寧淺心急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我知道你們來做什麼,能不能在見陸子均之前先聽我說幾句話。”
姜一離挑眉望了一眼,江霖風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這孩子一直哭鬧,以致於三個人坐下來之後,皆是緊鎖着眉心。
“哦~寶貝不哭,明天還可以看見爸爸呀!”
寧淺用凌亂的心安慰着懷裡的女嬰,她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明天,陸子均就不能再親手抱她了。
她尷尬的朝面前的兩個人笑了下,而後微微側轉了身,把身上的衣襟掀開就這麼餵養着懷裡的孩子。
其實每個哺乳期的母親都會這麼做,因爲乳汁對哭泣的孩子最有用。可他們也曾經走過羞澀的歲月,如今在人前掀開衣襟,都像是生活中最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因爲孩子需要。
讓一個女人,就變成了女婦人。
江霖風向窗外別過頭,出於禮貌和尊重。
可這樣的寧淺又和千萬個母親不太相同,或者他們之間曾經的牽絆,讓這一幕富裕了更深的意義。
就連他這個男人看着,都覺得辛酸。
事實上,姜一離沒開口勸他一句,他就有些守不住自己防線。
換做是一年前,那個時候沒有姜一離。
江霖風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陸子均送進監獄裡,他絕對要在那裡邊住一輩子才能讓自己甘心。
或者江霖風都等不到現在,以他的性格怎麼能讓陸子均給他一刀呢?他那種人早就該被扼殺在萌芽中。
可直至今天,江霖風一再的忍讓,以致於現在都沒那麼恨了。
因爲姜一離,他的性格被磨圓,一顆心也開始變得柔軟。
那孩子三兩分鐘之後,就沒了聲音。江霖風在望着窗外風景的時候,聽見身後咿咿呀呀的,寧淺哼起的入睡曲。
“抱歉,每天帶着孩子就是這麼麻煩。”
寧淺整理着衣服,有重新做好,姜一離扯了江霖風的衣角,他才轉過身來。
“你要跟我們說什麼?”
江霖風語氣聽不出有任何的波瀾,還有不參雜任何情緒的表情。
“他會在監獄一輩子嗎?”
江霖風在心裡算了下,“按照律師的說法,30年是個底線。”
寧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30年,我懷裡的孩子比我的年紀還要大,那跟一輩子沒什麼區別,倒是不如住一輩子,不用出來了。”
姜一離坐在旁邊動容了一下,她想起身離開,江霖風卻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
“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結果,難道他一點心理準備沒有?”
寧淺一笑,而後低了頭,“沒心理準備的是我,如果我還在他的身邊,一定不會讓他這麼做,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姜一離在這中間有責任,如果不是她讓陸子均看到希望,我想也用不了三十年。”
她不是求着他們過來聽這些話。
江霖風以爲她會求饒,說爲了懷裡的孩子,實際上江霖風心裡已經在一點點的妥協。縱然陸子均有
千般的錯,可他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影響到什麼。
就算是爲了姜一離安心,江霖風也會在這中間出一些力氣。
可她這話是怪嘍?
江霖風一下子臉色陰鬱起來,“很多人心裡都住着魔鬼,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走上錯誤的道路,如果你把這個責任推到一離的身上,那我也自能就事論事。”
姜一離抓着江霖風的手緊了緊,“她說的沒錯。”
寧淺彎了一邊的脣,她伸手把孩子遞到了姜一離的面前,“幫我抱一下。”
姜一離一愣,有些膽怯的從她懷裡結果孩子,孩子吃飽已經撲朔着鵝黃色的睫毛睡的很想,她在姜一離的懷裡柔軟的像一團棉花,讓她的動做變得小心翼翼的。
寧淺扶着桌子站起來,“我只是希望江先生能看清這件事情的本質,陸子均有錯,可你們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的。”
她這句話說完,跟着噗通一聲。
姜一離嚇的抱緊了懷裡的孩子,小傢伙身體搖擺了兩下又那麼睡了。
“寧淺你幹嘛。”姜一離四處望着,這裡是收容所的接待大廳,來往許多辦事的人。已經有人在朝這邊側目。
寧淺垂目盯着地面,她就這麼雙膝跪在江霖風的面前。
“我求你,放過他。”
“憑什麼?”
江霖風真的被她剛纔的話給激怒了,就算她跪着可一點都不會被同情。他不還是怪姜一離嗎?這跪下還有什麼意思。
寧淺跪,卻不妥協。
“我跪的是陸子均犯的那些錯,可你們坐在我對面,也不是清清白白的。”
她這是逼人,又是在求人。
江霖風拳頭攥緊,眉心擰在一起看地上的寧淺,十幾秒鐘的時間裡,他居然哼出了一聲笑,“我之前還說,你們這三個姐妹,一個比一個倔強。”
寧淺的意思,江霖風想他看明白了。
自己爲了這一跪總得免去的陸子均一些年份,可這不是求來的,得是你江霖風良心發現纔會那麼做的,她居然還要尊嚴。
“一離。”
姜一離正在一邊如坐鍼氈,她發誓陸子均的事情自己不管了,可又被江霖風當衆問着心願。
“你說,這件事情該怎麼辦。”
姜一離太陽穴一跳跳的,“不管怎麼辦,寧淺你先起來,你哺乳期跪在地上會太涼。”
寧淺擡頭,“我起不起來就江先生的一句話。”
姜一離面朝過來,“霖風……”
她什麼意見都不用說了,江霖風這是趕鴨子上架似的,“減個五年。”
他一張嘴就是一個人的五年時光。
寧淺依舊不起來,“我生的是女兒,她長大之後我不會讓她涉足商業,不會讓她名譽薰心,就嫁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她對你構不成威脅。陸子均他現在沒了所有的事業,就算他下半輩子還會恨你,可你對付他就像是在路邊踩死一隻螞蟻。而且我可以用命來擔保,他不會再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情。”
江霖風覺得事最大的限度了,“10年
。”
寧淺可以了,30年變20年,陸子均從監獄走出來的時候50幾歲,他說不定還能趕上自己女兒的婚禮。
可寧淺又說,“這次對陸子均的抓捕,我也提供了視頻證據。”
江霖風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寧淺你不要太過分,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聲音又吵哭了孩子,小丫頭撕心裂肺的,“爸爸爸爸……”小嘴裡連續吐出了許多字。
“十年,就十年行嗎?”寧淺向前抓住了江霖風的雙膝,“我怕時間太長,他從監獄裡出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認識他了。”
寧淺這得是多過分。
姜一離實在看不下去這樣的畫面,她起身把孩子帶到了一邊,嘴裡哄着目光依舊在這兩個人的身上。
“不哭,不哭。”
可姜一離無論如何都哄不好,她也快要做媽媽了,才發現哄孩子是這麼艱難的一件事情。
“不行。”
他覺得寧淺已經有些蹬鼻子上臉了,“你知道十年是個什麼概念?或許只要一個十幾釐米的傷口,我就能讓他在裡邊住上十年,可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而且你今天攔住了我們,不就說明陸子均到現在還沒有悔改?您怕我們見面之後,他口無遮攔的惹怒了我,寧淺你的這算盤打的不錯。”
寧淺臉色白了一下,人就癱坐在了地上。
沒錯,都是她的小算計。她從來沒這麼有心機過,之前害姜一離都沒有一次成功的,和洛瀾可合作也是個受着氣。
這是她認爲最成功的一次了,不是已經減了他十年的刑期?可終還是被江霖風識破。
可她真的不想求,因爲他們窮的就只剩下這點尊嚴了。
以後她要一個人撫養孩子,可她優越的家庭,讓這女人畢業後沒有上過一天的班,陸子均一點幫不上他的忙,或許還要寧淺來添補,等到20年後陸子均從監獄裡走出來的時候,他也許就是廢人一個了。
監獄那個地方最可怕的不是困住人的腳步,而是與世隔絕的狀態,會毀了一個人的神智。
寧淺這麼想着身上就起了戰慄。
姜一離快步走過來面色上有些着急,“寧淺,你先管管孩子,我真不懂你現在的行爲,陸子均不愛你,你想看的在清楚一些嗎?我之前以爲他會因爲你而感動,所以等事情平息之後你們就繼續那麼生活下去吧。可寧淺你沒必要做這些?”
姜一離說的對。
江霖風也是這樣的感覺,她漂亮,依舊很年輕,就算有了個女兒,可想嫁一個小開也是恨簡單的事情,而且她和陸子均不已經離婚了嗎?
她現在求的那個人,就是當初在她剛生下孩子的時候,把她拋棄的那個人。
“你們已經不是夫妻,你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
江霖風說完給姜一離使了個顏色,姜一離無奈着過來,把孩子塞進了寧淺的懷裡,“寧淺,我想你也問過律師了,陸子均只是在江霖風身上的那幾個案子就已經構成謀殺未遂了,我手裡掐着他的證據還沒有拿出來,20年,就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