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離喜歡又不喜歡這些人的目光。他們會上下打量自己是帶着某種不信任。但是他們能出現在這裡,就已經說明姜一離有這個實力了,所以夾雜着不信任的目光,更多的應該是對她才華的驚豔。
姜一離禮貌的照單全收了。
“荊導,我很高興您昨晚沒喝酒。”
荊導哼哼兩聲,“你怎麼知道?”
“你居然不會遲到。”姜一離耍賴的一笑。氣氛已經不一樣了。
這個圈子裡,能跟荊導開玩笑的人不多,更何況姜一離看上去有25歲?略顯頑皮。
這種見面的方式是極其自然的,荊導被當做自己人一樣接待,姜一離給她的不是一個玩笑,而是幫他樹立後臺。
姜一離是省臺的人,準確的說那些緋聞就能讓人們知道,她現在是省臺第二把交椅的人,陸子均之下,沒人比她更加牛。
姜一離能當個朋友對待荊導,而不是你來了我的地盤就那拿文件拍死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省臺對荊導的仰重。
荊導舔着略凸的啤酒肚,“來,我給你介紹。”
姜一離是在錯愕中走完的這一圈。她這兩年學會的波瀾不驚終於排上用場了,可依舊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之前有一部紀錄片你應該有印象,叫《那些早起的雞》,嗯,他就是攝影師。”
姜一離禮貌的遞出手,顯得謙卑有禮,“汪前輩,看完那部片子的畫面剪輯,我燒了大二那年的全部作品。”
老汪一笑,內斂的只有一笑。
《那些早起的雞》很怪的一個名字,講的是在人們睡夢中的時間裡就開始勞作的人們。這樣的題材曾經被人用過無數回,可是任誰都不能逾越《那些》中的畫面感。強烈,衝擊力。你說一部紀錄片能讓人的心沉到谷底,那隻能說是紀錄片做到了它的本分,可老汪的手下,濃墨重筆。
姜一離記得,那年她大二。在父母的逼迫下她艱難的度日,可以說這部片子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在寢室裡大哭失聲,而後燒燬了自己入學來的全部作品,因爲在老汪的攝像頭下,那些都是垃圾。
這是真實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個人,幾乎每一位都讓姜一離這樣錯愕着……她像是在遊離着20年來的文藝圈裡的盛典鉅作。
居然都在荊導的朋友圈。
姜一離讓助理送上茶水,在幾個人熱絡的敘舊時,她給陸子均發了個信息:給我準備七份合同,我一個都不想放棄。
陸子均出現在會議室裡,他袖腕上的金鑽,讓荊導蹙了眉心。
“一離,好多朋友。”
陸子均別過那些人直接到了姜一離的面前。
姜一離略顯尷尬,她本來打算介紹一下,但是這介紹也只開了個頭,“這位是省臺現任的執行董事,陸子均。”
可陸子均沒讓他繼續下去,他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我還有個會,這邊交給你。”
陸子均單手摩挲了姜一離的肩膀,盡顯親暱,而後就離開了。
他的到來和離開,引起了一些尷尬。
幾個人看的出來,這
個姜一離真的是省臺說一不二的人,不說那些小動作,單憑能支配陸子均給她送東西,就已經很明顯了。
可是……
“還不如江霖風呢!”荊導悶哼出了一聲。
其他人也是挑着眉,抿着茶水,手指磕噠着桌面,表情神同步的望了過來。
陸子均是這樣的,他的眼裡除了自己,再有對江霖風充滿敵意,任誰在他目中也沒有存在感。
姜一離尷尬的笑過,“我們是省臺的香港,特別行政區。”
“你要這麼說我還能放心,要是讓我天天看那麼個人,我這就走了。”荊導依舊氣不過。
“荊導放心吧,你別管我用什麼方法,我承諾你的,都在紙上,比什麼都來的實際。”
姜一離把合同遞到了荊導的手裡,另外七分一一發了下去。
姜一離環着會議桌走完了一圈,她心底的激動是難以抑制的,就像是被一氧化碳要衝破的汽水瓶,她當初的自己不但回來了,而且情緒更加飽滿。
“各位都是我的前輩。各個領域都曾經做過第一把交椅,我想我鳳凰臺的那支團隊大家也不陌生。他們是最好的,可不一定永遠是最好的。我相信陳釀的酒更香,傷過的人更懂得珍惜。所以我有這麼一個提議。難得一聚,緣分該繼續。”
姜一離這番話不過是錦上添花,荊導早就在來的路上把幾個人的說服的差不多了。
可姜一離的錦上添花顯得尤爲重要。
她是女人,所以氣魄難得一見,她重情義,這對於文藝圈裡來說是極爲罕見的。
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我們都不喜歡被人利用,尤其是爲了錢。”
姜一離毫不避諱,“互相利用看感情也就算不得利用。我可以把自己能做到的全部拿出來給大家利用,難道不是一種互相信任和互相扶持的關係?”
事情很順利。
江霖風沒有看到這一幕,他該可惜。
姜一離的確不是當初的那個姜一離了,她從頭到尾都懂得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做,而且有學到了江霖風身上的豪情。
這件事的始末沒有江霖風參與,但是江霖風卻徹徹底底的影響了姜一離的語言行動,或者一生也說不定。
墨菲定律在姜一離的身上再次靈驗,荊導事件的突破,讓她這幾天來如魚得水一般。姜一離這兩天都在爲製作團隊選人,除此她不在管任何的事情。全部交給了荊導。
一方面荊導忙起來就想不起喝酒了,一方面姜一離有很好的藉口:她是個孕婦。
用人已經敲定,資金全部到位,尤其是姜一離加入的那八萬。爲了這八萬陸子均還戲謔了她,可姜一離撐着臉皮陸子均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姜一離算了算時間,該去跟劉姐打聲招呼了。
她在前往鳳凰臺的路上,撥通了“10010”的電話。
江霖風像是24小時守着電話機一樣,很快接通了。
“劉玉蘭的辦公室,要見一面嗎?”
“我馬上去。”
姜一離想了一下,“最好半個小時後,之前我跟劉姐有些
話要說。”
姜一離知道,她今天來鳳凰臺可能是最後一次。要說的話也不完全是針對劉玉蘭,江霖風那般他也要打好預防針。
姜一離對自己那個節目的背叛,意味着劉玉蘭的不理解,但是真正受害者會是江霖風,他全權投資,收益上一定會有波動。
而江霖風此刻已經不管理公司了,姜一離知道是江母在管着,這個工作要怎麼做,她還是心理惦記着。
姜一離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自己:她是早晚要回去那個家裡的。就算江母再不待見自己,她都不能去做傷害江母,以致於江家的任何事情。
儘管此刻的做法讓人看起來無法理解,可是好戲在後頭。
中間的調節,就要考江霖風了,姜一離愛莫能助。
“劉姐。”
姜一離進來的時候還跟了夏蘇然,但是戴落落已經待產請了長假,姜一離很失望沒有看見那個丫頭。
兩個人的手就攥在了一起,他們之間實在無須多說什麼。
“來,坐。”
姜一離坐下就省略了噓寒問暖的環節,“我有事,而且需要你理解。我只有半個小時,因爲我還約了江霖風。”
劉姐點點頭,“你說。”
姜一離的想法是她在來之前的這麼多天裡想出來的,她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也捨不得自己當初的成果。
可人要蛻變,勢必要脫去原本的外衣,爲了華麗麗的再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劉姐,我那個節目,你轉方向吧。或者趁着收視率還不錯急流勇退。”
劉姐錯愕的微張了嘴巴,“爲什麼!?那節目現在可是省臺的頂樑柱。”
姜一離猶豫着,“縱觀現在所有電視臺的格局,那節目成了標杆,效仿的層出不窮,雖然位置還在,可是已經被很多的仿製節目分了收視率。這是其一。”
劉玉蘭點點頭,這也是讓她很頭疼的一件事事情,因爲大家都是專業人士,你抓不住別人的侵權,卻也無力只能承受。
姜一離顯得有些爲難,她的心知道這一秒還在痛苦掙扎着,“我建議你掉頭回來做電視劇,要播什麼沒有嚴格的要求,只是市場卻什麼你就做什麼。”
姜一離這個建議劉姐就不能認同了,她笑着搖頭,“一離,電視劇再好也是比不上綜藝的,這些要看數據分析。我想你那個節目再支撐個一年沒問題。”
支撐當然沒問題,儘管沒了姜一離後期的調整,它的火爆一年的話,劉玉蘭已經在含蓄了。
可問題是,姜一離沒辦法親眼看見自己的節目擠掉自己的。
那種殘忍是赤果果的。
姜一離知道有些事還是沒辦法避免,“劉姐,我在省臺的節目已經提上日程了。”
劉玉蘭啞口,他身邊一直不發言的夏蘇然先激動了起來。
“姜一離,你這是那敵人的炮火攻打自己人。”
姜一離當然知道,而且還要窮準猛打,她只能這麼狠心。
“抱歉。”
姜一離覺得一切的藉口都顯得蒼白無力,她能給的解釋就只有這兩個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