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嫺噓了一聲，提醒他小聲點。
“先回房間吧，我有話跟你說。”
在走廊說話，房門的隔音效果也不是多好，萬一被秦漠然聽了去，指不定心裡怎麼想。阮嫺走在前，秦晉元跟在後，進屋後就坐在窗邊圓桌旁的椅子。
“有什麼話要說，這麼神神秘秘的。”
秦晉元把老花鏡放到桌子上，用叉子叉了一塊水果放到嘴裡，看着阮嫺，等着她說話。
“今天我就覺得阿然的情緒不太對勁，方纔我進屋的時候，一屋子的燈都亮着，然而他已經上牀睡覺了。喝了酒，估計洗了冷水澡，頭有些燙，你說這情況，怎麼都不對勁吧。”
阮嫺滿臉掩飾不了的擔憂。
秦晉元略有思忖：“那你覺得是因爲什麼事情？”
“應該是跟聽晚有關的，今天是去跟進訂婚儀式的流程，一回來就這情緒了，你說，我要不要打電話問一問聽晚？”
秦晉元擺了擺手。
“要真的是，你讓聽晚怎麼想？孩子之間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但我還是覺得這場訂婚，未免能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找聽晚談過了嗎？她是什麼態度，你也應該清楚，幸好只是訂婚，萬一要是結婚的話，這宴請賓客來看一場鬧劇，我可做不到心這麼寬。”
秦晉元捏了捏眉骨的位置，“也許只有時間跟現實，能讓阿然明白他現在的做法，有多麼愚鈍。”
阮嫺有些不悅：“你居然想看你兒子的笑話，既然知道了，爲什麼不直接阻止他呢？當年樑梓杉的事情，你也是這樣，明明不喜歡，卻總是不說。”
老婆突然這麼生氣，秦晉元也是沒想到，嚼着嘴裡的水果，差一點嗆到。
“那天我試探了聽晚，那孩子自從當年的事情後，現在做什麼事情都帶着一股狠勁。偏生阿然還跟着鬧，我本來是打算給他介紹高家那個小姑娘，現在……”
阮嫺氣得跺了一下腳。
“這就是我爲什麼不攔着的理由了。”
秦晉元往後靠着椅子，“你不讓他去做，他就會對這件事情抱有一定的念想，會覺得一切還有可能。你只有讓他去做，經歷了現實之後，纔會明白哦，不合適。”
停頓了數秒後，秦晉元又補充了一句——
“就像今天這樣，興致勃勃去籌劃的事情，肯定是在聽晚那邊碰到什麼釘子了。所以啊，我們說，沒有用，要他自己去碰撞，傷口流血知道疼了，纔會想着不行。”
“原來你打着這樣的算盤……”阮嫺看着秦晉元，“你也是夠狠心的，我都捨不得這麼對這孩子。”
阮嫺向來疼秦漠然，一想到他在感情這條路上磕磕碰碰受到這麼多傷害，就覺得心疼不已，張羅着給他安排對象，結果都還沒落實到位，又跟榮聽晚扯上了關係。
儘管聽晚是她從小看到大，很喜歡的孩子，但在這方面上還是有些意見。
“光是捨不得有什麼用，特殊情況就要特殊對待。”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秦晉元輕咳了一聲，壓低聲音，“你留心注意過阿然對荊南的瞭解嗎？”
“嗯？”
“四年前，你去南城不是見過荊南嗎？之後聽晚就出事了，哎，四年時間，漠然這孩子也不怎麼跟我們交心，我就擔心他會不會察覺到了。”
阮嫺臉色大變，瞬間坐直了身來握住秦晉元的手：“你的意思是，漠然是知道了荊南是他哥哥，然後……”
“要是真存了那個心思，到頭來最受傷害的，還是聽晚那孩子。”
“天啊……”
阮嫺低下頭，絞着手指，內心涌出各種各樣的想法來，“不行，這場訂婚，我要阻止他們。”
“你想幹什麼。”
秦晉元瞪了阮嫺一眼：“安靜待着就行了，別小看了荊南。”
“……”
“他肯定不會就這麼看着自家老婆，成爲弟媳的。”
“……”
南城。
蔣荊南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牀邊坐着看報告的況明宇，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他也是想多了，夢裡夢見了榮聽晚，就真的存了那麼天真的想法，以爲醒來，第一眼能夠看見她。
聽到動靜，況明宇擡起頭來：“喲，醒了？”
放下手頭上的報告，站起身來走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蔣荊南撐着手原本打算坐起身，結果胸前一疼，直接倒了回去。
見他這麼大動靜，況明宇嚇到，摁住他的肩膀：“喂喂喂，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這斷了肋骨可不是小事情，估計你連說話都會覺得疼，小心一點。”
“只是肋骨斷了？”
“不然呢，難不成你還希望受傷再重一點？我說你這身子已經夠殘的了，你能不能稍微留心注意一點。”
況明宇站直了身子，看着蔣荊南：“在映月裡受到什麼刺激了，連車禍這種事情都能讓你遇上，當初那一手好車技都白練了？”
“她來過嗎？”
沉默許久，蔣荊南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直接忽略掉況明宇的話，那些對他來說，都沒什麼重要的，他就想知道，夢裡夢見了榮聽晚，那麼現實中呢。
她知不知道他出了車禍。
有沒有來過。
況明宇輕咳了一聲，來時有聽元勵琛說過，只是沒想到榮聽晚真的做得這麼絕。要是把事實一點欺瞞都沒有地一字不漏說給蔣荊南聽，恐怕過一會，都要摁急救燈了。
“我說，我們幾個可不是閒人，輪流來照看你，結果倒好，你連說聲謝謝都沒有，開口先問別人。”
蔣荊南臉色蒼白，在況明宇這樣說之後，還是有氣無力說了謝謝兩個字。
“想知道她有沒有來過，你大可以親自去問，所以先把傷養好來，我可是聽說了，她跟秦漠然有可能下週就舉行訂婚儀式，你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岔子，難不成是看開想放棄了？”
“怎麼可能。”
“那就好。”
況明宇走回到位置上，拿過方纔在看的報告：“安心養傷，否則進的就不是訂婚現場而是搶救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