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看到名片上她的姓已經改成慕容時,他卻沒有猜到這一點,因爲她在他的心底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女孩,還沒有長不大,會跟在他身後依賴他的小女孩,卻沒想到,那個小女孩現在竟然成了女強人,對於她的種種經歷,南河有各種傳說,關於她的丈夫雲少,他也有耳聞,聽說那是一個極強悍有魄力的年輕男人,在商場上,所向披靡,現在,那個傳聞中的女人跟面前這個小妹妹竟然劃上了等號,一股莫明的失望讓他略略的有些苦澀,她,那樣瘦弱的肩膀,竟然支撐了那樣大的企業:“若瀾,你累嗎?”
慕容若瀾搖搖頭:“不累。”是啊,她現在,重複着從前慕容雲崢的所有工作,是的,她是爲他而活着的,所以,再累,也會覺得不累。
於沛卻覺得,現在的她,是有些變了,而且,對於她的遭遇,他所聽說的所有版本中,她都是不幸的,因爲,剛剛結婚半年,就失去了丈夫,八卦盛傳她在不停的相親,可是,卻終沒有誰拍到她相親的照片,而五年來,她的身邊,除了助理陳至漢之外,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男人,她神情的落漠跟孤單,他又何償沒有看出來:“若瀾——”
“於沛!”慕容若瀾想,他肯定聽說了自己的事情,她怕他問出她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於是打斷他的話:“我聽說,穆先生也到南河來了。”
於沛對穆逸臣的相當欽佩的,於是點點頭:“穆先生很看中南河市場,所以,親自督導坐陣來了。”
“你們,是不是看中了凌江邊那塊荒地?”既然大家都挑明瞭彼此的位置,慕容若瀾也不含糊的問着。
“怎麼,慕容也看中了那塊地嗎?”於沛是何等精明的人,在商場上混跡多年,對於慕容若瀾的問題,一眼便看穿其實質。
在於沛面前,慕容若瀾沒有隱瞞,點點頭。
於沛面前的餐盤中,食物已經冷卻,而他,因爲遇見慕容若瀾,很高興,所以也忽略了食物,“好眼光。”
慕容若瀾微搖頭:“跟藍光看中同一塊地,即使眼光再好又如何?”
“若瀾,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那塊地,藍光是勢在必得的。”雖然憐惜慕容若瀾,可是,工作上,於沛卻是一絲不苟的:“更何況,這塊地,是穆先生欽點的。”
聽他的話中,慕容若瀾知道,那塊地,已經落入了藍光房地產的囊中,競標,不過是走過場而已,結果,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她已經可以預料劉薇知道結果時的情景了,肯定是失望加懊惱,於是,試探性的說:“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穆先生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有任何更改的。”於沛建議的說着:“若瀾,慕容房地產剛剛開始起步,其實可以規劃小一些的房產項目的。”
慕容若瀾略略有些失落,可是,此時的她,腦中卻浮現穆先生冷漠的表情了,“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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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若瀾,如果你認識他,你就會相信,他做事絕對是雷厲風行的,更不會有一絲動搖。”於沛十分信服穆逸臣:“更何況,他的眼光是極獨到的,他想要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穆先生?想要的東西不會放手?如此強悍嗎?慕容若瀾的失望越發加重,於是,只是沉默不語。
見她略帶落漠的神情,於沛有些不忍:“若瀾,放棄那塊地吧,即使你們公司再怎樣堅持下去,也是同樣的結果。”其實,他已經在暗暗猶豫着,要不要冒着捱罵的危險去跟穆先生提議換塊地了,雖然,他知道,他能說服穆先生的機會幾乎是零,但是,他仍舊想試試。
“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慕容若瀾突然略帶輕鬆的說着,是的,之前她一直在糾結於,要不要親自去參加競標,在競標會場上,是否會遇見穆先生?如若再遇見他,她又該如何對待他?甚至,她擔心,自己會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穆先生看,現在,聽說藍光房地產將那塊地已經收入囊中了,所以,她覺得身上的負累輕鬆了許多,因爲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再遇到他了,既然不會遇到,那麼,她就不會再矛盾糾結,彷徨不已了,是的,她的慕容雲崢,雖然已經長眠了,可是,家裡,辦公室,到處都有他的遺物,到處都有他曾有過的蹤跡,是的,他還陪在她的身邊,永遠的陪在好的身邊。
於沛的電話響了,他接聽:“穆先生……我在大東街……好的,十分鐘之後見!”
慕容若瀾的思緒被“穆先生”幾個字驚醒,心輕輕的加快速度,是的,於沛電話那頭,正是那位冷漠而又像極了慕容雲崢的穆先生,“怎麼,有事嗎?”
“穆先生找我,我得馬上回公司。”還有幾分鐘時間,於沛看了看她:“若瀾,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好嗎?”
慕容若瀾點點頭。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一想到她丈夫的離世,現在又獨
擋一面,身上的壓力肯定很大,於沛就有些心軟:“若瀾,有些事,挺挺就過來了。”
這些道理,慕容若瀾早已經從傅文茹、樂千雅、陳皓、麗穎、羅衡口裡聽過不下十次了,她知道,大家都關心她,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永遠走不出來的,因爲,她的心早已經鎖在慕容雲崢身上,不能回來了。
於沛不捨的與慕容若瀾告別,匆匆下樓,慕容若瀾追隨着他的身影,可是,坐在二樓落地窗前的她,驚然的發現,穆先生那輛黑得發亮的車子正停在米滋樂快餐店外面,慕容若瀾的心快跳到喉嚨上來了,眼神留戀在那輛車子上,無法離去,當於沛打開車門坐上去,車子緩緩開走了,她才慢慢的收回眼光。
世界,真的是如此的小。
她跟於沛是共患難的兄妹,於沛卻是穆先生的下屬,而穆先生跟慕容雲崢酷似,而慕容雲崢,是她最深愛的丈夫。
她很想清晰的梳理這些關係,可是,卻終是發現,只要是提及穆先生,那麼,她就會思緒變得混亂,甚至,將他與慕容雲崢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她明明告訴自己,他們不是一個人,可是,她就是會無意識的不去區分。
當她的目光觸及快餐桌上時,發現了於沛的餐幾乎沒有動過,驚覺,於沛肯定餓着肚子,於是拿出名片,撥打了他的電話。
於沛正跟穆先生坐在車子裡談着事情,手機響了,他給了穆先生一個抱歉的表情,然後接了電話:“你好。”
“我是若瀾。”慕容若瀾發現,窗外,那黑得發亮的車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若瀾?”於沛的欣喜是可想而知的,剛剛分手幾分鐘,她的電話就來了。
“於沛,你還沒有吃午餐。”慕容若瀾最近兩年犯下了胃病,常常疼得大汗淋淋,於是,關心起跟她似親哥哥一般的於沛:“記得去買一份。”
“我知道,”於沛的脣角上揚,臉上泛起幸福的笑容:“若瀾,謝謝你的提醒。”
“別敷衍我,”慕容若瀾略帶命令的口吻說着:“一定要記得吃午餐。”不知爲何,即使十多年未見,他在她心裡,仍舊是十分熟悉的。
“好的。”於沛開心的回答,掛了電話之後,他還沉浸在慕容若瀾關切的話語中,卻絲毫沒有發現,坐在他身邊的穆先生,臉更冷了。
“怎麼,是女朋友?”穆逸臣向來不關心下屬的私事,可是,現在的他,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是一位多年未見的好朋友。”於沛當然聽出穆逸臣話中的冰冷,可是,他只當這是穆逸臣原本的冰冷。
穆逸臣深遂的眼眸有一絲陰霾,不再說話。
“穆先生,”想到慕容若瀾失落的表情,雖然知道,說服穆先生的機會幾乎等於零,可是,於沛仍舊想試試:“其實,凌江邊那塊地並不是最好的,它在江邊,而南河每年夏季偶有洪峰經過,還有凌江的治理情況並不太好,所以,如果建成高級住宅小區,怕會因爲環境的問題對咱們的市價大打折扣。”
“繼續說。”穆先生冷冰冰的語氣有些嚇人。
“南河市中心有一塊地,是之前的長途汽車站,聽說,汽車站要搬到市郊去,要不,咱們——”於沛忐忑的繼續說着。
“市中心?”穆先生斂眉:“長途汽車站?”他在腦中搜尋着記憶,“好,下午你就派人去接洽這塊地。”
於沛微微的有些吃驚,穆先生自小在北京長大,從未到過南河,可是,卻對南河很熟悉,想必,進駐南河之前,他肯定做過一番準備:“好的。”接着又遲疑的說:“那凌江邊那塊地?”
“一併開發了。”穆先生的話不容置疑。
大熱的天,車內開着空調,溫度均衡,可是,於沛的背心卻全是密密的汗珠,他,無意之中將慕容若瀾逼進了死衚衕;他,不應該建議穆先生收購市中心這塊地,應該建議慕容若瀾去開發這塊地,天啦,他的一片好心,竟然——於是,他繼續努力,做最後的嘗試:“咱們剛進駐南河,兩塊地同時開發,怕是精力會不足,相比之下,市中心那塊地更具有開發的潛力——”
“你今天是怎麼了?”穆先生冰冷的目光掃過於沛,有着極爲不悅的感覺:“是不是遇見多年未見的夢中情人,腦子進水了?”
於沛有些尷尬,平日裡的穆先生,雖然給人的感覺冷冰冰,可是說話卻是沒有這樣尖酸刻薄的,他悄悄的抹了抹額角的汗珠。
“劉秘書,將冷氣加大些,於總有點熱。”穆先生諷刺的說着。
只有在穆先生極怒的情況下,纔會喚於沛爲於總,見此情景,於沛不敢再說什麼了,於是,車內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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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慕容若瀾走進營業部時,正是營業部工作的高峰期,大家都在專心的
工作,沒有人注意到她來了。
這個營業部,是慕容若瀾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對這兒,她有着一絲眷戀,今天下午,她沒有會議安排,可是,卻不想呆在辦公室裡,於是,獨自一人,開始對南河所有的營業部進行巡視。她巡視的方法跟別人不同,她只是靜靜的一個人來,對於大家手上的工作,她也不會提任何建議,因爲她在營業部呆過,知道營業部的工作都是忙碌而瑣碎的,所以,她不願意把大家的時間浪費在她說話上。
“慕容太太?”小鄭抱着一疊資料走了過來,一眼便看到身着職業裝的慕容若瀾,趕緊招呼着。
小鄭的聲音讓營業部埋頭工作的十來個人紛紛調轉眼光,站了起來,招呼着慕容若瀾。
“慕容太太。”丁姐走了過來,陪在她的身邊。
“你們不用招呼我,我只是隨便看看,丁姐,你去工作吧。”慕容若瀾親切的對丁姐說着。
五年時間,營業部已經重新裝修過兩次了,而工作人員,也更換了一部分,可是,對於這兒的親切感,慕容若瀾卻絲毫沒有減少過一分。
當初,慕容雲崢過世,慕容若瀾接掌慕容之後,丁姐代表營業部去參加員工大會,回來之後,將慕容若瀾是雲少的夫人的事告訴了大家,所有的人都驚訝萬分,不過,對於她在營業部工作的態度和工作質量,大家都報着肯定的態度,特別是小鄭尖叫:“天啦,我天天都在跟老闆娘工作,在她面前,我竟然對雲少白癡的抱着幻想。”說着捂着臉跑時辦公室裡,半天都不敢出來。
而慕容若瀾上任之後,對於基層員工的工資做了相應的調整,增加了不少的福利待遇,所以,她在慕容深得民心。
簡單的在營業部走了走,慕容若瀾便欲離開,可是,恰在此時,陳至漢來了。
“若瀾!”陳至漢略帶輕鬆的笑容看着她。
慕容若瀾的脊背微微的有些發涼,她淡淡的正欲開口提醒他,這是工作場合,請稱呼她爲“慕容太太”時,卻又發現營業部的人都在向陳至漢打着招呼。畢竟,他是慕容的頂樑柱,在下屬面前,如此這樣掃他顏面,終是不好,於是,到了喉嚨的話沒有說出口。
陳至漢在跟丁姐交談之前說着:“若瀾,我還有事要跟你談,等我一下好嗎?”
慕容若瀾默默的點點頭,然後走出營業部,站在綠蔭道上,四處閒看着。
陳至漢簡單的跟丁姐交流着,十多分鐘之後,他走出來,一眼便見到慕容若瀾的背景,那樣消瘦,那樣倔強,他走上前:“若瀾。”
“工作時間,請叫我‘慕容太太’!”沒有旁人了,慕容若瀾卻毫不客氣的糾正他。
陳至漢早已經被她的這句話打擊了不下數十次,於是,這一次,他不再覺得尷尬:“難道,你要永遠的困在跟雲少的婚姻裡無法自拔嗎?”
他的話,觸到了慕容若瀾的痛處,她瞬間變了臉色:“陳助,這是我私人的問題,沒有必要回答你吧!”
“撇開工作,論起來,咱們的關係,不至於這樣冷淡吧!”五年了,不管陳至漢如何明說暗示,慕容若瀾就是不給他一句讓他懷有希望或者肯定的話,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特別,特別是知道郝陽來公司找慕容若瀾之後,他才驚覺,慕容若瀾與慕容,隨時會從他的手中滑落出去。
“如果沒有工作上的事,我沒空跟你閒耗。”慕容若瀾冷冰冰的說着,自從五年他對她下藥之後,她再也無法回到最初對他的心境,心裡總是充滿着疙瘩跟厭惡,雖然,雖然他一直在工作上支持她,可是卻總也抹不去他在她心底的陰影。
“我有事,今天必須跟你談。”陳至漢的態度也強硬了起來,慕容若瀾比他矮了近半個頭,顯得消瘦不已。
他的話,明顯透着,他要談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慕容若瀾隱隱猜得到他要談什麼,而且,她想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不會接受任何男人,第一個就包括他。於是略略的不悅:“對不起,我還有工作。”
“你今天下午沒有任何會議,也沒有任何行程安排。”陳至漢最近幾天都在查她的行程安排,獨獨抽了今天,他一定要跟她攤牌。
慕容若瀾不悅的看着他,心底暗暗惱怒,他,竟然敢查她的行程?究竟是誰給他的膽子?“作爲慕容集團的決策者,我是不需要向一個員工透露我的工作安排的。”她臉色有些冰冷,然後轉身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雖然陳至漢打擾了她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可是,她仍舊決定,剩下的時間將去其他的四個營業部巡查。
能遇見於沛,這倒是最近讓她比較開心輕鬆的一件事,可是,關於慕容房地產看中的那塊地,卻成了她心裡的陰影,爭,還是不爭?如若爭,或許也會輸;如若不爭,那麼,就一定是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