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莫北不想去公司了,她離開夢幻咖啡廳已經有些日子了,一直沒有找個合適的機會和朱麗茜聊一下,畢竟她是自己這兩年來的救世主,如果不是給她打工,莫北這兩年的生活費還沒着沒落的呢。
莫北隨便吃了些午飯,然後坐着公交車去了夢幻咖啡廳裡。
因爲是中午,咖啡廳已經掛出了‘午休,免打擾’的牌子。
莫北輕輕推門進去。
裡面很是安靜。
許是聽到了門外的聲響,朱麗茜眼皮都沒擡,繼續在櫃檯後面打着瞌睡,無精打采地拋下一句話:“對不起現在是午休時間,本店暫不營業,下午兩點半以後再來好了!”
“朱姐,是我,莫北。”
朱麗茜這才擡起眼皮來,驚訝地說:“死丫頭,是你啊,你這個沒良心的,都不幹這麼長時間了,纔來!”朱姐嗔怪着。
“朱姐,是我不好,每次要來,老有事兒耽擱了。”
“來,上朱姐這兒來,讓朱姐看看昊天的新任設計師有什麼不一樣!我還以爲你做了設計師,把我給忘記了呢!”朱麗茜邊招呼莫北進吧檯裡坐,邊嗔怪莫北。
“姐,怎麼會呢?看你說的!不就一破設計師嗎?”
“怎麼能是破設計師呢,丫頭,那可是昊天的設計師耶,你別忘了昊天一直是我關注的對象啊,那麼大公司,人削尖了腦袋想進去呢,死丫頭,蠻有魄力的啊,平時看見呆呆傻傻的,原來是真人不露相,還沒畢業就進了昊天那樣的大公司,真是讓人羨慕死!”朱麗茜不無羨慕地說着。
“哪有啊,朱姐,只是恰巧遇上了而已。”
“靠,這好事怎麼就沒被我們遇到,對了,莫北,你悄悄告訴朱姐,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兒啊?上次在咖啡廳的時候,我就覺着你和那什麼昊天的總裁不一般,我還沒細追究呢?”朱麗茜突然想起不久前在咖啡廳裡莫北和那個昊天的總裁似乎不對勁兒的一幕。
“你不要瞎想了,沒有的事兒!”莫北有些臉紅了。
“姐我可是過來人,決計不簡單,你就不要騙我了,不過好可惜,要是那總裁真和你有什麼,那姐的夢中情人又光榮敗北了,只好忍痛割愛咯!”朱麗茜有些遺憾地說着。
兩人正說着,一個十幾歲的漂亮女孩進來了。
女孩高挑的個子,粉妝玉砌的臉蛋,穿的也無比時尚。
“雪兒,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來幹嘛啊?”朱麗茜問着。
“我爸聽說我放假了,打電話來,要我過他那邊去幾天,你整天在店裡,我一個人也覺着無聊,心想過去就過去唄,反正我也看到你一個人度日如年,想到爸爸那邊卻是老婆兒子熱炕頭,我心裡就堵得慌,他讓我過去,我幹嘛不過去,我要讓他心裡添堵!”聽得出雪兒小小的年紀,心裡都是怨氣,莫北覺着這和朱麗茜平時在孩子跟前埋怨離不開。
單親家庭的孩子就是這樣,心理上總是有着陰影。
朱麗茜聽女兒這麼說,也並沒有教育,反而喜笑顏開:“看來雪兒還是疼媽媽啊,你要是真過去讓那混蛋添堵,那媽贊成,你過去唄!”
莫北真是瞠目結舌,對於朱麗茜教育孩子的方法真是讓人擔憂。
“嗯哼,一會兒他就來咖啡店接我了!”雪兒說完,拿着手機躲一邊兒兀自玩去了。
朱麗茜似乎因爲一會兒要來的前夫心情變的不爽了,臉上抹上了一層陰霾,“你爸一會兒要來這兒?”
雪兒似乎有些不耐煩,“估計他不會進來的,你不是一看見他就礙眼嗎?我不會讓他進來的,好了啦,我還要看綜藝節目呢,不要打擾我了啦!”
朱麗茜有些傷心地對莫北說:“丫頭,你看看,我的命,丈夫是那個樣子,女兒回來了也不說貼心一些,不是整天在電腦上就是在手機上,連和我多說一句話都覺着煩,我的人生真是太失敗了,莫北,一步錯,步步錯,找男人要擦亮眼睛,找一個好男人真是太關鍵了,如果我們這個家完整,孩子的性格也變不的這麼孤僻!”朱麗茜又是一通牢騷,這樣的牢騷莫北在這咖啡店打工的兩年裡聽了無數次了。
朱麗茜說真的,心眼並不壞,她屬於那種嘴上不饒人,但心裡卻很善良的人,莫北知道她這麼些年依舊無法從前夫背叛的陰影中走出來,經常談戀愛,但是卻不長久。
說話間,一個魁梧但是有些發福的男人進來了,他手裡還提着一些水果和一個榴蓮。
朱麗茜一見到他,好看的臉上立馬陰雲密佈。
“你來幹嘛?”
“麗茜,這麼些年了,你還是這樣啊,我是來接雪兒的,近期我要去旅遊,雪兒放假了,正好可以帶着她四處轉轉!”
“爸,不是讓你在咖啡店外等我就可以嗎?何苦進來呢,你們見一次嗆一次,你們不嫌累,我都嫌累!”雪兒很不耐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和她的爸爸出去。
“原本不想進來的,只是路過一家水果店,想起來你媽媽最愛吃榴蓮,就順便買了一個來。”雪兒的爸爸說着把兩袋子水果放到了吧檯上。
朱麗茜連看也沒看就說:“誰稀罕你的破榴蓮,你知道嗎,你就和這榴蓮一樣,臭味相投!看見你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堵得慌!”
“朱姐,你冷靜一些!”莫北見情況不妙,趕緊勸着。
“我冷靜不了,我一刻也不想看見他,還買榴蓮,去他的臭榴蓮!”朱麗茜被莫北這麼一勸,越發的慪火,直接拿起榴蓮砸向前夫。
“朱麗茜,你不要太過分!”被榴蓮砸中的男人有些火了,在別人面前,這朱麗茜絲毫不給自己面子。
“老孃就是這樣,怎麼了?”朱麗茜不依不饒,叉着腰叫嚷着。
“所以我現在離開你我都不覺着後悔,我覺着真是一種莫大的解脫,對我而言!你簡直就是一不可理喻的潑婦!”男人憤憤地說了這樣的一番話。
“老孃就是潑婦,你給老孃滾,馬上,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去和你那溫柔的狐狸精好好白頭到老吧,但願那狐狸精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錢,期待你倒黴的那一天,讓你看看你的下場!”
“爸媽,你們還要吵是吧?你們要吵,那我走了!”雪兒好像對爸媽的爭吵已經習以爲常,她不去拉架,不去奉勸,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甚至厭煩地想要馬上離開。
見雪兒要走,劍弩拔張的兩個人才停止了戰爭。
朱麗茜的前夫追着女兒出了咖啡店。
朱麗茜半天也沒有從剛纔的悲憤中走出來,頹頹地坐在吧檯裡。
看着摔的滿地的狼藉,莫北默默地出去收拾了一番。
“朱姐,你這又是何苦呢,都這麼些年了,還和他置氣,能得來什麼?你應該去追尋屬於你的生活,不是還和他生這樣的氣,你越是生氣越說明你在乎他,放不開他,何苦呢?”莫北勸着朱麗茜。
“誰說我在乎他,放不開他了!一個半路發跡的土鱉而已,瞎了眼的纔跟着他呢!”朱麗茜繼續罵罵咧咧的,好看的臉因爲生氣有些變形了。
莫北真是不理解,朱姐這樣何苦呢?
她就是再喊再鬧,終究也改變不了前夫已經離開她另外組建家庭的事實了,何不放開來,活得自我一些呢!
朱麗茜在手提包裡摸出一盒女士煙,抽了一根,放到嘴裡,然後熟稔地打着了打火機,悠悠的煙霧馬上把她整個人包圍了起來。
朱麗茜是抽菸的,莫北向來不看好女人抽菸,可是朱麗茜抽菸的時候,比起她平日裡咋咋呼呼的樣子來說要可愛,安靜的多了,據說她以前也不抽菸,這種抽菸的惡習還是在丈夫出軌之後染上的。
她平時不那麼嗜吸,只有在心情極度凌亂的時候纔會吸菸。
莫北知道她的前夫就是讓她極度凌亂的元兇,以往是和她們說起前夫的時候,她就會像是講一個亙古的憂傷故事一樣,點上一支菸,今天她見了他之後,又吸菸了。
莫北突然對她同情起來。
她還愛着她的前夫,只是自己不承認罷了。
直到幽幽地吸完一支菸,朱麗茜才舒了一口氣,好像剛纔繚繞的煙霧把她原本的壞心情帶走了一般,有種恍若一世的輕鬆感。
“莫北,真是讓你見笑了!我看見他還是難以控制情緒。”朱麗茜終於停止了繼續像是一個怨婦一樣罵罵咧咧,見朱麗茜情緒好轉,莫北長舒了一口氣。
“朱姐,我理解你那種心情,還是那句話,以後自己想開些,不要老糾結這件事情了,放開眼界,好好再找一個疼你的人,組建一個屬於你的家庭吧!”
“嗯!我會的!”朱麗茜有些頹然地靠在椅子上,眼神裡有些空洞,這種空洞讓莫北覺着難受也覺着似曾熟悉。
也許經歷過大愛大恨的人都會有那樣空洞而頹廢的眼神吧,好像凌遠有過那樣的眼神,莫北不經意間又想起了凌天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