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 春天的身世

洋娃娃被擺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陸小云則坐在沙發上,雙手撐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它。

小黑貓安靜地伏在陸雲的身邊,自從變成貓之後,她好像也被傳染了貓的一些習性,譬如總是愛打瞌睡,而且會無意識地黏人,當然鑑於性別問題,她黏的人也就只有陸雲一個。

而除了它,鼠爺也在客廳裡。鼠爺對小黑貓的態度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敵視,轉而變成了無視。此時這小傢伙正站在桌子上,一邊抱着一塊蘇幕遮做的點心慢騰騰地磨牙,一邊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小姑娘。“你都看那娃娃看了三四個小時了,怎麼,看出點什麼來了?”

陸小云早已經被它鄙視慣了,此時也不以爲忤。她眨眨眼睛,改用單手托腮,“沒有啊,只是覺得無聊纔看它罷了。”

鼠爺哼唧了一聲,抱着點心轉過身去,決議不理會這個二貨了,

正在這時,敲門聲驟然響起,陸雲被這聲響從沉思中驚醒,連忙起身去開了門。

“曼曼……?”見到門外的來人,陸雲十分驚喜,側身請佘曼曼進來,“曼曼,快進來快進來!”

佘曼曼依舊是往日的打扮,不過今天她的臉上卻帶着些微的驚慌以及忐忑,懷中也依然抱着小黑貓春天,但是春天卻不像以前那樣精神奕奕,反而閉着眼睛,軟軟地倒在佘曼曼的懷中。

陸雲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擔憂地看着佘曼曼,輕聲問道,“曼曼,春天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受什麼傷了麼?”她驀地想起之前佘曼曼在電話裡說的話,難不成就是因爲曼曼所說的請自家師父“幫忙”就與春天有關?

“不……”佘曼曼只說了一個字,就頓住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小云,有些事情等一會兒再說好嗎?春天沒有受傷……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

陸雲很是善解人意,此時聽出小夥伴語氣中的沉重,便也貼心的沒有再問,直接請她進了家中坐下,又詢問了佘曼曼的口味,去給她準備茶點了。

佘曼曼纔在沙發上坐下,鼠爺連同小黑貓就一起被驚動了。鼠爺已經吃完了點心,去紙巾盒裡抽了一張紙慢慢地擦拭着毛皮上的點心殘渣。一雙黑豆眼緊緊盯着佘曼曼和她懷中的黑貓。“你是誰?”

小黑貓也睜開了眼睛,從沙發上站起來,弓着背炸着毛死死地看着佘曼曼懷裡那隻跟自己毛色相同的小貓,喉嚨裡發出了威脅的“呼嚕”聲,一雙翠綠色的貓眼裡寫滿了兇惡的意味!

若是猛地一瞧,兩隻小黑貓還真的好似一模一樣。不過佘曼曼的春天的身形,到底是小了一圈。瞳色也與蘇幕遮家的黑貓不同。若是此時睜開,就可以讓人瞧見是紅色的。

佘曼曼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後背是緊緊繃住的——她可以感覺到,這一貓一鼠絕對不是普通的寵物(畢竟咱們的鼠爺都開口說話了……),而且實力定然很強!

她斂下眼眸,儘量讓自己向外傳達出和善的氣息,“我是小云的朋友,此時拜訪……是想請蘇大人幫我一個忙……”

小黑貓不確定她的話是真是假,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倒是鼠爺,猛地跳到了佘曼曼的面前,拿饒有興味地眼神看着她懷裡的黑貓,慢悠悠地說道,“這貓……不一般啊。”

佘曼曼猛地擡起頭,眼神中一瞬間閃過的警惕讓人不容忽視。鼠爺的眼神變得更加感興趣了。它惡劣地朝着佘曼曼一呲牙,“這不是普通的貓吧,我瞧着它與小爺我以及我家這蠢貓倒是相似,但又有點不同……究竟是怎麼回事?”

佘曼曼警惕又茫然地看着它,“你是……”

鼠爺乾咳了一聲,瞬間挺起了小胸脯,“記好了。小爺是蠢蘇的式神,也是蠢蘇的主人,這蘇家可是都歸小爺管的!”

佘曼曼淡定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破裂……蠢蘇……主人……這些都是什麼鬼?這隻胖乎乎的荷蘭鼠好奇怪……

正巧陸雲走了過來,聽到鼠爺的話,不禁滿臉的無語。她把茶點放到桌子上,擡手給了鼠爺一個腦瓜崩兒,“亂說什麼呢?”

鼠爺不滿地揉着腦袋上蓬亂的白毛毛,衝着陸雲怒道,“小爺說得都是實話!”

陸雲不理它,轉而對佘曼曼道,“這小傢伙是我師父的式神,平時就是這個性子,你別介意。”

佘曼曼搖搖頭,目光在蘇記裡逡巡了一圈,忍不住問道,“小云,蘇先生呢?”

提到自家師父,陸雲笑得很是開心,“師父在做晚飯呢!我跟你說曼曼,我師父的手藝可是超級棒,你一定要嚐嚐他做的菜。”

佘曼曼沒想到這對師徒私下相處是這樣的,內心裡不禁有些羨慕——若是當時沒有發生那件事,她跟妙妙大概也會過着這樣的日子吧……

這般想着,她擡起頭,又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陸雲之前忘記收走的洋娃娃,有些驚奇,“小云,你喜歡這種娃娃麼?”

陸雲把那娃娃拿進手裡,搖搖頭,“不是啊,因爲師父覺得這個娃娃有問題,便把它買回來了。但是我們又看不出哪裡有問題,所以就把它放在這裡了。”

佘曼曼正欲仔細看看這娃娃哪裡有問題,室內的空氣卻一瞬間的扭曲。她不明所以,卻也下意識地繃緊了渾身的肌肉,手摸到背後古刀的刀柄上,隨時準備着拔刀。

就在下一秒,一個白色的身形突然出現在了蘇記的客廳裡。佘曼曼眼神一凜,古刀拔出,她倏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將陸雲護在了身後,懷中依然緊緊地抱着春天。

“欸欸別緊張……”陸雲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反應過來之後有些哭笑不得,馬上抓住佘曼曼的胳膊,笑道,“曼曼,這是熟人,你們見過的。”

佘曼曼狐疑地朝着那白影望了過去,不過仍然沒有收回刀,她必須得保證的確沒有危險。

那白影身體外的青煙慢慢地消散。然後,便露出了一雙毛茸茸的……大白耳朵?

佘曼曼:“……”

陸雲:“……”她突然有點明白自家師父絨毛控這個屬性了怎麼破?

來人自然是狐卿,狐狸耳朵下邊是滿頭順滑的銀色頭髮,那張俊美的容顏當真是百看不厭(讓作者菌擦個口水先……)。狐卿依舊是跟以前一樣的打扮,身着一身純白色的長裘。這副場景對於陸雲來說是看慣了的。但對於頭一次見到狐卿原形(p2)的佘曼曼來說,衝擊力着實有點大。不過既然是熟人,那肯定是沒有危險的了,她默默地收回刀,又坐了回去。

而狐卿大爺在蘇記永遠就跟在自己家一般自在,他懶懶地往沙發上一坐,看着對面的兩個小姑娘,“上次的那個小姑娘?”

佘曼曼謹慎地點頭,在這種氣勢強大的大妖面前不免有些拘謹。

狐卿只是隨便問問罷了,他今天來的目的,咳咳當然是來蹭飯的。小蘇的手藝,隔那麼遠都能讓人聞得到……

他問陸雲,“小云,你師父呢?”

陸雲指了指屋子後面的院子,起身又給狐卿倒了一杯茶水。

“這是什麼?”狐卿先是看到趴在桌子上打盹的白胖鼠爺,緊接着便看到了它旁邊那隻做工精緻的洋娃娃,他伸出手,把它拿起來,仔細看了兩眼,“傀儡?”

陸雲馬上搖頭,把之前跟佘曼曼說過的話又跟狐卿說了一遍。

這讓狐卿起了些興趣,他往娃娃身體內輸入了一絲妖力,感覺到妖力被迅速吸收了。不由嘴角勾起,道,“果然是這樣,這東西,成妖了。”

“啊?”陸雲大驚,“狐尊殿下,這是真的麼?”她平時除了狐卿之外,很少能見到其他的妖怪。

狐卿道,“是不是真的,讓本尊試驗一番便知道了。”

他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朝那裡吹了一口氣,那瑩潤的指尖便冒出了一小團火焰。那火焰的顏色是青幽幽的,看起來冰冷至極,實際上威力卻極大。這是狐卿的本命狐火,普通人若是沾上一點,便會被燒的連灰都不剩。對於實力不如狐卿的鬼怪妖魔來說,也能頃刻間融化掉他們的魂魄。

狐卿就不相信那躲藏在洋娃娃裡的那隻小妖怪會不害怕。

果然,在那狐火一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狐卿手中的那洋娃娃抖了一下。當狐卿把指尖的火焰緩緩靠近洋娃娃的時候,那洋娃娃突然嘴一張,哇哇大哭了起來。

那可真的是大哭啊,那雙大眼睛裡瞬間凝滿了淚水,從小臉上滑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了桌子上。它試着從狐卿的手中逃脫,然而無論怎麼掙扎都不能逃離狐卿的桎梏。那哭聲裡都帶上了無盡的恐慌和絕望。

這一幕,在陸雲和佘曼曼的眼睛裡,自然是驚悚至極,兩個小姑娘都覺得身上的汗毛豎起來了。

狐卿倒沒有真的拿狐火把這小妖怪殺死,只是想把它嚇出來罷了。此時見目的已經達到,他便熄了本命狐火,問那洋娃娃,“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那娃娃只顧着大哭去了,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

狐卿被它吵得不行,剛要喚出狐火再嚇唬它一番的。蘇幕遮就端着盤子從後門那邊走進了屋中。他把菜餚放在飯桌上,眼睛朝着狐卿這邊望了過來,“什麼聲音?剛剛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見他出來,兩個小姑娘知道晚飯做好了,便趕緊起來去幫他端菜去了。蘇幕遮跟佘曼曼打了招呼,去衛生間裡洗了一把臉,出來往狐卿的身邊走去,“怎麼回事?”

狐卿伸手幫他把睫毛上的一滴水珠擦去,然後把手中的洋娃娃遞到他的面前,“是它發出來的聲音。我剛剛聽小云說了,仔細看了看,發現這東西已然成妖了。不過倒是隱藏的極深,若沒有妖力的引誘,它是不會主動露面的。”

那娃娃依然在哇哇大哭着,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被遞到蘇幕遮面前的時候,似乎是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極爲純淨的氣息,那洋娃娃居然止住了哭聲,睜着一雙淚眼婆娑的大眼睛,朝着蘇幕遮伸出了一雙小短手。這是……要抱抱的姿勢……

蘇幕遮和狐卿都有些無語,蘇幕遮並不是愛心過剩,再加上面前是一個未知生物,他可沒有抱着它哄哄的打算。而狐卿就更不可能讓蘇幕遮去觸碰這種“危險物品”了。他隨手將那洋娃娃丟到桌子上,對蘇幕遮道,“在沒有查清楚這娃娃的來歷之前,你還是小心些爲好。”

蘇幕遮點頭,耳邊又傳來了大哭的聲音。原來是那娃娃被丟下,剛止住的哭泣又響了起來。

狐卿被這聒噪地哭聲弄得煩躁不已,若是早知道自己喚醒的是這麼一隻愛哭鬼,他之前就不會手賤了。他隨手使了一個法術,扔在了那娃娃的身上。那娃娃頓時僵在了桌子上,哭聲也跟着一齊停止了。

蘇幕遮鬆了一口氣,揉了揉額角,道,“先吃飯吧,佘曼曼來,也是找我幫忙。這娃娃的事情稍後再說。”

在他們交談的期間,兩個小姑娘已經把飯菜全都端上桌了。誘人的飯香充斥在屋子之內,狐卿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很餓。

這一桌的飯菜當然是沒話說的,只是佘曼曼的心中一直裝着事情,再美味的飯菜吃進嘴裡也都是味同嚼蠟。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大媽,在心裡盤算着,一會兒該怎麼對蘇幕遮開口。

晚飯罷,所有人從飯桌前移到沙發上,陸雲貼心地給每個人添了茶水,蘇幕遮拿紙巾擦了擦手指,溫和地問佘曼曼,“佘曼曼,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你現在便說罷。若是我幫得上,自然不會推辭的。”

佘曼曼卻低下頭,縱然之前想了很多,此時對上蘇幕遮的眼神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過當她看到懷中沉睡的小黑貓的時候,目光又變得堅定了起來,不管如何,她也要讓春天變回去!

蘇幕遮也不催促,靜靜地等待着對面的小姑娘開口。

“是這樣的……我……想要蘇先生的一些血。”佘曼曼的聲音雖然低,但是說得卻很堅定。她看着蘇幕遮,“我知道,蘇先生你的血液跟其他的靈師不同。”

蘇幕遮還沒有開口,他旁邊的狐卿的眼神就驟然變得犀利了起來,他審視一般地看着佘曼曼,厲聲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佘曼曼避開他的眼神,“是我感覺到的,我能感覺的到。”

蘇幕遮按住狐卿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他的態度依然很溫和,“要多少?”

狐卿轉而怒瞪蘇幕遮。蘇幕遮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

提到這個問題,佘曼曼更不好開口了,“每個月……需要一杯,大約300毫升,需要持續九個月的時間……”

這下,連陸雲都坐不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佘曼曼,“曼曼,你要我師父那麼多血液做什麼?這個量,這個量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我師父的身體條件比普通人要好,也受不住這樣的取血啊!”

雖然佘曼曼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陸雲心中最重要的人當然還是蘇幕遮。此時佘曼曼提出這樣的請求,她的內心是無法接受的。

而狐卿的反應則更加直接,“不行!”

佘曼曼握緊了拳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些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的好朋友。“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但我實在是無能爲力,我這裡有一些藥材,有補血的作用。我還是想請蘇先生能夠答應我。蘇先生有什麼條件,我一定會盡量滿足的。”她從揹包裡拿出了一隻木製盒子,將它推到了蘇幕遮的面前。

蘇幕遮沒有看那盒子,而是看着佘曼曼,“我能問一問,你需要這些血液有什麼用處麼?”

佘曼曼見他沒有出言拒絕,便知道這個請求還是有可能被答應的,懸起的一顆心也慢慢地回落下來。她點點頭,“這些血液,我是要給春天用的。”

“相信蘇先生你們都已經看出來了,春天並不是一隻普通的貓。”

“其實春天。是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做佘妙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她懷裡那隻黑貓的身上。

*******

佘曼曼生在一個道士家族,他們一家,也是代代都有靈師的出生。佘曼曼的父親是靈師,而到了佘曼曼這一代,佘家的兩個孩子,都是靈師,還是靈力很強的那一種。這讓佘家一家人高興無比。

佘曼曼自小在道術上的領悟能力就不凡,而她的妹妹,佘妙妙則是更加不凡。用她爺爺的話來說,那就是這個孩子天生就是該學習道術的,稍加培養,這個孩子,定然可以撐起整個佘家。

佘家姐妹倆自小關係就極好,佘曼曼十分喜愛自己這個心思純稚可愛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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