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聽她這話,嘴角抽出一絲笑容來,只是他還沒笑完,白琦就又開始說了,“丁總的開價的確誘人,但是並不是長久之計啊。”
白琦的雙手交疊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面上帶着柔和的笑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次我們同銳利重工若是簽下這份協議,就等於要站在您的這個方陣上,對抗顧子煜的第三世紀,可是整個A市,是沒有人想要對抗顧子煜的,我很瞭解他,他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今天我們倒向了銳利重工,總有一天他會要我們換回來的。爲了這十一個百分點,而去永遠的開罪顧子煜,不太值得啊。”
“白總的擔心我懂。”丁然依然癱在沙發裡,一臉的不想工作,任誰看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富二代的樣子,“白總不過就是怕等到我們走了,到時候顧子煜會聯合其他的小企業,搞垮你的公司。”
白琦沒說話,嘴邊卻浮起一個笑容來。顯然是默認了丁然剛剛的話。
丁然坐起身來,側着身子幾乎倚上了白琦的肩膀,“您放心,不會有這種事情出現的,這份協議,我簽訂的是二十年。就是說這二十年你都有一個跟顧子煜一樣強勢的購買商作爲後臺,你還怕什麼。二十年之後那就更不要說了,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白琦明白丁然的話裡的意思,她倚着沙發靠背笑道,“丁總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就爲了給顧子煜一個警告,丁老爺子知道麼?”
“還真不瞞你說,這個計劃就是丁老爺子定下來的,警告是一方面,也要爲我表姐出出氣,吞下他顧子煜點東西纔好。”
白琦點點頭,“丁老爺子說的在理。”
她伸出手,丁然順勢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丁然走後,白月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她還是那個漂亮純真的樣子,笑起來有種傾國傾城的純粹。
“姐,這個丁然靠譜麼?別把咱們坑進去了。”
“丁然靠不靠譜我不知道,但是銳利重工的丁老爺子是真的靠譜,這位老爺子也是當兵出身的,後來退伍了下海經商,現在在B市也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如果說顧子煜和衛忱聯起手來是政商勾結,黑白通吃,那丁老爺子一個人就做到了他們聯手做到的事情。”
“可是丁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這次很明顯是要丁然主事的,你看他那一臉紈絝子弟的樣子,一點都不靠譜。”
白琦調笑道,“看了衛忱我還以爲你喜歡這類紈絝子弟作風的。”
“姐!你還有心情調侃我。”白月紅着臉,撒着嬌搖着白琦的手臂,“顧子煜可是青春鼎盛,耗也能耗死丁老爺子啊,那時候丁然不行,我們可怎麼辦啊。”
“商場上的事情哪有硬耗的時候。”白琦意味深長的說道,“顧子煜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他現在確實是陷在了瑣事裡拔不出身來,顧子煜對安怡的感情我看明白了,他這次是真的不一定去管第三世紀的事情,衛忱不是經商的料,讓他對付顧辛澤或者丁然沒什麼文藝,但是他一個人是頂不住丁老爺子的。”
白月看着她的姐姐,十分不解的問道,“衛忱頂不住自然會跟顧子煜說,到時候顧子煜還能真的放棄他這一片大好江山不成?”
“衛忱也算得上一方諸侯了,他家境優渥,向來都是被捧着的,沒受過什麼挫折,這種人壓碎了牙齒也會往肚子裡咽,等到他不得不跟顧子煜講的時候,顧子煜的那片大好江山恐怕已經被衛忱敗壞的差不多了。”
白月挽着白琦的手臂,撒着嬌說道,“姐,你就忍心這麼坑顧子煜啊?你這心也變得太快了吧,現在他兒子剛剛死,安怡又病病殃殃的,你現在下手正是好時候啊。”
白琦冷笑着看着窗外徐徐開走的黑色奔馳,說道,“那恐怕我就要成爲第二個丁瑜了。”
“你真以爲丁瑜僅僅是被顧子煜扣下了?你也太小看顧子煜了。”白琦眯着眼睛說道,“這件事涉及到顧安寧的命,顧子煜從來都不是一個被人挑戰了底線就把底線往下挪的人,丁瑜恐怕現在已經不知道被埋在哪裡的建築工地下面給人當地基了!”
白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親姐姐,“不會吧……不至於吧……這麼瘋狂……”
白琦嘆了口氣,“安怡在顧子煜心裡太重要了,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的,誰動安怡他就要誰死。”
白琦看着她的小妹妹,叮囑道,“千萬不要去招惹安怡聽見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
白月拍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氣,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讓顧子煜無條件的妥協,那這個人一定是安怡。
醫院的走廊上,安怡赤着一雙白嫩的腳,穿着有些寬大的藍白條病號服,站在冰涼的地面上,跟顧子煜直直的對着。
“安怡……我們先回去好麼……”
安怡搖搖頭,“子煜,我要見安寧,你不能不讓我見他,我是他的母親!”
“我知道我知道……”顧子煜安慰道,“安怡,安寧現在在……,那裡很冷,你真的不能多呆,明天,明天中午,我一定陪你去,好不好?”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太平間”三個字說出口,只得跳了過去,他跳了過去,不代表安怡就不會被觸動,她的臉比剛剛更加的白了,還泛出一絲絲的青色來,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着病氣。
“子煜,你昨天就是這麼說的……人家都說顧總一字千金,現在怎麼這麼不值錢了。”
顧子煜見她的腳已經有些青紫色了,不由得埋怨A市的供暖廠太早的停掉地熱這個事實。
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安怡的面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疊好鋪在地上,然後擡起安怡兩隻冰涼的腳,放在了他的外套上。
隨後顧子煜擡起頭仰視着安怡,“安怡,我都是爲了你好,我知道你想安寧,可是你現在的身體真的經不起折騰了,我已經失去了安寧,我不願意再失去你。”
安怡低着頭看着顧子煜仰起的臉,顧子煜的臉色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蒼白的臉色,眼底還有深深的黑眼圈。他又瘦了,削尖的下顎和一雙深邃的眼睛,顯得五官更加的立體俊美。只是顧子煜再也不是以前的顧子煜了,他的氣勢軟了下牢,柔和的包裹着安怡。
安怡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哭了,她很清楚,她不能再用自己去折磨顧子煜了。
顧子煜連忙站起身抱住安怡,“你別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安怡環住他的脖頸,小聲的啜泣道,“明天中午……”
顧子煜連忙將人打橫抱起,抱回了病房。
等他哄着安怡睡着了,才從病房走了出來。
出門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衛忱。
顧子煜嘆了口氣,“都看到了?”
衛忱點點頭,“安怡的情況不大好。”
“是啊……安寧的死給安怡太大的衝擊了……都是我的錯……”
衛忱知道他說的是衝動之下殺死丁瑜的事情,隨即拍拍他的肩膀,“我說過了,丁瑜根本沒有救小安寧的打算,根本不必對他抱有希望。”
“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丁家的事情的,丁老頭派了丁然過來,丁然這幾天十分的不安分,A市的豪門鉅富他幾乎拜訪了個遍,我怕他有什麼詭計。”
“還能有什麼,丁家的銳利重工想要透過經濟方面向我施壓。你頂着吧,頂不住了再說。”
衛忱苦笑道,“我不是這塊料。先這樣吧,安寧葬禮的事情我已經定好了教堂和流程,擡棺的人我也已經找好了,是四個家族的小少爺,其中一個還是我父親戰友的孫子。身份地位都夠得上。”
“謝謝你。”
“算了。”衛忱說道,“照顧好你自己吧,比起安怡我更加擔心你的問題,安怡是明火,燒出來畢竟是好事,你完全是闇火,我怕你什麼時候火山噴發了,人的身體是有最大承受能力的,你不能這麼無限的透支你自己。”
“我知道了,你回公司吧。”
衛忱也知道顧子煜不願意他叮囑自己這些事情,只得點點頭,“好好保重。”
等到衛忱也走了,顧子煜才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黑俄羅斯來,黑色的煙身襯托的他的手指更加的蒼白,像是玉石一般。
顧子煜很清楚銳利重工的丁老頭是一定會採取措施來向他施壓的,但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真正的在意的,只有安怡的身體。
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安怡都已經瀕臨極限了。
煙霧從他的口中噴出,然後在空氣之中慢慢消散。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除了愛情。
顧子煜站在風口,將一身的煙味散盡了,才走回了病房。
他躺在牀上,將蜷縮着的安怡攬在自己的懷裡。
安怡動了動,“你終於回來了。來人了麼?有什麼麻煩麼?”
顧子煜只是笑笑,“將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