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顧總的原話。”
陳佩雲冷笑了一聲，“子煜這是打算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還是想逼着我大義滅親？”
常助理聽了她這話，兩條眉毛微不可見的往一起湊了湊，“顧總單純是想要修養了。”
“好了，我心裡自然有衡量。”
陳佩雲打斷他的話，將身體放鬆倚在椅背上，十指交疊放在腹部。在常助理看不到的地方，陳佩雲十根光滑細膩保養得當的手指攥的幾乎發白。
“既然這筆虧空是辛澤之前負責的時候空出來的，那這個事情當然是由顧辛澤負責。這件事你先不要往外說，避免出現慌張，等到顧辛澤回來再作打算，至於這筆錢，我會盡快從我的私人賬戶裡添補空缺。
子煜那邊，就算他說他要過居家生活，他也是顧氏集團最高股份持有人，還是顧氏集團的總裁，公司裡的任何事情你還是要及時報告給他。
你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情，你就先出去吧，”
常助理領了命令，也就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一襲紅裙的瑪麗正在等着他。
“我就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
常助理看了她一眼，然後禮貌的笑了笑。
“看來你早就知道二少爺挪用公款的事情了？”
“我只是奇怪二少爺哪來的那麼多錢僱傭僱傭兵，又在加拿大能夠避開衛忱的追捕。果然把企劃案的啓動資金掏空了。”
她倚着雪白的牆壁，更凸顯紅裙的妖豔，她的膚色也很白，殷紅的嘴脣微微翹起。
“顧總還真是個難得的好哥哥啊。”
常助理聽不出她是真心實意的誇獎顧子煜還是突然的想要冷嘲熱諷一下。於是還是端着他向來八方平穩的笑容，官方的回答道，“顧總一向都是好兄長。”
瑪麗笑了笑，彎下了身體靠近常助理，她的氣息緩緩的燒在常助理的耳邊，“你實話告訴我，顧總是不是準備撤出顧氏集團了？”
瑪麗身上香奈兒五號香水的味道繚繞在常助理的鼻尖，只是他臉不紅心不跳的長眉一挑，緊接着腳下往後退了一步，“這說的什麼話？難道是董事長有什麼新的指示？”
“哪有什麼指示，這些年公司的大部分事物都是顧總經手的，現在顧總二話不說突然撂挑子回家老婆兒子熱炕頭去了，董事長現在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她站直身體雙手抱胸，精緻的妝容好似長在臉上一般咄咄逼人。
“顧總準備撤手的事情是我猜的，跟董事長沒關係。”
常助理的樣子倒是有些在意了，他的身體筆直，狀態卻很是放鬆，“顧總十八歲進公司到現在也快十年了，顧氏集團可是他的心血，更何況他剛剛收購了公司，你從哪裡得出顧總準備撤手的結論的？”
瑪麗：“正因爲顧氏集團是顧總的心血，我才說顧總準備撤出顧氏集團的。顧總的爲人你我都清楚，他怎麼可能放着公司一個多月都不管，他再回來的時候要怎麼從董事長手裡把權利拿回來？更何況顧總是出了名的難伺候，這一個月的賬目……”
她用紅色的指甲點了點常助理手中的賬本，冷笑道，“顧總既然已經知道了都不管，這還不是準備撒手不管麼。”
常助理在心底裡暗歎瑪麗的聰明和心思細膩，只是不知道陳董事長會不會想到這一層。
他面上不顯示，依然透露出什麼過多的表情來。
瑪麗見他無動於衷不打算說點什麼，於是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的胳膊，香奈兒五號的香氣包裹着兩個人。
“我們這些助理有時候就像皇上身邊的宮女，總要猜着皇上的心思才走的久遠。”
常助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比喻，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宮女也是你，我還是在宮外呆着吧。”
他說完就要走，瑪麗連忙拉住他的胳膊，“顧總要是真的走了，你肯定也要跟着走是不是？”
她的眼睛裡有些急迫，猩紅的指甲按在常助理黑色的襯衫上。
常助理溫和的笑了笑，然後動作輕柔的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襯衫上拿下來。
“顧總就算是走了，我也不用跟着啊。”他的笑容得體又禮貌，就是怎麼也到達不了眼底，“更何況你想的太多了，顧總好好的怎麼能說走就走。”
他往後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手裡的文件，“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瑪麗眼見着他走遠，這才推開門進了陳佩雲的辦公室。
陳佩雲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眉頭蹙起十分煩惱的樣子。
“問清辛澤什麼時候回來了麼？”
瑪麗點點頭，“今天的飛機。衛忱也跟着回來了。”
陳佩雲：“他跟着回來不是正常麼。”
“楚歆那邊有些麻煩，衛忱不會不知道。”瑪麗冷淡的笑了笑，“您真的不管麼？”
“我怎麼管！”陳佩雲將剛剛常助理留在這裡的一份財務報表扔給了她，“你看看！辛澤這是扔下了多大的一個爛攤子！我現在連辛澤都管不過來了，怎麼去管楚歆！”
“而且楚歆的事情自然有衛忱去煩。”陳佩雲說道。
她心裡像是一團找不到線頭的麻，七七八八的糾纏在了一起。陳佩雲重重的嘆了口氣，她一輩子都要強，想不到到了這個年紀卻要爲了她向來寵着的小兒子操心。
她也曾經反思過她對兩個兒子的教育問題。她的這兩個兒子從小到大就沒怎麼讓她費過心。顧子煜是極爲要強的性格，只要他在就不能容許別人得第一，他做就要做到最好，做到極致，不需要任何人去提醒他，去管着他，顧子煜自己就是一臺高速自律的機器。而且顧子煜這種陰鬱的性格也不會給她惹什麼麻煩，所以從小到大，顧子煜的家長會她和顧國淵就從來沒去過，再到後來顧子煜進入公司就更是如此，所以仔細想來她在顧子煜的成長過程中並沒有真正的攙和進去。至於顧辛澤，她對顧辛澤的教育也是放養，顧辛澤雖然不像顧子煜一樣什麼都要第一，但是上面有一位哥哥泰山壓頂一般的優秀，顧辛澤就算是心再大也是知道上進的，在陳佩雲的印象裡，顧辛澤開朗樂觀，富有年輕人的朝氣。在她還以爲他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的時候，顧辛澤已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陳佩雲靠着椅背，身心都疲憊至極，她轉頭望着窗外的景緻，顧氏集團的辦公大廈在A市最好的地段，隔着一個街區就是奢華的帝豪大廈。兩座利劍一般的建築遙相輝映宛如雙子。
她本以爲她的兩個兒子可以互相補充，讓顧氏集團走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的。她想要將剩下的股份都給顧辛澤是有理由的。
陳佩雲和顧國淵都擔心在他們百年之後，若是不留給顧辛澤足夠鎮壓住顧子煜的股份，那麼顧辛澤在顧氏集團裡可能一點地位也沒有了，所以他們只能將顧辛澤扶上位牽制住顧子煜。可是她忘了，顧子煜是絕對不會屈居人後的。
遠在家裡的顧子煜不會知道他的母親的想法，他還沉浸在安怡給他帶來的溫暖中。
午後的陽光正好，映着雪景一片金光閃爍。
安怡坐在別墅外放置的沙發上，顧子煜躺在她的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自己手裡的書。
“子煜，你最近是不是太懶了？”
顧子煜：“我胖了麼？”
安怡打量了他一圈，顧子煜不僅沒有胖，還瘦了一些，“你現在這樣子就像是退休的老幹部。”
顧子煜笑了笑，映着雪上的陽光，耀眼的不可思議。
“那又有什麼關係。”他的眼中倒影着安怡，倒映着笑，“每個人都在叫我賺錢機器，開始還是私下裡叫一叫，後來雜誌上居然直接寫出來了，當時的題目我記得特別清楚，‘吸金機器，顧子煜的精密絕倫’所以我現在也想過點人的生活了。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賺一千萬還是兩千萬根本沒有區別，我只要養得起你就行了。”
“我很難養的。”
“恩，是很難養。”顧子煜應聲道，“稍稍的不注意就會受傷。”
安怡撇撇嘴，然後岔開了話題。
“我們之前走的時候衛忱不是生病了麼？他好了沒有啊。”
顧子煜明知道她是要岔開話題，也沒有拆穿她，“沒好，我聽他的聲音，出氣比進氣都多。”
“啊？”安怡瞪大了眼睛，“他這是相思的病入膏肓了？”
顧子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相思，他也就是個單相思。衛忱看着不靠譜。其實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想的也多，這是天性，不然在衛老爺子這種寵溺下，在就變成混世大魔王了。”
“他現在也差不多吧。還要混成顧辛澤那樣纔算混世大魔王麼？”
顧子煜搖搖頭，“辛澤這才哪兒到哪兒，都是小兒科的東西，衛忱混的時候能將天都翻下來。”
安怡一臉瞭然的樣子，“我猜衛忱混的時候你一定也跟着放飛自我了。”
顧子煜側仰着頭看着她，“何以見得啊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