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弈堯雙眼漸漸眯起,半晌才道:“伱即已拋棄了他,就走得乾淨些!好過讓他整日裡牽掛着!”
心中一陣絞痛,真的是我拋棄了玉流淵嗎?爲何連金弈堯也這麼說……
仰起頭,絕不讓眼中的淚水流下!
不想在此事上繼續與金弈堯糾纏,“金門主收了珠子,算是應下方纔一事了吧!”
金弈堯收起那顆金算盤珠,淡淡道:“神機門不是萬能的,本門主可以暗中幫伱掃尾,但也只限在能力範疇之內,力所不及之時,我也愛莫能助!”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成交!”
金弈堯再次瞥一眼月初痕,從懷裡摸出一個木匣子扔給我,“他那張臉若是不隱藏起來,伱哪也去不了!換個容貌,明日上路便是了,伱們身後的尾巴,本門主自會處理。”
我打開木匣子,裡面放着一張薄薄的幾近透明的膜狀物品,我驚得幾乎合不上嘴,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皮面具吧!
我心中大喜,收起木匣子,對金弈堯擺出一個很江湖的抱拳手勢,朗聲道:“大恩不言謝!金門主仗義相助,小女子沒齒難忘!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轉身拉起月初痕,走。
金弈堯在身後慢條斯理地道:“這就走了,伱真的不想再見見他?”
心頭的痛楚再次加深,我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已非同路人,見有何用。”
領着一直沉默的月初痕回到小鎮裡,再次投奔一家客棧,這次我沒有多廢話,乾脆只要一間房,看月初痕現在的這個狀態是黏上我了,與其開兩間房等着他晚上過來爬牀。不如只開一間,省房錢是真的。
回到房間裡。我打來一盆清水,幫他洗了臉,然後小心翼翼地拿出人皮面具,爲他戴上。
戴人皮面具是技術活。我滿頭大汗地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弄好。
再看眼前的月初痕。一張絕色臉龐已經隱藏,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極爲普通的臉,往大街上一站,絕對的路人甲。
我很滿意,不過有一點讓人鬱悶的是,他的藍眼睛是無法掩飾的,這年頭沒有隱形眼鏡,沒辦法,我只好叮囑他沒事不要擡頭,不要隨便看人。
晚上。他很早就洗漱完,爬牀上扯過被子睡了。
我看着他空出的半張牀。很無語地爬了上去,剛躺下,便覺得手腕一涼,他果然又用髮帶將我和他的手綁在了一起。
我輕輕嘆息道:“其實伱不用綁,我不會扔下伱走掉的。”
他闔着雙眼,沉默了好半晌,才說道:“未必。”
唉,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我,看來我在他心中的惡劣形象樹立得相當牢固。
不忍心看到遭受過無數磨難的月初痕再次傷心失望。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如果我要走。綁也綁不住的。
夜裡很安靜,我的呼吸聲逐漸均勻之時,聽到月初痕輕輕地道:“他就是讓伱失戀的那個人嗎?”
“嗯?”我一怔,沒有反應過月初痕話中的含意。
他又道:“在竹園時,我聽到過伱和浮雲的談話,她說伱失戀了,就是那個人吧?玉流淵。”
我心底一沉,沒想到月初痕會跟我說這些,在竹園時每次我與浮雲偷偷聊天時,他都閉着眼睛睡覺,好像根本聽不到的樣子,原來他全記在心裡了……
不知如何回答他。
月初痕見我半晌不語,幽幽地嘆口氣,“他是採花賊,伱沒有介意過嗎?”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從不介意一個人的過去,因爲我只在乎現在和將來。”
可是……玉流淵的將來,卻選擇了報仇。縱然我的離去令他痛苦一時,但我相信,如果放棄報仇只爲跟我在一起,他會痛苦一世!
我一貫信奉長痛不如短痛。
第二天一早,我和月初痕收拾好行囊,準備上路。
先找到小鎮的“金氏當鋪”,我從一堆寶貝里拿出一個看上去最不起眼的玉鐲子交給掌櫃,掌櫃端詳着看了許久,說可以給我五百兩銀子。
我心知自己從公主府偷出的這些寶貝普通當鋪不敢收,因爲一看就是貢品,入了手就沒法再出手,誰知道收了以後會惹上什麼樣的麻煩,普天之下也只有以神機門做背景的“金氏當鋪”敢收。
厚着臉皮跟掌櫃的討價還價了半天,最後以八百兩成交。
手裡攥着銀票,心裡不斷地罵金氏當鋪的大股東金弈堯,簡直就是趁火打劫,以那個玉鐲的成色,八千兩都值!
我和月初痕又來到一家名爲“春秋車行”的地方,打聽有沒有去西南方向的馬車。
我們現在是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如果自己僱馬車的話,太過招搖,保不準會引來劫匪啊、官兵啊什麼的,還不如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來的安全。
車行裡下午有一趟車發往萍水鎮的馬車,我交了銀兩,換來兩張類似車票的木牌,又買了一些燒餅、白饃、幹牛肉、滷鴨肉放在油紙包內包好,準備路上做乾糧。
吃過午飯,我領着月初痕上了馬車,馬車的車廂內有兩排面對面的座椅,一共可乘坐十二個人,我挑了中間的兩個座位坐下。
月初痕頭上帶着一頂氈帽,帽檐壓低後恰好擋住藍色眼眸,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裳,看上去很普通。
我的打扮跟他差不多,一身藍色粗布衣裝,像個農家少年。
或許金弈堯覺得我這張臉本來就挺一般的,不易容也沒人看我,所以就沒有準備我那份人皮面具。出門前我仔細地照了鏡子,覺得倫家的皮膚還是比較細嫩的,沒那麼糟糕,於是用黃蠟塗了臉,弄成一副吃不飽飯的模樣。
一上車,月初痕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肯與這麼多陌生人在侷促的空間內相處幾個時辰,對於月初痕這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人來說實屬不易。
我將裝衣服的包袱墊在他的腦後,讓他的姿勢更舒服點。
“喲,這位小哥可真細心呢!”一個略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應聲看去,對面坐着一名女子,生得……呃,有點像男人,膀大腰圓的,若不是一身女裝,頭上還插着粉色的花,我差點就以爲是男人了,不過即便如此,她看上去還是很像男扮女裝來的。她的身邊坐了一名丫鬟模樣的少女,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梳着兩個小辮子,模樣很普通。
這兩人一看就是主僕關係,從比較man的那女子衣服的布料上來看,她們應該是小有積蓄的人家出來的。
出於禮貌,我對這兩名含笑打量我和月初痕的女子點點頭,沒有多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