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奔跑回查才城,看看手錶,一小時四十三分,成績不錯。她覺得口渴了,回了自己的房間倒水喝,進去了,就看見小山坐在那裡,迎面看着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問。
“剛剛。”
“你去哪了?”他問。
“他什麼都不知道。”她在心裡跟自己說。
“運動。”她回答,給自己倒水,喝了一大口,背對着他。
“她在哪?”
“誰?”
“……裘佳寧。”
“爲什麼問我?……”莫莉擦擦嘴角。
“她在哪?”
“不知道。”
“你的車子呢?”
“……是啊,我的車子呢?”她藉故要抽身而退。
他走過來,手搭在她的肩上:“以後再做這種事情,要做的俐落,周全。不要用自己的車子,不要留證據。”他向她緩緩打開手中被揉皺了的紙片,上面是三個繚亂的漢字:裘佳寧,“你拿這個把她騙到哪裡去了?”
她惱羞成怒的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打算繼續費力的說謊:“我把她殺了。屍首藏在你找不着的地方。你再殺了我給她償命吧。”她擡頭看着周小山,目光裡都是憤怒的火焰。
“你以爲我不會?A材料未辨真僞,你壞了我的大事。”他抓住她的手腕,幾乎要捏碎一般,“足夠我殺你兩遍。”
“你不要說A材料了,你看着那個女人的時候,眼梢都微微笑。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說謊?!”她控制不住自己,對着他吼,“她有什麼好?她就是我們運來運去的東西而已,跟從前的買賣沒有任何不同!你爲了她變成什麼樣子?我就是要殺了她,我就是要除掉她……”
周小山手臂一揚,莫莉被推在牆上,身體劇烈的疼痛,他上前幾步,繼而伸手抓住她的頭,拉她起來,咬牙切齒的還是那三個字:“她在哪?”
他從來不會這樣兇狠的對待她。
從前笨拙的莫莉,蠻橫的莫莉,他從來偱偱教導,耐心的說話。
他給她做她喜歡的春捲和牛肉粉。
他此時被憤怒扭曲了臉孔。
他要她死?
都是爲了那個女人。
她在他的掌握中笑起來,仰着頭憤恨的說:“我告訴你也不要緊,她肯定已經被炸死了。不過不是我乾的。她要去救她的男人,要穿過那片樹林——就是你親自安排設置的雷區,她肯定已經死了。轟,”她的手指突的彈開,“粉身碎骨,四分五裂。”
他聞言即走,甩開她,頭也不回。
“她已經死了!”她在他身後喊道,“被你殺死,但爲了她自己的男人!”
莫莉看着他離開,以爲自己做了這麼漂亮的安排會笑出聲來,誰知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她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周小山飛車疾馳,山路幾轉,終於找到那停在路邊的車子,山下便是西城教堂,隱在墨綠的叢林中。
他太熟悉這片樹林了,從前與另一部分跟將軍對立的武裝力量交戰的時候,爲了保護上面的查才城,這裡方圓5公里都被他親自安排佈滿了雷。戰亂之後,這裡一直是禁區,人畜不近的地方。如果裘佳寧……
小山閉上眼睛:無論是死還是離開,她都休想!
小山脫下上衣,紮緊褲腳,緩緩進入叢林。
他四肢着地,山獸一樣迅速的向前爬行。這樣一方面眼睛更貼近地面,有利於發現地雷,另一方面,壓低身體,分解身上的重量,而且不會掛碰到吊在樹上的雷。
沒有硝煙的味道,說明尚且沒有雷被引爆。
這片樹林如此的靜謐,連鳥的聲音都沒有,可是誰知道,只要有一點的忽略,就會引爆致命的。那個響聲,是他如此熟悉的,震耳欲聾,毀滅一切的響聲。
一陣風吹來,小山停下,向上看,樹的枯枝上懸着一枚黑色的梭型的雷,被透明的化纖細線牽引着,在山風中輕輕的蕩,此時即使一隻鳥落下來也可以引爆這靈敏的。
周小山耐心的等待。
山風過去,樹雷漸漸穩定。
空氣有短暫的凝滯,小山尚未動身,聽見,呼吸聲。
他緩緩回頭,終於裘佳寧正在離他大約五米遠的叢林裡,直立站着,不敢動彈。她也看見了他,那一剎那的蒼白的臉上有複雜的表情。眉微蹙,眼朦朧,嫣紅的脣張開着,因爲終於沒有成功的逃離而沮喪,還是因爲又見到周小山而慶幸?
小山沒有急於過去,向她身體的四周看了看,一條黑色的蛇盤在她旁邊的樹丫上,三角形的腦袋正向着她緩慢的探去。
小山搖搖手指示意她不要動,自己看好了四處無雷,輕巧的繞過樹枝藤蔓,直到她的面前。
佳寧屛住呼吸,因爲她的面前,離得更近的是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它也在觀察着眼前這個的獵物,那是個溫暖的東西,舌尖傳來的信息告訴它:她香而且柔軟。不一樣啊,不一樣。它向後弓起頸子,舒展身體,要盡情的品嚐了,就在要向前彈去的那一剎突然那被兩根鐵鉗一樣的手指準確的按住了要害的七寸。毒蛇頓時骨肉痠軟,再沒力氣,緩緩垂下身體,任其宰割。
說時遲那時快,周小山手臂張開,將擒住的毒蛇向遠處扔去,同一秒鐘,裘佳寧被他牢牢的扣在懷裡。
顧不得太多。
怨恨,委曲,欺騙,周旋,還是這裡密佈的地雷,遊走的毒蛇,都比不上他這樣能夠抱得着她,吻得到她來的更加的真切。他用嘴脣,用手指,用皮膚感受她,確定她,她在這裡,好好的,沒有走。沒有死掉。
呼吸都要被掏空了。
她掙扎着離開他的脣,額頭抵在他的鼻尖上,混亂的要平復自己的喘息,她斷斷續續的說:“小山,小山……”
他的手埋在她濃密的頭髮裡,擡起她的頭,讓她面對自己:“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死了怎麼辦?你死了,我怎麼辦?……”
她的淚難以抑止的流出,不能回答,只是看着天兵一樣來救她的周小山,用手撫摸他的臉:“小山,小山……”
他揹她在背上,壓低她的頭在自己的耳朵邊:“不能擡頭,知不知道?什麼都不能碰到。這裡到處都是我布的雷,你不聽話的話,我們就一起死在這,喂毒蛇。”
她此時像個孩子一樣的乖,軟軟的趴在他的背上,手攀在他結實的肩頭。
小山沿原路返回,在叢林裡走的輕快而穩健,佳寧一身疲憊,漸漸要睡着了,看着他形態美好的頭,黑色的精短的頭髮,白淨的耳朵和脖頸,她湊上去就在他耳珠邊低聲的說:“當我的奴隸吧,當我的崑崙奴。我們這麼走下去,永遠不停。”
他心中震動,腳步慢下來,側頭看她,佳寧閉上了眼睛。
回到查才城,他把佳寧抱回房間。
傭人準備好了水,爲她沐浴,小山輕手放下她,離開那裡。
他在中庭打了冰涼的井水上來沖洗自己汗溼的身體,水舀在頭上揚下,眼前變成瀑布,模糊視野。
莫莉在他的前面站定。
她的槍對着他的頭。
他放下水舀,貼着她的槍口站起來。
他們看着對方。一樣的面無表情。
“爲什麼?”她哽咽着說,“她纔是後來的。”
他向她搖頭:“沒有先後,只有她一個。”
槍口還是對着他,可是她的手在發抖,心中波瀾起伏,不願相信,不能不信。
“你要殺了我,我也是一樣這麼說。”他的俊美的臉孔還是那麼平靜,頭髮和身上溼漉漉的,水珠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神一樣的周小山。
她淚流滿面,撲上去抱住他:“她是後來的。”
他拍拍她的背:“莫莉,要是我有一個妹妹,我希望她跟你一樣。”
安慰又這樣疏遠。
莫莉突然直起身,將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絕望的堅定的看着他:“我做錯了事情,我願受罰。”
她以爲這樣一了百了,誰知開槍的那一剎那,周小山的動作還要更快,如閃電一樣的擡手別住她扣動扳機的食指,指動腕轉,子彈匣“啪”的一聲被卸下。
莫莉槍一離手,那一側的臉孔被小山打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小山收起她的槍,聲音像鐵一樣:“我給第一支槍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永遠不可以指着自己的頭。你這樣纔要受罰。兩個星期不許碰槍。”
他從來沒有打過她。
她混亂的思維被震懾住,她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離開,嘴角有鮮血流出來。
佳寧醒過來的時候,月亮剛剛上來。
她從牀上起來,擡頭看看,滿月,微微發紅,爲什麼這裡的月亮是這樣的顏色呢?誰的血?
輕微的呼吸,她熟悉的植物的味道。
佳寧回頭,周小山正從房間的黑暗之中慢慢走來。
二十一
他在月光下向她走來。
這個時候,沒有聲音。
他的手指撥開她奧帶上的盤扣,觸及她的肌膚,那裡便是一陣的戰慄和細密的汗珠。她想要阻止,雙手按在他的小臂上了,忽然失去了力氣,就那樣握住他的手臂,隨他遊走。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緩緩撫摸過她的,繞到後背,停留在她纖細的腰上,稍一用力,便將她攬向自己。小山含胸,微微低頭向她,鼻尖輕觸,嗅了一下,舌頭緊接着便進入她柔軟的嘴巴。她像新鮮的食物,氣味與口感都讓人迷戀。
被他親吻品嚐的佳寧意亂情迷,身體裡的**和氣息都要被他靈活的奪走一樣。她掙扎開,喘着粗氣,忽然被他打橫抱起放在牀上。
細緻的箬席在夜裡微涼,他在月光下褪盡他們的衣衫的時候,她轉身背對他。小山沒有強迫,從後面吻她,頭髮,耳垂,脖頸,肩膀,腰肢,她的臀,花心,腿還有腳趾,一小點一小點親吻,一小點一小點的要她忘記自己,要她燃燒自己。她那裡溼潤,流出滑的**來,被他的手指捕捉到,將她的身體慢慢翻轉,面對自己。他擡頭看她,他居然那樣耐心,他的手覆在上面,讓她的腿微微張開,手指甫一探入,她便弓起了身體,他另一手臂舒展,攬她入懷,她整個人這樣在他的懷抱中,被他佔據了核心。
佳寧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蹙眉看着他,想忍耐,想索要。
小山長舒了一口氣,忽然將她對正了自己,下一秒鐘便進入了她的身體。他們同時倒在牀上,他壓向她,要她的腿張開,把他的器官儘量的容納,包含。她的腿纏繞在他堅硬的腰桿上,一隻手扶在他的臉上,另一隻手按在他起伏的肩頭,發熱的掌心幫助自己的身體去體會周小山,他的柔軟和堅硬,他的細膩和粗糙,他的溫柔和野蠻,他的貫穿和撞擊,他給她的疼痛和快感。
他們是藤蔓繞着木本的綠樹,筋骨交織在一起,汁液相溶。
他衝上來的時候,迸射出來的時候,她也在同時,身體在顫抖中扭曲,縮小,所有的感官都在二人鏈接的那一點上。
許久,她聽見從來不肯呻吟的他重重的一聲喘息,睜開眼,只見他的額頭流下汗水,落在黑黑的密實的睫毛上,他的眼睛,在裡霧氣瀰漫。她探起身去吻他,把他的汗水銜進嘴巴里。誰知周小山緊接着卻又按下身體,扯過她的肩膀便咬上去,他帶着恨,用了力氣,對她毫無憐惜,好像要把一直以來所有的不耐一下子宣泄掉。她沒有躲閃,也無處可逃,手插在他的頭髮裡,硬硬的要受他這一口。她疼痛極了,以爲要流血了,誰知他鬆開了嘴巴,頭就貼在她肩膀的位置上,蹙着眉頭,恨恨的看着她。
她也側頭看他,那個樣子的周小山,月光下的白淨的,英俊的臉,那一個受了委屈終於能夠報復卻還未盡興的表情,孩子一樣的。他真的有二十二歲嗎?
她的手從他的頭髮裡滑下來到他的臉頰上,揚手就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還咬人?畜生。”
臥室的後面緊連着浴室。佳寧站在巨大的盆子裡,周小山用海綿吸了溫水爲她沖洗,他們兩個都着身體。他看着自己手下的水流在她光滑的皮膚上會成小股,淙淙流下,流淌過她的,小腹和雙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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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肋下還有一點點的疤痕,他貼近那裡親吻。
她擁抱他的頭。
“你認識雷嗎?”
“……不。”
“那我去之前,你怎麼知道在那片林子裡不能動?”
“……除了那條蛇,那裡連個走獸都沒有。再說,她怎麼會輕易放過我?”
“……”
“她想我死,可是沒那麼容易。”
“是你給她機會。”
“我要救我丈夫。”佳寧良久方說,語氣堅定。
小山自下面看看她:“買家那邊一來了消息,我肯定會放你們回去。我說了算的。你爲什麼那麼着急?你給我的配方是假的嗎?”
“真的。”
“那就請多一點耐心。你這樣,就差一點就送了命。
你不願意跟我多待一會兒嗎?
我要的多嗎?
你想誰都可以,你的心在哪裡都可以,可我只要你多跟我待上一會兒。
我要的多嗎?”
他走進她的浴盆,就在她的身邊雙膝跪地,雙手環抱住她的身體和雙腿,臉貼在她的小腹上。
她自上面看着他,想,這個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也說了這麼多的話。
他不要她的心,只要她的身體。只要片刻她的身體。
他會因爲她的服從,會因爲在她的身體裡而滿足嗎?
可是她呢?他加諸她身上所有的厄運,陰謀,強迫的和因此帶來的改變由誰來賠付?
她看看自己,氤氳的水汽中,剛剛的爲他所綻放的身體遍佈紅色的他的吻痕,最痛的一枚在肩頭,幾乎到了骨頭裡。還有此刻他的嘴脣旁,她肋下的傷痕,對啊,那也是拜他所賜。
短短几個月而已,她再不是從前的自己。眼下的身體,是一具“婊子”的身體。她脣邊含笑,心裡悲涼,是啊,她還是做成了。
她放在他肩頭的手用了力氣,她要推開他,可是周小山抱得卻更緊了,牢牢的把她鎖在他的臂膀裡,他懊惱的說:“怎麼又來了?你聽得懂我說話沒有?你不能乖一點?”
她的眼淚流出來,流到脣邊,又苦又澀,嘴裡喃喃的說:“你還要我怎樣?你看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站起來,看着她,水一樣的眼光。
他低下頭,把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親吻乾淨。
這一夜,她在他臂彎裡睡着,他有時睡着,有時又睜開眼看她,確定她的存在。她睡得那樣好,他抑制住自己要吻她的衝動,手指徘徊在她美麗的臉上,他吻她,他總覺得她睡得時候比醒着的時候要好看。
晨曦微露,寺廟的鐘聲遠遠傳來。
朝陽的光穿過鐫花的窗安靜的投在室內,這會是一個熱天氣。
小山的電話震動。
他輕輕的拍拍佳寧的肩,勸哄着讓她去牀的另一側去睡,她翻了個身背對了他。他吻她一下才出了房間。
是查纔將軍的隨員打來的電話。
將軍結束了公務將在這天晚上回到查才城。
香蘭小姐將隨他一起回來。
他心裡一動,收線之前請對方代爲問候將軍。
他從井裡打上來涼水沖洗身體,換了衣服,又回到佳寧的房間。
她還閉着眼。可是已經醒了。
他走過去吻她的額頭,直教她睜開眼睛,那一雙眼,黑白分明,太聰明瞭一些。小山輕聲說:“我是誰?別叫錯了名字。”
佳寧微微一笑:“周小山,我是誰?你也別叫錯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