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夠了，這麼緊張的時刻，居然還在胡鬧，都是小孩子嗎！”看着氣氛愈發針鋒相對，子岸終於忍無可忍惱怒道。
兩人都噤了聲，只是郭飛死死盯着對面的人，而我妻沏夜面無表情看着一旁，連個眼神兒都不給他。
“根據沏夜的描述，這個戴倫雖然身世成謎，但也勉強可以信任。只是那低級天靈符，成功率真的如你所說？”
“是的。最初的五副材料便成功了一份，消失的這幾個月裡又完成了三份。”話題回到重心，我妻沏夜移回目光點頭。
“這麼看來產率不錯，但是耗時太長，這樣的產量就不夠看了。”需要花費月餘才能製成一張，卻只有兩天使用額度，產量根本趕不上消耗。“這應該是因爲煉製者等階太低的緣故了。”子岸低着頭想。
“當務之急是讓九長老儘快提升等階。祭陣現在的需求量越來越高，我們的人已經快要支撐不住，這樣下去沒辦法按時發動。”我妻沏夜道。他們突然需要強力的天靈符，正是要用在祭陣上。“所以圓域……”
“不行！”不等她說完就被大聲打斷。郭飛皺着眉，拒絕的神色十分明顯。“圓域事關重大，怎麼可以貿然讓一個身份可疑的人知曉，絕對不行！”
“那郭宗主倒是說說有什麼辦法？”我妻沏夜也是來了火氣。“祭陣啓動在即，如果無法按時完成，多年的準備都要功虧一簣。還是說郭宗主天資絕倫，能夠一人頂上這個缺口，不需要師者相助不成？”
“那也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郭飛死不鬆口。笑話，現在只有4階水平就已經吸引這麼多注意力，真是讓人到達9階10階，甚至11階，那沏夜眼裡還會有他的存在了嗎！
我妻沏夜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精緻的面孔更加顯出鄙夷，不願再與他浪費口水。無論怎樣，都由國師來定。
兩人爭執之時，子岸也在思考着。“圓域，並非不可以……”
“國師！”
“你先住口。”子岸不耐煩地舉起手。“圓域來自那邊，就算被現世的傢伙知道又如何，他們既無法操控也不能搶奪，來爲戴倫快速提高等階並無不可。我擔心的是，此人知道了會不同意。”
這個圓域實際上是一個契約。畢凌霄只是發現傀儡宗莫名多出許多高手，而如他猜測的，幽冥宗其實也出現了許多，包括郭飛。他們都是從圓域而來，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內，紛紛從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飛昇爲傲睨一方的絕對強者。這個契約的服從方只有一人，就是國師子岸。所有接受契約的人，都將服從子岸的全權支配，不可違抗。
這也是子岸如此年齡，等階卻與二人並未相差許多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爲圓域近期纔剛剛打開，而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就是作爲契約的主人，他是不能進入其中的。
“的確……”他這麼一說，我妻沏夜也猶豫起來。畢竟契約的特性放在那裡，強制性，無可違逆。準師者的身份極高，放在哪裡都是要被當做寶貝供起來的存在，簽訂契約就等於是賣身契，一輩子都只能被壓在一個人手下。
他們曾經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嚮往強大，嚮往地位，因而圓域的邀請擺在面前，他們毫不猶豫便投入其中。與得到的強大力量相比，臣服於一人之下又有什麼呢，如果是曾經的他們，何止是一人，有點能耐的人都能對他們頤指氣使。可是戴倫不一樣，他本就不是底層人物，也不需要快速提升等階，更不要說簽訂限制契約了，這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就不要告訴他這是一個契約。”安靜之中，子岸的聲音響起，我妻沏夜驚訝的睜大眼。
“您是說……”
“你是他的宗主。我看這小子對你十分尊敬，由你發出邀請，不要告訴契約的事，他不會拒絕的。”
“……”這是欺騙啊。讓她去欺騙戴倫……想到那個男人對着她靦腆微笑的樣子，如果是其他事也就罷了，可是去騙對方接受契約，她真的做不到。
“大事面前，個人意願要放在最後，剛纔你不是也質疑過郭飛嗎。”看出了她的遲疑，子岸淡淡道。“就算你不想做，我也可以命令你去做，希望事情不要到這種必須使用契約限制的地步，那可是枉費我提拔你的苦心了。不過是宗主，誰都可以來做，不是嗎？”
說到這裡，再傻的人都能聽出實在的威脅了。你不做，沒關係，我可以命令你做。不僅你要去做，你的位置還要讓給別人。我妻沏夜當然明白這裡面的意思，神色一變立即收起遲疑。
“國師放心，沏夜知道分寸。”
“知道就好。”看人重新拿回了應有的態度，子岸滿意地點點頭。“更何況那小子既然已經是傀儡宗的人，爲東土做出貢獻，也肯定義不容辭。”
“國師說的對。”我妻沏夜低着頭，臉上再沒有多餘的表情。
去了西街，畢凌霄到底點了杜鵑醉魚。雖然魔靈不喜歡，但是他還是挺感興趣的。這杜鵑醉魚遠近聞名，也不知什麼味道，今日有機會嘗試，自然不能浪費。又給小孩點了幾道其他菜，兩人便大快朵頤起來。
不得不說難怪是傳遍天下的名菜，這魚味道果真鮮嫩無比，一條魚很快在他的掃蕩下三下五除二吃的只剩一條魚骨，直到返回傀儡宗時，魚肉的香味依然殘留在口中。如果紫雨晗那丫頭能嚐到這道菜，肯定連連誇口，只可惜她是錯過了。畢凌霄不由嘆息。
回到房間的路上，遠遠就感覺到裡面有人在等他。看來是商討出結果了。畢凌霄推開門，同時擺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
“宗主怎麼在這？”
等在屋中的正是我妻沏夜，見到人進來對他微微一笑。
“有事想問問九長老。”
“有什麼事差人來問就好，何必勞煩宗主親自前來。”戴倫面露疑惑。
我妻沏夜看了他一會，才慢慢開口：“九長老，如果您的等階提升到11階，有多大把握可以煉製高級天靈符？”
問題說出的同時，數道能量波動擴散開來，將這座房間包裹其中，是結界。這樣的高級結界，在別人眼中顯出4階等級的戴倫自然不可能感覺到，於是他神色如常地點點頭。
“最初肯定要多試幾次，但是熟練後的產率不會比煉製低級天靈符相差多少。”
“那麼，製成一張需要多久？”
低級天靈符就需要月餘時間，如果這高級天靈符需要一年半載，這種效率也沒必要特意爲其提升等階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畢竟沒有制過，不過應該與低級天靈符需要的時間差不了太多。”
“果真？”這倒是讓我妻沏夜有些驚訝。既然是高級靈符，製作難度應該高上不少，他都做出得到需要五六個月甚至更長回答的準備，沒想到對方居然說只需一個月？
“11階的等階煉製高級天靈符，這與我現在的等階煉製低級天靈符的難度相對而言是同樣的。雖然符級提升，但是我的等階也同樣提升，又是同一種符，因此煉製時間不會相差太多。”戴倫解釋道。
就像當初他還在4階時，煉製低級天靈符頗爲困難，而現在卻能信手拈來一樣。雖然天靈符的等級提高了，但是對於同樣等階提升的煉製者，難度其實並未加增。更何況實際上，高級天靈符的煉製需求其實只有8階初級，他現在就可以製出來。只不過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他正愁怎麼打聽傀儡宗這些高手突然冒出來的原因，機會就來了。
以他目前對外顯露的4階水平，距離中級天靈符都差好幾個階級，再加上有意擡高的煉製需求，對方保不準會讓他見識那個秘密的批量製造強者的方法。雖然東土沒必要爲了幾張加快修煉速度的高級符就貿然讓一個陌生人見識到核心機密，但是餌總要先拋出去，等到對方漸漸信任他的時候，魚就可以上鉤了。哪怕最後沒成功，對他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網也撒了，餌也扔了，然而還未落水，魚就自己跳起來把餌接住。
“那麼九長老，您願意爲傀儡宗快速提升等階，煉製高級天靈符嗎？”經過一番沉思，我妻沏夜擡起頭慢慢道。
居然這麼容易就上鉤了？
畢凌霄心中也很驚訝。要說這個傀儡宗新宗主是個疑心不高的人他都不信，不然怎麼可能先是僞裝成女弟子接近試探，又派高手尾隨跟蹤。直到現在，他在傀儡宗的一舉一動也被時刻注意着。更不要說她的後面還有子岸那麼個老狐狸了。
統領整個王國的實際掌權者，怎麼能沒有城府。朝堂的勾心鬥角可是比哪裡都要可怕，能在這片渾濁當中隻手遮天屹立不倒，如果不是心機深重，那就只有電影當中身披光環的主角能做到了。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畢凌霄心下暗想。要麼是東土面臨巨大危機，因而冒着一定風險也要讓個外來者接觸機密。要麼就是這個機密很特殊，哪怕被別人知道，也不怕泄露。
原因究竟是哪一條他不確定，或許兩條都有也不無可能。看上去是快大餡餅，但誰知道里面有沒有罌粟呢？現在面臨他的選擇是，去，或不去。
不去，他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當着傀儡宗的九長老，但是這些突然冒出的強者後面的秘密恐怕再沒有這麼好的機會探查。去，可能是個陷阱，遠在東土，他的身邊只有魔靈一人，而突然冒出的這麼多強者，他在等階上也沒有半分優勢，一旦出現情況，他們將陷入極度危險的境遇。
僅僅猶豫了一秒鐘，他便做出了決定。
“能爲傀儡宗做出貢獻，這是我的榮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是如此重要的機密，如果不冒等價的風險怎麼可能知道。更何況他也不是完全沒有依仗。影子的寶鏡隨身攜帶着，如果真的遭遇無法轉圜的爲難境地，大不了再次吸收靈魂強制提升一把。雖然傀儡宗不知何故製造出這麼多高階高手，他就不信還能造出歸元強者出來不成。
“那麼九長老稍作休息，稍後會有弟子前來。”我妻沏夜微笑，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到底什麼都沒講，對他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