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當場就被壓在了下面,而四周的僕人一見到情形不妙,鑾駕側翻的當時便條件反射向後躲避。剛纔也說過,這裡的景況基本就是臉貼臉,背靠背的擁擠狀態,僕人們這麼一倒,緊貼着他們的人羣頓時打破了平衡,緊隨而來的就是鑾駕翻倒的勁風,一片人當場翻倒開來。這個情形就像多米諾骨牌,翻倒的人帶翻站立的人,不出幾秒,又倒下了一大片。堵在外側的人正用力往裡擠,此時突然出現了空擋,頓時剎不住閘,幾百號人的腳便踩了進去。
“啊,誰踩我腳了!”
“別推別推,要倒了!”
“注意點!注意點!看着腳下啊混蛋!”
“後面的人別擠了……啊!”
叫喊聲此起彼伏響起,人羣當中頓時亂作一團。既然接受了請柬,到場之人當然都有些本事,哪怕是隨行的僕從多少都帶着點修爲,因而在普通人中致命的踩踏現象在這裡倒是沒有造成傷亡。只是正因爲人人都有修爲,在危機到來之時不會坐以待斃。
最先摔倒的人看到余光中涌來的人羣,就有人想都不想運轉勁力,使自己從地面彈起的同時擋開踩來的腳板。然而他人是起來了,周圍的人卻被他的勁力掀了開去。站起一人,倒下10人。而採取這種做法的自然不僅僅他一個人。就見本來只是一圈人翻倒,緊接着,各種等階的勁力四處涌起,外圍的人也受到影響,翻倒的人更多。
一時之間,五顏六色的能量亂飛,罵聲此起彼伏,本就混亂的人羣,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我的天,這是怎麼了?”
在吵雜至極的氛圍中,這道聲音就變得不怎麼清晰了,然而處在事故現場一段距離以外的人,此時都見到有道黑影從頭頂飛過,停頓了片刻,突然又飛回來降落在混亂當中的一處樓閣之上。
“哎哎,停一停,大家停一停……都給我住手!”
摻雜了內力的暴呵如天雷炸響,衆人只感到心臟彷彿被鐵錘重重一敲,混亂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看着總算停止了的混亂現場,樓上之人袖起手。“我說這大熱天的,你們抱在一塊兒也不覺得熱嗎,不知道的還以爲搶食的螞蟻羣呢!”
輕巧的語調,作壁上觀的動作,彷彿老闆觀看着亂做一團的夥計一樣,偏偏說話之人臉上更是帶着不加掩飾的嫌棄,好像下面的不是各方的貴族,而真是一羣螻蟻一般。
底下的都是什麼人,那都是身份顯赫的家族頭領啊!本來就憋了一股火,此時又受到如此**裸的鄙視,寂靜下來的人羣頓時暴沸起來,矛頭齊齊指向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
“……你什麼人啊在這裡裝腔作勢,給我說話注意點!”
“哪來的毛頭小子竟然這麼猖狂!”
“何處小兒竟敢在這裡發話,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樓上那人看了半晌,慢悠悠蹲下來。“哪怕是螞蟻都知道進出有序,你們看蟻羣什麼時候交通堵塞過?好歹身爲靈長類動物,不會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吧?”
這已經是**裸的嘲諷了,本就煩悶的人羣頓時大怒。嘭,翻倒的鑾駕掀開,中年人不管被他甩開的僕人,臉龐通紅。
“王八蛋,爺爺正煩着呢!你是皮癢了,就讓爺爺我幫你診治診治!”
他正因爲接二連三的事故氣憤不已,偏在這時候居然跑來個不知好歹的毛頭大放厥詞,周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無處下手,正好拿這猖狂小兒泄憤!說話的同時當即腳下一踏騰空而起,拔出腰側長劍直斬過去。
飛撲而來的身影在熱浪之中不甚分明,繁重寬大的衣袍迎風抖動,遠遠看去彷彿一隻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樓上的人淡淡瞧着,向左側一翻,那道劍氣直切入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故意破壞琉璃瓦片6片,賠償金20萬。”晃了晃膝蓋,那人作勢靠在瓦片上,翹起腿,看着劍氣切出的裂口慢慢道。
悠閒的模樣完全不把襲來之人放在眼裡。與中年人相近的一名老者目光一閃,頓時躍起。
“何等張狂,看老夫來教訓教訓你!”雙手交叉猛的一揮,巨大的十字風刃破空而出直斬過去,中年人也舉臂,長劍化作一道銀芒繼續刺來。
迎面而來的風刃和側面的劍氣凌厲異常,悶熱一片的空氣甚至劇烈顫動起來,然而躺在那裡的人反而轉移了視線望着天,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封鎖住了所有退路。
“小子狂妄,去死吧!”
眼見那人就差在臉上寫上‘看不見你’四個字了,中年人暴怒不已,毫不收斂劍氣,對準那人的心臟直刺過去,絲毫不想留手。
眼見風刃劍芒已臨近眼前,樓上的人打了個呵欠,伸出兩根手指。叮,只見直刺而來的長劍銀芒突然一頓,被夾在指間硬生生停下了衝勢。中年人一怔,用力刺了刺,然而劍尖卻無法前進分毫。
“好一無名小兒,還有老夫的攻擊呢!”見到中年人的攻擊被輕而易舉制住老者不由一驚,雙臂連揮又是幾道風刃破空而去,所掠之處屋瓦翻飛,流光溢彩的琉璃屋頂瞬間被掃蕩出一條條殘破的裂口。
樓上之人看都沒看那些風刃,只是瞄了一眼碎裂的瓦片,嘖了一聲搖搖頭。
“哎呀,可惜了,這可是上好的琉璃瓦啊!”
“無知小兒,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老者雙手迅速結印,天地瞬間狂風大作,衆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見一個巨大的漩渦突然出現在天穹。唰,整片空間瞬間扭曲起來,空氣劇烈抖動着,其中的天宇都變成了抽象畫,翻滾着似乎將要捲入漩渦之中。將這一切看入眼中場中衆人頓時色變。
澎湃的威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修爲較低的僕從們直接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紛紛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6階巔峰,不知是哪個世家或宗派的高手,竟然能將風屬性操控的爐火純青,是個人才。”封河大帝遙遙觀看着樓閣之上的戰鬥。他們與事發中心相隔甚遠,巨大旋渦帶來的聲勢卻依然極大,可見其強度。
“這種大龍捲屬下也只在文獻中看到過,是一種秘術,因爲透支太強一年只能使用一次。但是此術之強足可力壓高其兩階的對手,不知道樓上那人能否應對。”青年點點頭。
“9階巔峰,完全足矣。”封河大帝看了一眼那規模宏大的巨大龍捲,搖搖頭靠身回自己的座駕上。
因爲相隔太遠,對戰三人的面貌瞧不清楚,但是等階還是可以感覺到。這老者想必也是覺出樓上之人等階比他要高,才選擇這種需要透支的法技,力求一擊制勝。
青年聞言一驚。“竟然是這等高手,究竟是哪裡的人!”
他的等階是8階初級,只知道樓頂那個藐視衆人的青年應該在8階中級以上,沒想到竟然會是9階巔峰!這個等階的強者在整個人界都是鳳毛麟角啊!
“沒有看清長相,但總感覺似乎見過……”
封河大帝低頭沉思着,努力想要記起究竟在哪裡見過這個人。雖然看不清面目,但是氣息很熟悉,如此等階的高手,按理說他應該不會忘記啊。
“快看,下來了!”
人羣突然一聲大呼,只見那巨大的漩渦已經旋轉成了一面巨大的黑洞,狂風乍起屋瓦紛飛,樓頂持劍僵持的中年人甚至堅持不住被一陣大風直接掀飛出去掉下了樓閣。下面的人羣已經亂作一團,騎獸嘶鳴飛沙漫天,大有崩摧山河之勢。
“小兒,你就算現在求饒也晚了,受死吧!”
老者並指黃天,臉色陣陣泛白,然而神色卻十分興奮。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這個無上秘術,沒想到這個鑽研數年的法技在一怒之下竟然成功了,就拿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小兒來試法!
挑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老者手臂猛地一揮,只見巨大的漩渦瘋狂涌動而出,旋轉而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龍捲!
“大吞無卷!”
黑色的巨大龍捲宛如一條巨龍橫亙天際,帶起一陣怒風直衝而下。一時之間天地震動,殘檐碎瓦紛紛捲入其中,眨眼之間便被碾碎成了堙粉。
樓閣上的人此時終於緩緩擡起眼,絳紫色的眸子沉靜無波,半晌,突然輕輕一笑。只見青年不僅沒有逃離的意思,反而左手枕在腦後,看風景般看着從天降至的龍捲就地躺靠下來。
“他在幹什麼,還待在那裡不要命了嗎!”
“管他做什麼,一個自以爲是的臭小鬼,就讓他死在那裡算了!”
“就是就是,我看他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青年隨意的模樣讓下面的衆人驚疑不定,巨大龍捲的恐怖氣息幾乎另在場的所有人呼吸困難,在他們看來青年不躲不避的舉動無異於主動送死。
“狂妄小兒,既然你自己找死,就休怪老夫無情了!”
見青年不爲所動,老者一聲冷笑,手掌狠狠一攥,巨大的黑色龍捲霎時如同一隻大手抓向樓頂,若真被擊中,定當死無全屍。
“雕蟲小技。”
然而樓閣上的青年甚至沒有向那老者投去一瞥,手指都沒有動一動,黑色巨手從天而降,而他,僅僅對着上空輕輕吹了一口氣。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俯衝而下的巨大龍捲就在要臨近樓閣之時突然戛然而止。如同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鏡頭,空氣沉寂了一瞬,緊接着,那團黑影如同遭受了什麼巨大的衝擊般砰然擊散!擎天柱般的巨大龍捲彷彿豆腐渣堆砌,一口氣吹出便無法再維持哪怕一秒,無聲無息卻又驚天動地的砰然化作了虛無。狂風乍停,雲層散開,酷熱的陽光重新迴歸大地,刺痛了衆人呆看着天空的眼。肆虐的風聲,瓦片的崩碎聲,還是衆人的喧譁聲,都在一瞬間與那消散的龍捲一同消失,寂靜,只剩一片寂靜。
所有人整齊劃一看着樓閣上方的天空,神情呆滯宛如癡呆,被陽光晃花了眼睛也茫然不知,因此他們都看到空中一閃而過降落在樓頂的彩色光影。
“呦,我的宗主大人,您大老遠來了不去分壇看看拍賣會準備的怎麼樣,反而躺在這裡曬太陽嗎?”
一片死寂中,懶洋洋的聲音格外清晰,尤其是‘宗主’二字,如同在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