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是被驚醒的,睡夢之中,除了滿眼的血腥,就是一個魔怪在圍着他上下打轉兒,一股熟悉的幽香,讓楊猛的神經放鬆了下來,魔怪依舊在身邊打轉兒,只是多了一陣‘咿咿呀呀’的童稚。
“布奇,吵醒你爹爹了吧?真是個小魔星!”
蓮兒的話剛剛說完,楊猛的臉上就多了一對小巴掌,‘噼裡啪啦’亂拍了一陣,楊猛睡夢中的小魔怪,呲着一對小兔牙,就‘耶耶、羊羊’的哼唧了起來。
楊猛瞥了一眼肥頭大耳的楊布奇,終是沒憋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兔崽子,差輩了!都說牙尖嘴利,瞧你這兔牙長得牛勢,咋這舌頭就不利落了呢?過來我抱抱。”
楊猛一伸手,兒子卻不給面子,小臉一轉,就繼續在錦榻上撲騰了起來。
“爺……哪有笑話自己兒子的爹爹呢?”
“這話說的,哪有打老子耳光的兒子呢?”
楊猛懶洋洋的躺着,一下拽住了兒子的褲腿,不想,這褲腰卻是鬆鬆垮垮,一下把兒子的褲子給拽了下來,這下可是闖了大禍了,那小魔星的嘴一癟,就‘哇哇’的哭了起來。
“瞧您這懈怠勁兒,這小魔星哭起來止不住。
來,布奇,孃親抱。”
蓮兒安撫了半晌,這小魔星才止住了哭泣,但瞧着楊猛的眼色就有些不善了。
“嘿!倒是個記仇的主兒,這脾性不錯,隨我!弄身行頭換換。今日帶着他出去轉一轉。”
看着兒子哭鬧也是件幸事。楊猛伸展了一下筋骨。索性就不幹活了,今天帶着兒子玩一玩。
“也好,劉一貼說了,不讓您操勞,芷晴已經在給您準備情報了,說是得一兩天的時間,正好您也歇一歇。”
一邊幫楊猛侍弄着衣物,蓮兒一邊輕聲說着話。只怕聲音大了,驚着自家男人。
“無妨!讓芷晴也別太操勞了,一起帶着月兒玩一玩吧!”
也不知是不是小魔星帶來的福氣,楊猛醒來之後,就很輕鬆,好像找回了以前的感覺。
“成!我讓人安排,就到後面的馬場吧!”
“行啊!”
楊猛起來之後,後宅的女人們,就在馬場弄好了場地,厚厚的草地上鋪着羊毛氈。幾個帳篷也紮了起來,楊布奇那小魔星。已經開始在羊毛氈上肆意爬行了。
瞧着挺着大肚子的三個藏女,抱着女兒的魏夫子,還有跑前跑後照料的馬青蓮,暖洋洋的感覺,讓楊猛愈發的精神了。
“爺,子祺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蓮兒明顯有些不高興,但誰也不敢耽誤楊猛的大事兒,該通稟還是要通稟的。
“嗯!讓他過來吧!他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在莊子裡,一起叫來吧!”
楊猛也不想掃了這樣的好景緻,一張口,就說出了蓮兒最愛聽的話。
“三爺!”
“坐下慢慢說。”
斜倚在靠墊上的楊猛招了招手,秦子祺就在他旁邊坐下了,楊猛掃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沒啥結果。
“怎麼樣?”
“洪秀全那邊沒什麼疑點,當日洪秀全得了林大人要到廣西督師的消息,也是驚懼異常當時就想逃命,石達開出來勸解之後,並給他提了一條出海逃命的計策,這洪秀全才安穩下來。
林大人病歿的消息,是洪大全帶給洪秀全的,得了這個消息,洪秀全才起草了造反的檄文,在廣西攻城拔寨,怎麼看都不像知情的樣子。”
聽到了石達開的名字,楊猛的身子挺了挺,但最終還是沒坐起來,洪秀全不是個物件,但石達開的名聲不錯,太平天國第一戰將的名號,這位是穩拿的,楊猛對石達開的熟悉,多過了對洪秀全和太平天國的熟悉,畢竟百姓重英雄,雖說石達開最終還是敗亡了,但並不影響他英雄的稱號。
動彈了一下,靠了一下身後的靠墊,楊猛知道,石達開不是關鍵,關鍵的還是林、張、李三人之死,按秦子祺說的,這洪秀全確實沒有疑點。
影子一路、洪秀全一路,這兩路就差不多能證明,太平軍身後沒人了,除了列強、大清朝廷、楊家,再也沒人有實力做這個事情了,三人之死,只能歸結成兩個字,巧合!
“太平軍的首腦人物都是誰?”
“洪秀全、楊秀清、馮雲山、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洪馮二人是創教之人,但馮雲山被朝廷羈押了一段時間,這楊秀清就竄了上來。
蕭朝貴是洪秀全的妹夫,娶得是洪妹宣嬌,韋昌輝父子都三點教的人,前期出資不少,所以佔了第五把交椅,楊、蕭是平在山炭工,而韋昌輝是金田村生員。
這六人之中,唯有石達開是後進,也最爲年輕,十九歲毀家率四千人投奔三點教,金田村的事情,沒有石達開,這洪秀全的局面,還要更糟。
除這六人之外,還有平南武秀才胡以晃,水匪羅大綱,這位是天地會的人,再有就是貴縣礦工秦日綱。
石達開、胡以晃、羅大綱三人,可以算是豪傑了,只可惜……”
說起石達開、胡以晃、羅大綱三人,秦子祺也有些感嘆,這三人算是英雄,只可惜跟錯了人。
“豪傑?他們還算不上,混江湖飯的而已!雲南新軍比他們強的有的是,拿出來單練,他們哪個是睚眥的對手?
說說林、張、李三人死後,太平軍的形勢吧!”
楊猛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手下,有人同情太平軍,秦子祺這個態度要不得,剛剛他說的這些人,只有一個石達開他清楚。其他人麼。在楊猛看來不過是混江湖飯的而已。
用雲南新軍做對比。或許楊猛有些自大了,但睚眥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訓練了三五年的殺手,單練,怕是秦子祺說的這三人,根本不是睚眥的對手。
江湖人,楊猛從來沒有主動的招收過。或許雲南的新軍裡有江湖人,但數量絕對不多。楊家上下,從管事到替補的朝廷官員,多是讀書人出身,少了江湖人的任俠之氣。
雖說自家老爺子算是半個江湖人,但反清這事兒,楊猛是不會和江湖人合作的,用他們,前期或許有些作用,後期只能退後退而已。
“三爺說的是。睚眥的身手,我看着都羨慕。只可惜三爺,不然暗影的人滲入睚眥,不然我全得招了他們。”
秦子祺這話,到不是奉承,睚眥確實有這樣的實力,秦子祺算是楊猛身邊的老人了,從最初的楊家刀手,到如今的睚眥,實力之差不能以道里計。
當初的刀手,恐怕三五個也鬥不過睚眥的一個人吧?
“此事以後再說,若是睚眥有人退了下來,第一個收容的所在就是影子,說太平軍的發展。”
現在楊猛最關心的就是太平軍的邪,其他事就是次要的了。
“最初,李星沅督師的時候,廣西巡撫是周天爵、提督是向榮,向榮是個老行伍,雖說不如張必祿,但也差不了太多,李星沅在時,向榮在桂平、武宣、象州一帶,打的太平軍節節敗退,當時雖有周天爵掣肘,但上面有李星沅壓着,滅掉太平軍就在執掌之間。
可惜,李星沅一死,這局面就完了,朝廷讓賽尚阿率京師精銳四千赴粵視師,這賽尚阿嫌四千兵少,就讓廣州副都統烏蘭泰令廣州將軍之八旗兵入桂,初時雖說打得不錯,但太平軍也是越戰越勇。
雖說屢戰屢敗,但太平軍行走之間,屠村劫寨,糧餉不缺壯丁不缺,這幫人反而幫着太平軍,練出了一羣精兵猛將。
這向榮與烏蘭泰又不和,大軍行進之時,屢屢露出破綻,給了太平軍不少機會,就這麼個打法,只怕太平軍越大越厲害啊!
現在向榮和烏蘭泰,將太平軍上下萬餘人圍在了永安,已經一個多月了,只是瞧他們的陣勢,這一仗又要白費功夫了。”
聽了這些,楊猛也開始撓頭了,從林、張、李三人之死,到向榮、烏蘭泰給太平軍練兵,這洪秀全領的這羣人處處透着邪性啊!
誰厲害誰死,誰能削弱太平軍誰死,那些對太平軍有利的人,管他是好是壞,都活的好好的,看來這太平軍的黴頭,現在觸不得啊!
雖說嘴上說着不信氣運之說,但楊猛心裡還是半信半疑的,自己來到這大清,就挺不科學的,太平軍來上這麼一場邪氣森森的活計,楊猛真是有些犯怵了。
自己從藏邊返滇的路上,一直想着的就是剿殺太平軍,結果差點掛了,說是累的,如今的三百睚眥一個不少,都好好的在莊子後面訓練呢!
自己的身子骨,可比睚眥的人強多了,信不信這個邪,是楊猛的抉擇,沉吟了片刻之後,楊猛還是決定,近期不踩這灘臭狗屎。
林老虎都被太平軍給剋死了,自己這命怕是也沒想象之中的那麼硬,退避三舍,纔是正途。
退避並不意味着楊猛會放過太平軍,從以往的經驗來看,暗中下絆子是沒事兒的,不能明着來,楊猛也要在暗中做事,由得太平軍胡來,那是不可能的。
“永安,這是滇桂的交界之地,待會兒,你讓杜伏虎停一停,留在雲南邊界,一旦太平軍入雲南,打回去!
李海最近回不來,你暫領影子的大權,咱們近期不對太平軍出手,但情報,一刻也別懈怠。
你讓手下人招呼魏先生、岑毓英今夜到莊子議事,知會勐臘的徐子渭,讓他回來,把兵權交給馬青虎。
這幾天也累了吧!待會兒孩子來了就玩一玩,咱們今夜,再談正事兒。”
太平軍邪性的讓人撓頭,正面對抗,現在楊猛心裡沒底兒,玩陰的是他的強項,一邊逗弄着孩子,楊猛一邊在謀算着怎麼遏制太平軍。
雖說洪秀全被圍在了永安,但這只是暫時的,向榮和烏蘭泰,弄不好還得放掉他們,要不哪來的太平天國呢?
要說以毒攻毒,徐子渭這個活猴兒,無疑是玩這個的好料,現在不是動用新軍的時候,只能看看誰的手段更髒了。
半下午的時候,幾個孩子瘋的累了,都沉沉的睡了過去,一羣人有說有笑的就進了莊子。
“子祺,我那乾兒子是不錯的,別看只是瞎瘋,但虎子的協調性不錯,是個練武的材料,他與布奇正好湊成了一對,等他倆三四歲的時候,就讓老爺子教他們羊祖內家吧!
小時候打好了底子,歲數大了不吃虧。”
自己的長子楊新天,也跟虎子一樣,雖說只是一歲多的小孩子,但動起來跟個老鼠似的,麻溜的很,一看就是個協調性不錯的。
長幼之別,楊猛也要遵守的,不如從小就給兒子培植一個班底,將來的事兒誰說的清楚,手底子硬,纔是死中求活的本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