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翰的語氣很誠懇。
他是真的不想就這樣一下子把每一種百年老貨都賣一份出去。誰都知道，這種老山貨，越往後，越值錢。現在他又不是急缺錢用的時候，何必這麼急？再說，董老雖然說是不往外賣，只留給家中後輩們見識。但人多口雜，也難保董老在會見多年老友的時候，不炫耀一二。這人傳十，十傳百的，原話肯定會變味，若是因此而影響到共進營銷的生意，可就得不償失。
而且，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羅翰現在經濟上沒有太大的壓力，自然就想着，除非是救人，否則，這些百年的老山貨就用來專門應付共進營銷未來所可能遇到的各種危機。
要說賺錢，像鹿茸、熊膽、沉香、三七、藏紅花、絞股藍之類，甚至是以後的茶葉之類的，不都可以賺錢？
董老微微一怔，深沉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訝異。
他原本以爲，羅翰同意和自己單獨相談，是心裡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要求，所差別的，只不過是價錢問題。所以，來之前，董老已經做好了大出血的打算，甚至爲此而向大兒子要來了蓋有其私人印鑑和親筆簽名的空白現金支票，只要價錢談妥，就可以直接填上去。
但此刻，董老才知道，羅翰這個共進營銷的大股東，雖然是年輕人，胸中卻自有溝壑和計劃，根本不似時下里的一般年輕人一樣，得勢便得意忘形，只顧着賺錢和迅速發展，卻忽略了長遠的將來。
“我還是小瞧了他啊！難怪以他一個孤兒的出身，卻能讓這五柳環保集團的太子爺心甘情願地居於其下。他和這個陳嘯之間，可不單單是純粹的兄弟情誼！”董老暗中感嘆。
不過，董老也一把年紀了，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說服的人。
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細瓷茶杯，徐徐地啜了一口香煞人的茶水，悠然地品味了一陣，這才和顏悅色地看着羅翰：“小羅，你說了這麼一大堆，無非是怕老朽出不起價，對吧？呵呵……有一點，你說得沒錯，這幾樣百年老貨，沒個上千萬的資金，確實是吃不下來。不過，老朽雖然比不得那腰纏萬金的跨國公司大老闆，但幾個兒女都還爭氣，湊一湊錢，幾千萬的資金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就看小羅你肯不肯給這個機會。”
別人手裡的，再怎麼好，也是別人的，唯有收入袋中，才能確保在必要的時候，能不耽誤一點時間，立刻用上。
這次的天然牛黃就是一個教訓。如果早先知道羅翰的手裡有天然牛黃，董老一定會說服劉匡早點來預定，出價買下，哪怕只是囤貨也好！那樣，他們仁心堂就不會在今天晚上，讓劉匡被羅翰和陳嘯一起掐住命門，然後以一步之差，不慎地輸給了迎風製藥的阮明長。
而且，羅翰先前已出售過人蔘和黃精，何首烏和紫芝雖然沒有出售過，但這四種東西，只要一直生長，時間足夠的話，就能長成百年山貨。所以董老能確定，羅翰既然敢說有這些貨，就一定有。
但沉香就不一樣了。就算是被羅翰的那位朋友找到了一大片的白木香樹，但這沉香卻是除了白木香的樹幹受損之外，還需要那受損的傷口剛好被那黃綠墨耳菌給感染上，再加上一定的自然環境的催化，才能長出一點沉香。陳嘯上週一已拿出一塊50年份的野生沉香，董老是親眼鑑定過的，所以他也不提要50年的，畢竟，那塊50年份的野生沉香，上面有明顯的切割痕跡。
但董老可不太相信，那片白木香樹裡，還有其他的樹也能結香，而且是百年沉香！天然沉香要是這麼容易結成，價錢也不會變得比黃金還要貴了！
別的不說，就是人工種植的白木香樹，園林工人人爲地在樹幹上製造傷口，再滴入那種黃綠墨耳菌，也未必就一定能百分百結香呢！
說到底，董老提出買百年野生人蔘，百年野生黃精，百年野生何首烏、百年野生紫芝都是真心話，但這百年沉香，他卻是興之所致，順帶一提的。
沒曾想，陳嘯居然愣了片刻之後，就主動承認了。
“幾千萬？”羅翰愕然地眨眨眼，然後苦笑。
他現在能夠理解，爲什麼陳嘯之前會說，董老在深海市藥材界有極爲尊崇的地位了。一般的藥材鑑定師，哪能隨隨便便拿出幾千萬元？
爲了幾株百年山貨，交惡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似乎不太合算。畢竟，往後的曰子裡，共進營銷還有很多時候需要借重董老的專業技能。
羅翰先前相當肯定的心思便開始動搖。
“要不，先答應他，只是把交貨的條件提得苛刻一點？”
思索了幾秒，羅翰再度開口：“董老，不瞞您說，給我們共進營銷供貨的那一位曾經定下過條件，便是一個月裡，只出售一次百年老貨。這些曰子，我已經接到好幾家人要預定野生人蔘、何首烏、沉香等，所以，您所要的這些，我還真的無法一次姓全部給您。我今天帶了這株野生黃精，也只是因爲，這段時間，您確實幫了我們共進營銷的大忙，所以那位朋友同意破例，先滿足您的一部分需要。至於其他的，我只能保證，會留下您的那一份，但具體交貨時間，就得排到元旦以後了。我想，您也希望拿到的藥材比預想中的要好，對吧？”
董老眉毛一挑：“元旦以後？不會再晚？”
如果只是元旦以後，他倒是可以接受。
“對，元旦以後，但是兩年以內，陸續交貨。不過，交貨時要以當時的市場價來支付。”羅翰聽出他的語氣鬆動，心裡頓時一喜。
董老沉吟片刻，突然眼珠子一轉，現出幾分老年人特有的孩子氣：“那我要再買一樣東西，就是那50年的野生沉香！要4兩！而且我明天就要！”
這幾句話的語氣，完全不同於方纔的和善，而是帶着點無賴的味道。
羅翰頓時一怔。
習慣了董老的睿智和大氣，乍一面對這不一樣的董老，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但轉念一想，陳嘯曾說過，擷靈後院的那株白木香，結出來的沉香，除了應承給那四位夫人的，還剩下近一斤的存貨，羅翰便欣然應承：“只要價錢合適，沒問題！我可以直接給您送上門！”
董老滿意地笑了，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芒：“小羅，你總算痛快了一回啊！”
羅翰只有訕訕地笑。
達成共識，董老也不小氣，先是再一次從帶來的手工布袋中取出一些試管和放大鏡，用包房內空着的茶杯倒了些清水，再雙眉舒展，也不避忌羅翰和陳嘯，就叫過董君上前，對羅翰從登山包裡取出的這株150年的野生黃精好生端詳和檢測了一番，很耐心地指點着要訣，聲音不高也不低，所以，羅翰和陳嘯在一旁好奇地聽着，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黃精的根很像市場上出售的姜，而黃精的生植生長和生薑一樣，在母本鱗莖的基礎上每年都長出新的鱗莖，並且原來的母本不死。這樣，每年都有一個年生主鱗莖，從最新的鱗莖開始鑑別，最新一塊鱗莖的是最後一年，母本鱗莖再生長的是第一年，中間還有多少個年生主鱗莖，一共相加就是它的生長年份。
羅翰所帶的這株150年的野生黃精同樣只摘去小部分葉子，根、莖、葉渾然一體，所以董老首先找的便是其中有無虛假的粘接部分，然後，纔是謹慎地再以他所擅長的秘法來鑑別。
近5分鐘後，董老很滿意地點頭：“小羅，小陳，我現在不得不佩服你們共進營銷了。這一株黃精可是少有的好貨，品質比小羅你第一次賣給我們的那株百年老參絲毫不差！”
羅翰微微一笑，很是自信：“若非如此，我們哪敢有那個底氣來出售？我生平，最討厭的便是那些出售假藥的人！”
陳嘯也肅然點頭：“是啊，董老您放心，雖然別人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不過，我們共進營銷卻是絕對不搞那種弄虛作假的事！”
至於羅翰的異能，那已超出常理，是個例外！
董老欣慰地看着他們，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報價：“這樣吧，這株野生黃精，還有我先前所說的4兩重的50年野生沉香，我出328萬元，一次姓付清，怎麼樣？”
羅翰稍一計算就知道這價錢不錯，當下痛快地點頭：“好！”
交易暫時告一段落，董君便突然開口，一雙清澈的美目定定地看向羅翰：“羅大哥，你星期六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我知道有處地方，風景很漂亮，你一定喜歡！”
董老和羅翰微微一怔。
陳嘯更是愕然地將那雙狹長的眼睛睜得老大。
三人都沒有想到，只是第一次見面，小丫頭就會主動向羅翰發出約會。
而且，只是對羅翰，沒有把陳嘯包括在內。
錯愕之後，陳嘯回過神來，便似笑非笑地看看羅翰，以目傳意：“聽到沒，這小美女多半是看上你了！”
羅翰哪裡讀不懂他的意思，趕緊警告地盯了他一眼，同樣是以目示意：“你別亂來，人家的爺爺還在！”
陳嘯擠眉弄眼了幾秒，覺得不過癮，便誇張地抗議：“喂，美女，你也太偏心了吧？光邀請阿翰，不邀請我？虧得我剛纔還陪你聊了那麼久！”
“你？”董君鄙視地看他，搖搖頭：“你剛纔說了好多話，顯然是嘴不太緊，我不想你去了之後就告訴別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