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醫院是魔都老幹部定點醫院,聚集了全市第一流的醫護人員。古辰逸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但事涉重大,也就顯得重要起來。“臥龍崛起”特意安排他到這裡治療,治療情況每天都報到“臥龍崛起”高層。因此,王慎行對這個男孩的身體恢復情況可謂瞭如指掌。
但是,先前的那一幕讓他感到蹊蹺。
因爲男孩看到他的第一刻,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種看到親人般的激動,以及欲言又止的舉止,讓他既感到熟悉又感到詫異,問題是這個男孩不應該認識自己啊……
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在他心底涌起。
沉吟片刻,王慎行若有所思地問:“小朋友,你叫古辰逸,是吧?”
古辰逸因爲換了一個身份,而且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不知不覺又泄露出與年齡不相吻合的成熟,反問:“爲什麼讓我媽媽出去?”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能這樣控制談話節奏,讓王慎行心裡又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笑道:“唔?因爲我想了解你被車子撞倒之前看到了什麼,又不想讓你媽媽擔心。”
古辰逸這時候有些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又讓王慎行產生懷疑了,淡定,淡定啊!
於是露出一種害怕的表情,回憶道:“好可怕!那天我從同學家出來,走到西康路、順風路口時,因爲尿急在梧桐樹後的陰影裡小便,完事後剛想出來,看到路口開來一輛汽車,攔住了順風路,隨即聽得開槍的聲音,嚇得趕忙躲好……”
回憶當時情景的時候,古辰逸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戰戰兢兢、恐懼、驚奇、略帶一點點少年的興奮,恰到好處地把看到的情景細說了一遍。
王慎行略略思索,然後問:“你看到有兩個外國人持槍向那個人邊射擊邊逼近,這兩人外貌記得嗎?”
“不記得,只感覺這兩人身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嗯,讓人感覺恐懼,感覺如果被他們發現就會被殺死……其中一個是黑人。”
他在腦海中搜索身體原來那個主人的記憶,完全按照留那個記憶進行敘述……若是透露出過多的信息,老師王慎行又會產生懷疑。
王慎行是什麼樣的人,外人可能不清楚,他是一清二楚的,不說武功奇高,槍法精準,推理能力、分析能力都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有着狐狸一般的謹慎和算計。組織內的代號就叫“天狐”。
“你還看到了什麼?請你仔細回憶,把看到的都告訴我。”
少年毫不含糊地:“沒有了。”
心裡卻在嘆息:“老師,黃斌的事情現在不能說啊,以我現在的少年身份,即使把真相說出來,你相信了,其他人也不一定相信。黃斌是有後臺的啊!那樣的話,我這小命怕就懸了。現在的局勢,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把黃斌的事情全部隱瞞,讓他們以爲我什麼也沒看到……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見到如此激烈的槍戰,又死了很多人,一定是非常恐懼的,不敢看,即使看到了也忘記都是很正常的反應。而且,自己又被車撞得昏迷不醒,黃斌他們大約會接受沒看見過程的說法。當然,他們只要一有機會還是會下手的,但目前能拖延則拖延,等到自己身體恢復,那麼至少有了自保能力。。”
而且,即使他毫無保留地將靈魂附身到少年身上的事情說出來,結果依然是不相信居多,畢竟太離奇了些。
更大的可能是,他從此無法健康成長,會被人當做醫學標本解剖了也不一定。怎能冒這種險?
王慎行斟酌了一會用詞,又問:“那你有沒有看到古小軍同志……就是那個死者身邊的人有什麼情況?能回憶一下嗎?”
“我沒注意其他人,只看到樹上掉下來的那個人,叫古小軍是吧?他怎麼從樹上掉下來,因爲我和他之間被一棵很大的梧桐樹遮擋,所以沒看清楚。我只看到那個黑人和日本人向他衝過去,然後一直衝到他面前不斷開槍。”
王慎行皺着眉頭問:“那他掉下來的時候,有沒有槍聲?”
“有啊,槍聲始終沒有停,從他車子上跳出來之後就一直有槍聲。”
王慎行拿出一張白紙,然後用筆把示意圖畫出來。着重問了古小軍從樹上掉下來時兩個殺手的位置。
古辰逸照實回答。
王慎行畫完之後給古辰逸看,得到確認之後眉頭皺得更緊,喃喃道:“不合理啊,按照這個相對位置,傑夫和山本的槍都打不到他。”
古辰逸唯有沉默。
王慎行便道:“謝謝辰逸小朋友,今天暫時就這樣吧。不過,打槍啦,死人啦之類的問題,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告訴你媽媽了,免得她擔心。”
“嗯。”
“那好,我還會來看你的。”
等他離開,母親進來問:“小逸,怎麼回事?”
“媽,沒啥事,他就問我怎麼被車子撞的,還問我看到了什麼。”
母親臉上有些擔憂,問:“你怎麼回答的?那天真的打槍了?”
“媽,那時候我嚇得躲在樹後不敢動,沒看到什麼東西,都照實回答了。你別擔心,他就是了解一下事情經過。”
轉眼過了兩天。
十三歲的少年是生機最旺盛的時期,身體恢復速度很快。
這兩天,王慎行雖然沒再來,但又有兩人向他詢問當天的事情。古辰逸拿定了主意,全部按照回答王慎行的話回答。
問過話後作了筆錄,並讓他按了個手印。
大約是想到少年不會瞞着自己的母親,所以,那兩次他們都沒有要求少年的母親顧佩蘭迴避。但事後找母親談話,告之當天發生的槍戰牽涉到國家利益,不可外傳等等。顧佩蘭鄭重地表態一定會保密。
母親因此多了一份心事……
兒子出事之後,她給派遣到鄰國工作的丈夫打了個電話。古河本來準備回來,但聽說兒子恢復良好,不會留下後遺症又改變了主意。因爲那邊的核電廠建設正處於關鍵時期,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既然兒子沒有大事,就等工作稍稍輕鬆一些再歸來。
這樣,母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母親看向古辰逸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種擔心……這時候她有些明白爲什麼政府承擔了所有費用,而且給了經濟補助。
但事件牽涉到國家秘密,會給孩子帶來哪些影響呢?孩子病好後,政府會不會對他作出某種限制?進而影響到前途?
這些,作爲母親不得不考慮。
“媽,你又有心事了。”經過幾天相處,換了一個靈魂的少年已經安全接受了這個家庭,接受了母親。
顧佩蘭笑笑,道:“媽沒事,小逸不用擔心,好好養傷。”
說話之間,病房門口出現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子,敲了敲門問:“阿姨,這裡是古辰逸小朋友的病房嗎?”
坐在牀頭的顧佩蘭站起身,看着手捧鮮花的女子,點頭道:“是的,請問你是……”
古辰逸聽到這個熟悉聲音,心頭就是一震……來者不是別人,是“臥龍崛起”第一行動小組的成員之一,“銀手”黃衣衣。
他們小組一共八人,黃衣衣是唯一的女性,計算機能力出衆,可以破解各種密碼,侵入對方系統。
前生,他和黃衣衣搭檔,有過多次成功合作,去年深入泰國金三角地區,成功端掉了一個針對華夏國的暗殺組織,“金手”殺了個三進三出,如若無人之地,正是這一仗震驚了國際暗黑界。
黃衣衣,你來了啊!
……記憶中,他十八歲離開師父姜有河後,就參軍入伍,不停地訓練、訓練……被“臥龍崛起”抽調過去後,他又拜王慎行爲師,訓練更加艱苦,到二十就歲也沒談朋友。那次泰國之行後,他終於和黃衣衣確定了戀愛關係,她呢,有事沒事和他黏糊在一起。
挺好的!此前從沒談過戀愛的他,細細體會和黃衣衣相處時的那種感覺,感覺到一種寧靜和甜蜜,有歸宿感。
這次先去茅山看望師父,然後下山去魔都執行任務,事先他都在電話中和黃衣衣說過。
他們兩人正在初戀階段,彼此間的欣賞已經透明,談婚論嫁雖早,但心靈的歸宿感卻已經有了。
沒想到出事了!
此前,他都還沒來得及想這件事,他雖然重生了,但已經換了一個軀體,換了一個身份,那黃衣衣怎麼辦?能把實情告訴她嗎?
能嗎?
他在心裡快速判斷此事。
古小軍出事的消息,黃衣衣是晚幾天才知道的。
他們都是秘密組織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幾天不通消息是常事,因此,古小軍失去聯繫的最初幾天她沒覺得異常,但隨後得到的消息卻是驚心動魄。得到消息後,她急忙趕到魔都,從王慎行那裡瞭解到事情經過之後,她猶然感覺不可接受。
“金手”古小軍在她心目中好比打不死的小強,怎麼可能被人殺死在街頭?
她來看望男孩,自然是想親耳聽一遍事情的經過。
等她走到男孩牀前,可以看到少年面龐的時候,古辰逸已經控制住自己感情……黃衣衣,只能對不起了,現在不是透露秘密的時候,如果你想找人嫁了,我也沒轍……
他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