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樑雖然被他紮了個窟窿般的血洞,但畢竟不是一擊致死的位置,還不至於一下子就失去戰鬥力,只是要他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卻是毫無可能的事情。
“林國立!你這個老匹夫,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懲治我!”東方樑假裝失去戰鬥力,癱倒在地,看着一臉釋然的東方卓,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在心裡對林國立恨得咬牙切齒。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抵不過臨死之前的一絲期盼,怎麼也想聽東方卓叫他一聲爹,哪怕這個事實會讓對方痛苦萬分。
他剛要開口,卻聽東方卓喃喃自語道:“小尚,小易,我總算替你們兩個報仇了!雖然有點晚,但好歹我也做到了!”
東方樑瞬間滿臉苦笑,徹底熄了告知他事實的念頭。
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他的小兒子東方卓才能繼續如此天真的活下去吧!而這種活下去的方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像他這樣,活得一點都不自在,整個人生都由別人來擺佈!也唯有他死了,東方家的惡習纔會真正徹底了結。
想到這裡,東方樑竟是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含笑而死,看得東方卓百思不得其解,只當這笑容中還藏着其他什麼意思,久久不曾移開他那帶有懷疑性質的目光。
林國立聽完小四的彙報後,對着蔣晨說道:“海上很快就有大風,讓大家都到大船上匯合吧,有了個具體的位置,也就不用到處瞎跑了。對了,派去調查霍寶三人的人有消息了嗎?”
蔣晨打了個電話後,這纔回答道:“關於大風的事情,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另外,剛纔的線報說,衛山海的確死在了酒店中,而霍寶和吳用則行蹤不明,其他線報正在做進一步的跟蹤。”
林國立心裡一噔,隨即滿臉悲色道:“老衛當年爲黨和國家做了多少事情,如今怎麼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要親自去一趟,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收尾了,一定要徹查王朔所有的關係網,不要放過任何一隻漏網之魚!”
蔣晨神色一懍道:“是!那王朔怎麼辦?”
林國立暗歎一口氣道:“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慮。”
而與此同時,在延綿不絕的羣山之上,兩位老人正一前一後地快速奔襲,片刻後纔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互相對峙了起來。
只聽其中一人悲憤交加道:“老吳,有什麼話是不能說清楚的,非要痛下殺手嗎?儘管當年我們三人誰都不服誰,但最起碼彼此惺惺相惜,所以就算真有什麼深仇大怨,難道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放不開嗎?”
吳用輕嘆一聲道:“老霍,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爲謀。老衛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另一重身份,又不願替我隱瞞,我不得不下手殺了他,只是沒想到原本託故不來的你,居然準時來到了集合點,這卻是我始料未及的。”
霍寶怒極反笑道:“另一重身份?可笑啊可笑,你以爲我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你的勾當?只不過顧忌當年的情分,故意不說罷了!我們都是半隻腳要入土的人了,難道還不能讓對方多活上幾年嗎?”
吳用沉默片刻後才緩緩說道:“我組建逆組織,不爲別的,只是不想看到我們當年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變得現在這個樣子。你看看現在這個資本主義充斥的社會,哪一點像我們當初爲之不懈努力奮鬥的目標?毛主席當初要建設的社會主義社會,到底建設到哪裡去了?”
霍寶悲切地看了他一眼道:“老吳,大躍進和文革的教訓你還沒吃夠嗎?人只有吸取教訓才能不斷成長,而不是一下子就能變成理想中的那個人,我們想要創造的,不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國家嗎?你難道認爲它真能一口氣成爲你我心中的理想嗎?”
吳用重重地嘆了一聲道:“老霍,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霍寶聽到這句話,亦是沉默了下來,似乎想起了當年抗戰時期的點點滴滴,眼神一下子迷茫了起來。
吳用見他陷入沉思,突然開口道:“老霍,我知道我殺了老衛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你想和我打一場,我也沒意見。只要你打贏了我,我自然會收手,並且用餘下的些許時光,替我犯下的錯誤贖罪。”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但你要是戰敗,就得答應我不再插手此事!”
霍寶聽罷,沉默許久,這才艱難說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吳用究竟抱有多大的執念,纔會對老衛下此毒手!”
二人皆是下定了決心,便不再交談,站在冷冽的寒風中竟是一動也不動。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興許會以爲這兩人不過只是兩座極似真人的蠟像罷了。
也不知是誰先邁出的腳步,轉眼之間數十米的距離便消失不見,兩人已然交上了手。不過詭異的是,兩人招數雖都精妙非凡,卻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仔細觀察之下,兩人竟是隻拼招數不論內力,這纔打得悄無聲息。
交戰片刻後,兩人依舊不分高下,只見吳用突然跳出戰圈,正色說道:“老霍,我們兩個就別試探了。大宗師的境界,講究的就是一個返璞歸真,單純的比拼招數,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霍寶緩緩問道:“那你幹嘛剛纔不用內力呢?”
吳用神情一滯,繼而嘿嘿一笑道:“忘了啊!你呢?”
霍寶輕嘆一聲道:“我也忘了。”
吳用面露古怪之色,繼而哈哈大笑道:“老霍,雖然這些年我與老衛親近,和你疏遠,絕不是因爲我不喜歡你的性情,而是你這個人看似不如老衛老練,實則比他還要敏銳幾分,我自然不敢和你多多相處,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你看出端倪,否則這一趟,你也不會急匆匆地趕過來吧。”
霍寶直勾勾地看了他半響,這才說道:“可我一直都不喜歡你和老衛啊!”不等吳用反應過來,他繼續說道:“但就算這樣,你們依舊是我的親人,所以我既然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就不能再失去另一個親人了。自首吧,老吳!我相信,就算你的餘生都在監察院裡度過,對你而言也是一種解脫。我們爲黨爲國家已經苦了大半輩子了,剩下的時光,最起碼也要爲自己而活。”
“爲自己而活?爲自己而活?”吳用重複了兩遍,這才低聲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我這一輩子,就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一天!”
霍寶登時沉默了下來。
這些年來,逆組織殺害的官員,大抵都是一些讓人看不過去的害羣之馬,霍寶作爲最瞭解吳用秉性的人之一,自然看出其中的端倪來。
至於衛山海,可能太過相信以前的戰友,始終沒有懷疑吳用;又或許他已有懷疑之心,只是見近日來逆組織變本加厲,這纔想要提醒吳用一句,卻不幸被吳用所殺害。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但要是後者,那麼吳用的愧疚之心,也就再也難以消滅殆盡了。
霍寶重重嘆息一聲道:“老吳,你該休息休息了!”
他話音剛落,便強勢出手,聲勢之大,似乎再也沒有留手,直接一拳搗向吳用,大顯一往無前的氣勢!
一處深街小巷之中。
王朔感受到後邊的陰魂不散,這才神色陰狠地停了下來,對着後頭說道:“老魏,你又何苦步步緊逼?我知曉你是監察院的後手,但當年的事情,難道你能釋懷得了?”
魏老頭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看了王朔一眼,這才淡淡說道:“當年孰是孰非,我已經漠不關心,我現在只想找到我的親孫子!老林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幫我完成心願。”
王朔低聲笑了兩下,開口說道:“我也能幫你找到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再對我出手。”
魏老頭卻是搖了搖頭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了林國立,自然不會答應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王朔神色難看,繼而冷冷說道:“我要是想逃,你還能抓得住我?堂堂一個大宗師,可別如此天真啊!我現在只可惜沒能一舉殺死林國立,要不是那東方小兒誤事,我又何必行此險招?”
魏老頭神色古怪道:“哦?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想告知你一聲,逼死東方易雙親的人,正是蕭憶興。”
“蕭憶興?”王朔愣了一愣,繼而冷然道:“看來他的目標不止是崑崙二老,還有我們幾個老傢伙,真是胃口大得很!也虧他能查出當年是我們栽贓陷害,才惹得……”
他話音未落,卻是突然暴起離去,速度之快,遠非剛纔所能比擬,猝不及防之下,魏老頭還真追之不及。
只是魏老頭卻是不急不緩地跟在他的身後,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王朔見他沒有直追而來,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至於放慢腳步,卻見小巷的另一頭站着兩位中年男子和一位青年,不由得瞳孔一縮。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氣度不凡,不怒自威,顯然是身居高位之人。只聽他對着青年緩緩說道:“子龍,林院長這份大禮可送得不輕啊,以後你掌管葉家,可要和蔣晨互幫互助才行。”
葉子龍恭敬回答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