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地下行進着,張義和兩個除妖師在前面走,用土符咒打開通道,速度很快,而且還是低噪音。
陸蘇暗想假如世上沒有妖,把這些除妖術用在人類的建設上,世界會不會是另一番模樣。不過轉念一想又是不可能的事情,無論是手機、電腦、衛星,最開始發明出來都是爲了戰爭和政治服務,最尖端的力量總是會被用到人類慾望的刀刃上。
他們並不是一邊挖一邊前面,而是“轟”地一聲挖開一整條通道,戴雪用激光筆照一下,看看有沒有偏離路線,或者告訴衆人往前走多少米停下。因爲在地下無法辨識方向,微小的誤差可能會導致南轅北轍的結果。
陸蘇說:“有戴雪這樣的秘書真不錯,什麼事都能辦,真省心。”
“你也打算弄個秘書?幫你下那些下流電影嗎?”錦斷壞笑着說,她依舊穿着裙子,雖然制服更方便,但本人說不習慣的裝扮會礙事。
“有秘書了,總會有事情可幹的嘛!”
另兩個除妖師在後面附近回填道路,因爲這樣大肆地挖,一段路還好說,挖得太厲害可能會讓一整塊地面陷下去,那他們的行動就徹底暴露了。
同行的除妖師還有那個雷牙的哥哥雷龍,剛出發的時候他一直不懷好意地在看蟲婷,後來戴雪讓他走到前面去,有意把兩人隔開。
走了大約一小時,戴雪在圖上標記下,說:“已經走了一半路了,看樣子一切順利。”
“不要大意!”言斬蝶說。
休息片刻幾人繼續出發,前面的張義催動符咒打通一條道路,前面突然傳來碎石滑落的聲音,他回頭對大家說:“不要緊,通到下水道了。”
“張隊長,前面的下水道多寬?”
“好像挺大的,能省點力氣了。”
幾人跳到下水道里,腳下是一層薄薄的積水,這裡是個很大的下水總管,四周很陰暗,充滿了潮溼發黴的味道,依稀能聽見黑暗裡有被驚動的老鼠在跑動。因爲這幾天整個城市像被荒廢了一般,所以地下排水量很少,要不然只怕剛纔打穿的時候就會被污水倒灌,把幾人澆成落水狗。
每個人的胳膊上都綁着一根化學發光棒,光線不強,但在黑暗裡卻能相互看見對方的位置。戴雪確認了一下方位,張義和兩名除妖師走在前面,其它人緊隨其後。
“我一直很好奇。”蟲婷說,“爲什麼城市下面有這麼多大管道,難道是先建好這些地方,再在上面建城市?”
“你這是先有雞先有蛋的問題啊。”陸蘇說。
“其實n城是個古都,很多下水系統在古代建城的時候就規劃好了,別看這裡都是水泥砌的,其實主幹道完全是延用古代的,可以說是個地下謎宮。”戴雪說。
“好厲害!”蟲婷稱讚道。
“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不是來旅遊的。”言斬蝶提醒道。
“人隊長有意見了。哈哈!”錦斷笑着說。
之後一路無話,黑暗裡只聽見幾雙腳踩在水裡的聲音,聽得久了它就漸漸和寂靜融爲一體,變得模糊不清。
突然從上面落下一叢叢灰塵,掉到他們的頭上和脖子裡,似乎上面有什麼龐然巨物在走動,震顫着地面。他們往前走,當幾人經過一個下水井下方的時候,上面那遙遠的聲音變得真切起來,是一陣陣的爆炸聲……還有慘叫聲!
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都停住了腳。從前面那方形的下水井裡通進來一道清輝般的月光,被鐵柵欄切成一條條地投在前方的積水裡,這道月光中,有一滴滴的血落下,沉重而有節奏地濺起水花。
“啊……啊,怪物,有怪物!誰來救救我們。”
上面有人在慘叫,在用生命最後一絲的力氣呼救,這聲音撞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在他們心裡觸動着沉重的情感。
這時有個隊員說了句多餘的話:“隊長,是老漠。”
“閉嘴!”
那個隊員嚇得不說話了,言斬蝶突然的發怒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陸蘇第一個醒悟過來,他轉向言斬蝶:“你……讓那十個人去死!?”
這番話立即引起一陣波瀾,戴雪很尷尬地央求大家安靜。
“你說的沒錯,先譴隊的任務就是製造騷動,主動暴露,然後……”
“然後他們就不需要回來了?”
“對!”言斬蝶的聲音淡漠,“這是戰爭,犧牲是必要的。”
他的道理讓陸蘇反駁不了,如果沒有先譴隊的行動,他們這一路也不可能走得這麼順利。但是主動讓同伴去送死,這個人的心到底有多硬多冷。不過死的畢竟是他的手下,陸蘇不好說什麼,但他卻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冷漠的言斬蝶非常可怕。
“你怎麼可以……”蟲婷似乎接受不了這件事,憤憤地撲過來。
錦斷一把攔住她:“蟲,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你們也許覺得無法接受,但個人總是要服從整體的!”言斬蝶說,“如果命令是讓我去死,我絕不會拒絕。”
“我永遠不會讓自己的同伴去死!”陸蘇說。
言斬蝶難得地一笑,這笑容裡帶着一些苦澀的味道:“年輕人,世界沒有你想得那麼單純。我們走吧。”
重新上路的時候,陸蘇思索起這個問題,似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言斬蝶的方式他學不會,也不會去學。不管怎樣,同伴對於自己而言都不是作戰地圖上冰冷的小箭頭,無論錦斷、蟲婷、老頭還是楚千雀,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難怕傻到搭上自己的命,也絕不做出犧牲同伴的事情。
這時錦斷問了一句:“人妖,你會讓戴雪去死嗎?”
言斬蝶微微停頓了一下,彷彿受到了某種挑釁,數秒之後他堅定地回答:“在需要的時候,我會的!”
他如此回答的時候,戴雪眼裡似乎有一道光芒黯淡了,她攏了下頭髮,掩飾似地笑了下:“穿上這身制服,我們都身不由已,我們是這樣,隊長也是。”
“他這麼狠心你還幫他?”錦斷不爽地說。
“隊長說的沒錯啊。”戴雪笑着回答。
“不要說話!”衣碧突然說。
“怎……”
“噓!”她示意大家噤聲,兩頰裂開兩個孔,從裡面鑽出兩隻小麻雀,向前後兩個方向飛去探路。雖然這她施放虛骨驚雀的情景錦斷已經看過多次,但還是不舒服地抖了一下。
“後面有動靜!”
“我們什麼時候暴露的?”戴雪驚訝地說。
“不清楚,言隊長……”
“迎戰!”言斬蝶說。
他們跑到面前的下水總管,然後所有人都作出迎戰的準備,戴雪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去拉開槍栓,陸蘇拔槍,和錦斷兩人守住這個小小的洞口,一人一邊。衣碧開始瘋狂地施放小麻雀偵察,老頭賣命地抽菸,蟲婷乾脆附到了洞頂去等着,而言斬蝶只是簡單地握住劍柄,擺出要拔劍斬擊的姿勢。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而未知的危險又讓人格外恐懼,陸蘇的手心漸漸沁出了汗。黑暗的洞口裡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有東西正在朝這邊來。
突然一雙手從地下探了出來,向錦斷的雙腳抓去,錦斷反應不及的時候,戴雪已經開了槍,正好打在雙手中間,地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彈孔。
那雙手受了驚嚇縮了進去,隱約能感覺到那東西從地下向戴雪移動過去,似乎他已經判斷出戴雪的威脅最大,當它移動到半路的時候,言斬蝶突然厲喝一聲:“休想!”然後疾速地拔劍刺向地面,一道細細的血柱從地上彪了出來。
只見他手裡的舊夢琵琶心快速地變紅,然後轟地一聲一股血氣從劍身向地下打出,頓時炸開了腳下的地面。
碎石紛飛的瞬間,一個人形衝了出來,他似乎想跳到半空中躲避,卻正好捱了蟲婷的一刀,胳膊和身體分了家。
這人慘叫着摔下去,這時張義喝了聲“令”,幾道鐵鏈把他拴在半空中,固定在那裡不能上也不能下。
多對一,完全是單方面的秒殺。
被束縛在那裡的是個被控制的市民,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叔,穿着可笑的泳衣,手腕上戴着一個誇張的手鐲,上面不時有光線閃爍。
“‘地走魚龍’!”言斬蝶說,“能在地裡像游泳一樣地移動,早猜到是這東西,那天就是他把我們全部拖進地下的。”
“等下,不可能只有他一個吧。”陸蘇說,“大家小心!”
他們戒備着,在陸蘇看來,下一波攻擊無非是從上面,下面,或者乾脆是瞬移進來一批人,但結果證明他想錯了。
攻擊來襲的方式任何人都沒想到,突然從上方傳來一聲厲喝:“變!”
第一個楞住的是老頭,剎那間他頭上的煙霧變成萬道尖刺,瘋狂地向所有人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