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言斬蝶示意他噤聲,他用極低的聲音說:“有動靜……就在我們腳下!”
兩人此刻置身於三樓,他們屏神凝息地側耳去聽,捕捉着空氣中細微的動靜,但張義的聽覺不如言斬蝶,他低聲問:“在哪?”
言斬蝶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出聲。
突然旁邊窗戶下方有亮光,張義向那裡一看,原來是那面掉在地上的凸面反射鏡。這面鏡子是架在路口處讓行人和車輛注意拐角處是否有人的,它正巧被一輛車撞斷,而且掉落的位置也很特別,並不是直接掉到地上,而是靠在車體上,大約和地面呈六十度角,正好可以從裡面看見二樓剛剛亮起的燈光。
兩人朝鏡子裡看去,這面巧合造就的監視鏡裡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的相貌彷彿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當然這不可能是他的真實年齡,對方顯然是隻妖。這隻妖裹着一件披風,此刻他正置身於樓下的手術室裡,頭頂上有一盞昏黃的燈光,而手術檯上放着一具乾燥的屍體,幹得像木頭一樣,全身的皮膚都皺了起來,顯然是剛從冷藏室裡拖出來的。
“……居然跑掉了,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畢竟對手是言斬蝶啊……”那傢伙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對誰說話,但凸面反射鏡能照見的範圍很大,整個房間裡並沒有別人。
“你去找找他們的下落,我可不想在這裡呆太久,快點拿到那東西吧。”他又說道。
“我不要!”這是另一個聲音在回答,張義和言斬蝶睜大眼睛從扭曲的鏡象裡尋找說話的人,卻沒有看見有其它人在。
“懶鬼,當時你居然被嚇跑了,你還能更沒用一點嗎?”
“你怎麼不幫忙。”
“我想看清他們的實力先,知道了底細再動手是我的習慣。”
“說大話!”這個附和他的聲音聽上去像個調皮的小老頭,兩人突然想起來,剛纔就遭遇了一個古怪的小老頭,他附在常人身上,被附着的人就會變得像妖一樣。
只見那盞燈突然搖晃起來,上面的塵土向下直掉,說起來,爲什麼在沒電的樓裡這盞燈會亮,兩人並沒有去深究,不過看那昏黃的燈光不像是醫院原有的燈,大概是什麼便攜式的照明器。那盞燈晃盪着,上面攀附的一個小人輕盈地落下,落到少年的肩上,蹲在那裡。
果然是那個古怪的小老頭,他的身型爲什麼小得這麼不可思議,就算人老會骨架會縮,不過這個比例也過分誇張了,他大概只有拳頭大。
這一次,兩人算是真正看清了這古怪小老頭的尊容,他長得像個沒毛的猴子,最大的特色就是一對瞪得大大的眼球,彷彿一隻不安穩的珍珠猴騎在少年的肩上向四處打聽。
“萬兒!”小老頭突然指着外面,從鏡子裡看,他正在指着這邊,他叫着少年的名字說道,“外面那個大鏡子掉了。”
“別管它了,我們幹活吧。”
“你吃過鏡子嗎?”
“一點都不好吃。”
兩人的對話讓人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兩人的搭配真是比尋常的妖更像妖。另外,張義也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對方沒從鏡子裡發現他們,在漆黑的夜裡,黑暗的地方能看見有亮光的地方,有亮光的地方卻無法看見黑暗處,如果剛纔不是張義處理掉髮光棒,後果恐怕就不一樣了。
那個少年跪下來,身體被牆擋住了,看不清他的動作,不過從聲音來聽,似乎是在吞嚥什麼。雖然看不見,但張義已經明白了幾分,他吞嚥的肯定是屍體!
手術檯上有一具冷凍屍,那麼腳邊的難道是外賣?顯然不可能!
粘稠的吞嚥聲不時傳來,在寂靜的夜裡聽見這噁心的聲音,不光言斬蝶皺起了眉,連張義也覺得恐怖和反胃,就像有個小鋸子在鋸着他的聽神經一樣。
此刻的監視就彷彿在打開的肚子裡找東西一樣,雖然噁心卻不得不專心致志地尋找線索。張義注意到,吞嚥的聲音裡沒有咀嚼的聲音,沒有咬斷骨骼的聲音,似乎是在完整地吞嚥。
這折磨人的聲音持續了足足五分鐘,然後少年兩手拖着下巴站起,還扶了下下顎骨。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醞釀着什麼,然後,他的左側身體突然膨脹了起來。
從他的左側身體,有個人型慢慢地分離,先是腦袋然後是手,肢體分離的時候扯着長長的粘液,這一幕就如同有絲分裂一樣,但速度卻極快。
那個閉着眼睛的人慢慢從少年的身體裡分裂出去,但似乎那是一具死的軀體。這時那個小老頭跳到了分裂人的腦袋上,像是融進了它的腦袋裡一樣,端坐在它的頭頂。
然後,分裂人突然張開眼睛,如同被注入了什麼力量活過來一般。分裂還在持續着,這個新生的“人”體型遠比少年要大很多,而且一隻腳還是畸形的,他一點點離開少年的軀體,最後完全分離出來。
看見這個僕役般的怪物站在少年旁邊,兩人登時明白,那些生命短暫但力量驚人的噁心人型怪原來是這樣製造出來的。
只是這一幕實在是重口得讓人無法忍受,張義只覺得胃裡一陣陣翻騰,而言斬蝶早就捂住了嘴。
“萬融冰!”張義用細如耳語般的聲音對言斬蝶說。
說出這個名字時,言斬蝶也似乎明白了什麼,低低地說:“就是他?”
張義點頭。
萬融冰是一隻最神秘的妖,對於他的資料好像只有一句話:“萬融冰,妖齡不明,陽屬性,妖技‘萬化乾坤’,效果不用!”但組織上層卻把“萬化乾坤”定爲S等級的妖技,費了很多力氣想要活捉他,但他的一切都是謎,行蹤不定,連本人的模樣都沒人知道。
幾年前傳言萬融冰在C城出沒,言斬蝶去C城和張義協作活捉他,但最終卻沒有找到……不過倒是順手處理掉了一隻通緝妖。
當時看見資料時,張義還想過,到底這名字霸氣十足的妖技是幹什麼的,此刻才親眼看見,原來是這樣一種噁心的妖技。
似乎“萬化乾坤”的作用是把死人吞進肚裡,然後分裂出來,變成傀儡。而那個老頭附在誰的身上就能把對方變成妖一樣的東西,顯然他的作用是給傀儡以妖的力量。兩種妖技合作的產物就是那些生命力短、爆發力強的擬妖怪物。
不過,這製造流程怎麼看怎麼噁心……張義並不知道,真正重口的還在後面。
製造完第一隻怪物,那個少年休息了一會,然後抻着個懶腰,說了句:“好辛苦啊!”他高舉着的手並沒有就此放下,而是左手扒住了上牙,右手扒住了下牙,然後……
那可怖一幕發生的瞬間,張義和言斬蝶同時捂住了嘴,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胃酸止不住地上涌。
他居然用雙手把自己的嘴撕開了!似乎他們還聽見了“譁”的一聲血肉分離的聲音。
被撕開的下顎越扯越大,露出裡面鮮紅的肌肉,連帶被撕開的還有喉嚨,簡直可以從嘴裡看見裡面的食道。這不是單純地撕裂,一邊撕裂他一邊修復着肌肉,最後整個嘴就變得很大很大,大得足以往裡面塞一個籃球了。實際上,人們所謂的鍛鍊肌肉,就是把肌纖維拉斷,然後重新連接,最後整塊肌肉就會變大……這個少年撕開下顎的做法,實際上是用超修復的妖體質把這個道理誇張再現了。
這被撕開的嘴居然還可以動,看上去就像下巴掉到胸口上似的。少年用大嘴包住手術檯上屍體的腦袋,整個吞了進去,能看見他的喉嚨在有節奏地收縮,彷彿蛇吞下一枚超大的雞蛋。
依靠着嘴部的開合和食道的擠壓還有手上的動作,他一點點把乾屍吞進了肚子裡。那具乾屍的輪廓在他的胸口顯現,一直到達腹部,似乎把內臟都快擠沒了。
兩人看着這噁心的一幕,一起吐了出來,他們捂着嘴,吐出的酸水流淌到地上,滴滴答答的響……還好下面吞嚥的聲音更響,沒有被發現。
不過像這樣整吞一個死人,要怎麼完全吞下呢?少年的個子沒有屍體高,難道要一直裝到腳,把全身都撐滿?
但奇妙的是,被吞下的屍體似乎到達他的胃就似乎到了終點,無論再怎麼吞,他的胃都沒有變大,整具屍體就像是被掉進了一個黑洞……以如此噁心的方式!
最終,少年連嚼都沒嚼一下,把屍體完整地吞進了肚子裡。他雙手猛力向上一推下巴,把下巴推回了原位,變形的咬合肌也慢慢復位,像拉得太長的皮筋一樣一點點縮了回去,似乎他經常幹這種事。
“好辛苦啊,等會吃點好吃的來犒勞下自己吧。”少年爽朗地說。
這句話似乎再一次刺中了他們反胃的穴道,兩人又一次吐出來了,不過能吐的東西已經沒有了,連酸水都吐光了,所以這一次是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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