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聽到外面人聲喧譁,車鳴震耳,曹一刀還賴在牀上不肯起來。
陳立本看着曹一刀半眯不合地望着天花板,好氣又好笑,上前拍了他一掌。
“起來起來,找工去啊。”
曹一刀打了個嗨聲:“現在我是身無分文了。”
曹一刀這傢伙,有錢是龍,沒錢就變成蟲了。
“沒錢就更要去找工作。這旅館難道還要你白住不成?”
服務員交代過,最遲十二點要退房,否則又要重新計算天數。現在沒錢,就是想懶也懶不了的。
曹一刀想想也是,只好沒精打采地穿了衣服。
曹一刀昨晚發脾氣,把住宿押金條甩在地上,陳立本拾起來的。這押金也不是很少,有二十元哪,夠一天的生活費。
看到曹一刀進了洗手間,陳立本下了樓,到服務檯辦理退房手續。收銀小姐看了押金條,拿起對講機,喊了幾句,然後叫陳立本等一下。十多分鐘後,收銀員接到電話,把二十元押金放在臺面上,很客氣地說:“歡迎您再來。”
還有機會來嗎?只有曹大敗家的不知死活呀。陳立本暗暗嘆氣。
陳立本纔出酒店的門,曹一刀就攆上來,衝着陳立本吼:“你催命哪?我小解沒完,門就被撞得咚咚響,現在好了,我臉沒洗牙沒刷!”
“誰叫你賴牀哪?”看到曹一刀狼狽的樣子,陳立本忍不住好笑。
這會兒曹一刀沒有底氣,不再吭聲,跟在陳立本後面轉。
“早餐吃什麼?我餓了。”
“饅頭。”陳立本看都不看曹一刀。
曹一刀若着臉說:“就饅頭哪?”
陳立本向曹一刀伸出手。曹一刀一愣:“要什麼?”
“想吃好的,你拿錢來哪。”
曹一刀不吭聲了,乖乖地跟在陳立本後面。陳立本把曹一刀帶到車站旁的市場裡,在一個小吃攤上要了兩碗稀飯和幾個大饅頭。
曹一刀才吃了一個饅頭,喝了半碗稀飯,就放下了筷子。陳立本見還剩了兩個饅頭,要了一個薄膜袋,裝了起來。
換上平日,曹一刀一定要取笑陳立本一番,但他現在沒有底氣了。
陳立本去寄存室取出行李,其實就兩個小提包。因天氣熱,他們只帶了兩套換洗的衣服,所以顯得很利落。
曹一刀沒進去,看到陳立本把提包要交給他,央求道:“早餐我沒吃飽,你幫我提着吧,我沒力氣。”
曹一刀是怕丟面子,嫌這包土。陳立本看他那個樣子,只好拎着。
長安這地方很大,陳立本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他問了幾個打工模樣的人,按他們的指點,拐進岔道上,進了工業區的路。
這是一個以電子產業爲主的工業區。可惜一連問了幾家,都沒工廠招工。太陽底下轉悠,兩人曬得又熱又渴。曹一刀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嚷着要休息。
陳立本也想休息一下,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小賣部,就走過去,坐到遮陽傘下。曹一刀才坐下來,就向陳立本伸出手來。
陳立本當然知道他要什麼,裝糊塗。
“今天你向我伸手?你不是很牛嗎?現在要什麼?”
曹一刀尷尬地笑笑,低聲下氣地說:“我的錢昨天花光了,現在很渴,買瓶紅牛喝吧。”
錢都沒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陳立本狠狠瞪他一眼,起身進了小賣部,買了兩瓶礦泉水。曹一刀看陳立本遞過來的礦泉水,盯了好一會兒,不情願地接過去。
喝了半瓶水,曹一刀顯見的來了精神。這時路上唧唧喳喳地走來幾個女孩子,都一襲長裙,顯得很靚麗。曹一刀的眼睛立即粘上了。
那些女孩子都風擺楊柳地從他們面前走過,曹一刀盯着她們的背影,嘿嘿地笑:“漢王殿下,你給這些小妞打多少分?”
天殺的曹大花心蘿蔔,這節骨眼上你還有心尋花問柳啊?陳立本惱恨地瞪着曹一刀,懶得理他。
曹一刀哈哈大笑:“你呀,一看就是個土包子,一點氣質都沒有!身在大都市,就要學會享受,吃是享受,飽飽眼福也是享受。真不知道你這眼睛能看啥。”
見陳立本不搭腔,曹一刀自顧自地繼續說:“這裡的女孩子長得不是很靚,但皮膚白,身材也棒。看那屁股一扭一扭的,夠刺激!將來我找老婆,一定要找這樣的。”
做你的清秋大夢吧!工作還不知在哪兒找,看到女孩子就生出花花腸子了?陳立本恨不得啐曹一刀一口。
“風璐璐長得很不錯啊,比這些女孩子都靚,屁股更大更圓,你不是追上了嗎?”
校園那場風波後,風璐璐的父母怕她被曹一刀帶壞,託人給她轉了校,那以後,曹一刀再沒見過她的人影。
陳立本雖然調侃他,但曹一刀還是很陶醉。
“怎麼說司馬平那小子也沒撈着。我曹門之後,也沒輸給他呀。女人如衣服,試過後就知道合不合身。”
“你試過了?”
曹一刀嘿嘿一笑:“這個是秘密,你不必知道。”
陳立本知道曹一刀除了死撐,估計根本沒攏風璐璐的身。他們的交往太短了。
到不到手無所謂,反正曹一刀覺得那是一段輝煌的歷史。
陳立本沒有興趣聽曹一刀炫耀過去,一邊喝水一邊打開袋子,拿出一個饅頭。曹一刀一看,忙把手伸過來。
陳立本把饅頭重重地拍在曹一刀手上,帶笑不笑說:“曹帥,這可是下人過的生活啊。”
曹一刀顯然餓了,只顧大口吞嚥,沒理會陳立本。
喝了水,吃了個饅頭,兩人身上的氣力恢復了一點。陳立本和曹一刀轉進了另一個工業區。
還是沒有廠招工。曹一刀有點蔫了,更有些驚慌。他不知道陳立本帶了多少錢,怕再轉上三兩天,兩人只有喝西北風。現在他有點後悔沒聽陳立本的話。
中午陳立本要了兩碗麪條,曹一刀沒有挑剔,三口兩口就嚥了下去。看到曹一刀很眼饞地看他慢悠悠的吃,陳立本又給他叫了一碗。
下午,兩人又鑽進一個工業區,問了幾家工廠還沒有招工的。好容易看到一家工廠門前聚了幾十個人,兩人趕快湊上去,可惜,海選已經結束。
望着被一個女孩子帶進廠院內的十來個年輕人,曹一刀和陳立本都羨慕至極。
曹一刀湊到保安室,央求保安行個方便。
曹一刀聲如洪鐘,保安瞪他一眼,擺擺手。這聲音卻驚動了那個女孩子。那女孩子看到高大帥氣的曹一刀,一身白衣尤顯挺拔,不禁蹦進門衛室,衝曹一刀微微一笑。
“要找工,你就來早一點哪。”
這話有點嗔怪,卻蘊含無限的希望。曹一刀心裡一喜,正欲開口,那保安起身擋住曹一刀,陪着笑說:“李助理,老大等你回信呢。”
女孩子懂了保安的意思,偏着頭戀戀不捨地瞅曹一刀一會,退出保安室。
那保安盯着曹一刀,眼裡有些嫉妒,帶笑不笑地說:“兄弟,有一個地方有適合你的崗位。”
曹一刀一聽,大喜過望,忙說:“請大哥指點。”
那保安哈哈一笑:“服裝店的櫥窗裡招模特啊。你跟老闆說說好話,換下一個膠模特,你站進去就行。你這身材,比那種動彈不了的模子更有感染力。”
那保安泄了一腔無名妒火,甚爲得意。曹一刀遭此調侃,恨得牙癢癢,差點沒揮出拳頭。陳立本見曹一刀臉色不好,趕緊拉住他,拽着走出老遠,曹一刀還忿忿不平。
“我武皇太祖如知道今日後人遭此羞辱,必揮動千軍萬馬,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陳立本嘻嘻一笑:“如你武皇太祖看到你這不肖子孫如此無能,只怕要逐你出家門。”
曹一刀瞪着陳立本,吐着粗氣,說不出話來。
太陽漸漸西斜,看來今天找工無望,曹一刀和陳立本只好轉回了街市。
晚飯還是麪條,曹一刀的臉拉長了。飯後曹一刀央求住酒店,陳立本哭喪着臉說:“我身上的錢不多,今晚住了酒店,明天飯都沒得吃。”
曹一刀不信,他估計陳立本身上的錢不多,但住一兩個晚上酒店的錢應該還是有的。便宜一點的住宿四五十元,陳立本就窮得這麼幹淨?
曹一刀撲過來,在陳立本口袋裡摸,結果只摸出七八十塊錢。曹一刀愣了一下,“你怎麼只帶這麼一點錢?”
陳立本呸了一口道:“我們是出來掙錢的,又不是出來花錢,要是那麼有錢,又何必出來呢?”
曹一刀嘆了口氣,只得依陳立本,住了十元的小旅店。
第二天繼續找。整個長安找了一半的工業區,還是一無所獲。這樣又晃了三天,把那幾十元錢都花光了。
這兩天曹一刀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貫好打扮的他,顯得非常邋遢。
“漢王殿下,明天還有沒有吃的?”
陳立本沒好氣地說:“你現在就是喊我皇上也沒用。明天有沒有吃的,天才知道。”
曹一刀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天無絕人之路,應該能找到工作吧。”
“但願託你吉言。”
曹一刀忽然誦起孟子的經典名句:“天將降大任如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動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陳立本正煩呢,看到曹一刀搖頭晃腦,那火騰地竄上來,大喝一聲:“你給我閉嘴!”
曹一刀一愣,不甘示弱地拉着長音:“誰大?”
陳立本一拍胸脯:“本王大!”
看到陳立本中氣十足,曹一刀蔫了,嘿嘿地笑:“你大,你大。”
曹一刀怕惹火了陳立本,偷偷地跑了,那他真是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