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顧長天自然再熟悉不過。從小到大,特別是自己涉足官場之後,這個聲音的主人便一直在罵自己是大不孝,污濁了她的眼睛。
也就是這次壽星宴的主角,顧老夫人。
看到穿着大紅色唐裝的顧老夫人出現在宴會廳門口,丁三甲也是不由自主地楞了一楞,嘴巴也是忍不住吐出幾個字:“阿姨您怎麼在這裡?”
“今天阿姨過生日,家裡那個不孝子給我辦了個壽宴,所以纔過來看看。要不是怕親戚朋友們說閒話,我纔不來這勞什子地方!不過還好,小夥子你怎麼也來了?”
“壽宴?不孝子?”
丁三甲眼角瞄了一眼不遠處臉色尷尬的顧長天,心裡也是瞬間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您就是顧局的母親?您瞧這世界小的••••••”
“什麼顧局不顧局的!我最煩的就是這麼一頂高帽扣下來!小夥子你要是再這麼說,阿姨我可就生氣了!”
老人佯怒地瞪起眼睛,對丁三甲嗔怪道。
“不說,不說。”
丁三甲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笑道:“那我就先祝阿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了。”
“嗯,乖!”
老人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紅包:“錢不多,是阿姨的心意。”
第一個紅包交給丁三甲,接着是過來扶着她胳膊的顏子露,連後面的蔣山石和庚兔也沒落下。
“怎麼,你們這是要走?”
顧老夫人發完紅包,突然開口問道。
“我還有點事,所以就•••••••”
丁三甲也是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揶揄道。
“留下吃飯!”
顧老夫人板起臉一本正經的模樣:“我就知道那個不孝子整天不幹人事,好人都願意跟他多待。就數那些狐朋狗友跟他玩的最起勁!你看看裡面那些人,一個人模狗樣的!指不定心裡多壞呢!”
老人聲音挺大,饒是在喧鬧的宴會場裡也是擲地有聲。
原本喧鬧的宴會場霎時間便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面無尷尬地看着門口的顧老夫人。誰都知道顧局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個老母親。別說是場上的這些小角色,就是顧局本人,不也是一天到晚被這個脾氣火爆的顧老夫人訓話嗎。
“媽•••••”
聽到顧老夫人的話,顧長天硬着頭皮上來,滿臉尷尬道。
“我看你就是誠心不讓我安生一下子!好容易有兩個人對我的眼,來給我拜壽。結果這壽宴還沒開呢,就叫你給攆了出去!這是在咒我死老婆子,想要給我死老婆子一點顏色看看嗎!”
“不是不是•••••”
顧長天忙不迭地擺手解釋道:“是因爲•••••”
“哼!”
顧老夫人懶得聽顧長天的解釋,重重地哼了一聲後便一手拉着顏子露一手拉着丁三甲回到了主席上,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顏子露和丁三甲一左一右地在邊上作陪。
顧長天苦笑一聲,也在位置上坐定,不過卻是坐在丁三甲的右手邊上。
丁三甲心裡冷笑不止歡樂不已。心道果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霸氣外露的顧局顧長天,在見到老母親之後還真是跟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沒什麼兩樣。
“其實這不怪顧局。我確實是有事情要忙,所以才提前走的。不過我跟顧局說了,三天後去您家裡親自拜訪一下,也算是給您再拜一拜壽。”
丁三甲一面給顧老夫人夾菜,一面微笑道。
“咔嚓!”
丁三甲的話話音剛落,顧長天手裡的玻璃酒杯突然碎裂開來,酒水淌了一桌。
“哼!”
顧老夫人冷哼一聲,顧長天忙起身急急忙忙地將桌子上的酒水擦拭乾淨。
“怎麼,在千島湖遇到什麼爲難的事情了?”
顧老夫人何等人物,活了將近一個世紀的老人,不是老年癡呆就是老而成精,自然聽出了丁三甲的話中話,於是放下筷子看着丁三甲關切道。
“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己能搞定。”
丁三甲很是釋然地開口笑了笑,隨即又替顧老夫人舀了一勺豆腐羹在碗裡,道:“這豆腐羹不錯,味淡不膩,您老嚐嚐。”
“要是真有什麼事情你就說話。我這個不孝子本事沒有,不過在千島湖也算是有點能力。只要不是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你跟阿姨說,阿姨讓他幫你搞定!”
“違法亂紀的事情哪能呢!”
丁三甲急急地擺擺手,解釋道:“阿姨您這可是在打我臉,要真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我自己把自己捆了,在您老面前唱一出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就算了!”
顧老夫人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笑道:“我那天聽你唱空城計不錯,有點味道。下次給阿姨來一段!”
說着又扭頭看了看在邊上搭不上話的顧長天,冷聲道:“能幫忙的就幫幫!總比你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強!”
悶頭吃菜的顧長天忙不迭地點點頭,雖然望向丁三甲的眼神依舊不怎麼友善,但是倒也沒有了之前的凌厲。
丁三甲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笑意。他自然不相信憑着顧老夫人的幾句話,顧長天便會安分下來,多管齊下,總得有一劑猛藥才行。
飯吃了不多久丁三甲便和顏子露他們告辭出來。晚上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自然就沒有多少理由值得丁三甲繼續待下去。更何況面對着一臉慈祥的顧老夫人,丁三甲實在是打不起處處算計的心思,心裡有愧疚,不如早點出來。
庚兔在丁三甲離開之後也是馬上起身離開,很是一副鐵桿盟友的模樣。不過倒也沒敢厚着臉皮跟丁三甲繼續回酒店,而是在苦叔的保護下自行離開了酒店。照之前庚兔的說法,童家在千島湖經營的時間不算短,丁三甲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着去擔心他的安全。
“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卑鄙,連老人也利用。”
丁三甲沒有馬上回酒店,而是帶着顏子露沿着千島湖岸邊一邊走一邊自嘲道。
顏子露搖搖頭,沒有說話,牽着丁三甲的手卻是握緊了許多。
“之前我一直以爲奮起向上是一個人的事情,只要自己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好了,那份汗水灑足了,自然就會出人頭地了。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僅僅這樣還不夠。咱不是那些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太子哥,一出生就有外掛。所以咱想要出人投地就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否則的話以後鐵定要懊惱到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啊。”
聽到丁三甲近乎自嘲的話,顏子露直接停下腳步,端詳着丁三甲細聲道:“這些不是什麼骯髒的手段,不丟人。”
“你跟我說說燕京城的事情吧,沒準到時候就有用了。”
丁三甲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
顏子露微微一愣,心裡想要勸丁三甲休息一下,不過卻還是老老實實開口道:“其實燕京城裡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除了之前來過蘇杭城的葉知秋曹行伍程經緯已經江洲以外,還有就是之前青花姐的青會所裡那羣人,不過在青會所易主以後大都都散了。除了這一些,還有就是正在堪稱妖孽的幾個大人物了。”
“堪稱妖孽的大人物?”
丁三甲微微一愣,不解道:“葉知秋他們不是號稱是燕京城的四大少嗎,還不算妖孽?”
“真正的妖孽人物怎麼會給自己套上這麼張揚的外號。什麼燕京城四大少,要真正細究起來,能被稱爲燕京城四大少的還真有其人,不過肯定不是葉知秋他們。”
“那是誰?”
丁三甲饒有興致道。
“現在還不能跟你說,否則即好高騖遠了。青花姐說了,讓你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往上走。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情。”
顏子露卻沒有滿足丁三甲好奇心的打算,斬釘截鐵的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