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個疑問，攪得顧悠然心神不寧，她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顧悠然不想再和這個人見面了，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一次問清楚，總好過不斷的凌遲。
“慢着——！”顧悠然衝着門口大喊了一聲，叫住了那個頹然的身影。
“我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想我死？如果你們不愛我，可以不將我生下來！你們把我生下來，卻那樣對我，又是爲什麼？我只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你們爲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待我？”
顧悠然沙啞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顧誠看着顧悠然雙腿微微打着顫，但還是堅持站定，問出那痛徹心扉的問題，她真的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啊。
顧誠盯着顧悠然倔強死撐着的身影，心疼不已，聲音裡浸滿了無奈:“我要是說，那天發生的事情，是有人想謀害我，你會信嗎?”
顧悠然猛地擡起頭來，紅腫的眼裡寒氣四溢，冷笑着反問:“呵——!有人想害你？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壞人?”
“是啊！世界上真的沒有那麼多的壞人，可誰叫我偏偏愛上的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呢！是我有眼無珠，最後才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望着顧悠然懷疑的眼神，顧誠滿目的心碎，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你再悽慘，不是沒死，活得好好的嗎？爲什麼活得好好的也不來找我？讓我從小被人虐打，吃不飽穿不暖，每天生活在地獄裡！爲——什——麼——啊？”顧悠然憤怒地尖叫了起來。
顧悠然眼裡深深的不解和怨懟，狠狠戳痛了顧誠的心。
顧誠看了看她，緩緩低下頭去，聲音裡滿是歉疚自責:“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沒有及時找到你！”
“那天，我墜入了懸崖，好不容易從崖底死裡逃生。一從崖底出來就去找你。你那天發燒，是李鳳帶你去了附近診所。可是，我沒找到你們，李鳳帶着你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我回到家樓下，卻發現我之所以出車禍，原來是那個惡毒的女人，讓洛吉把我的剎車線給剪斷了。她想嫁入豪門，想隱瞞和我生了孩子的事實，就對我和你痛下殺手！”
“李鳳帶着你消失，估計也是知道了這個女人惡毒的計劃，才突然消失的！”
“可可，一開始的十年，爸爸沒有放棄找你！我通過各種渠道，輾轉知道李鳳出租屋的地址。在那個下個暴風雨的夜晚，我就去找你們了。誰知道我趕到的時候，李鳳的出租屋已經是一片火海！”
“我以爲你在那個屋裡，就冒着大火衝了進去，找了一圈兒沒找到你，只把燒得面目全非的李鳳給救了出來。李鳳燒傷太嚴重了，根本說不出話來。我以爲……以爲你在那場大火中死了！”
“女兒也沒了，我傷心欲絕，想一死了之。可是，想想自己大仇未報，還有李鳳出租屋的大火實在太蹊蹺，我要查出真相，爲你了仇，然後就去陪你！”
“之後，我就以厄頁的身份，潛藏在景濤的料理屋裡，暗地裡監視着那個蛇蠍女人的行蹤，等待機會，將她打入十八次地獄！”
聽到顧誠講述了他這麼多年的苦難經歷，顧悠然心裡莫名涌起一股憐憫之情，聲音也透出一絲柔軟:“那你怎麼發現我就是你女兒的？”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吧！那天你來料理屋面試，我就覺得你很親切。晚上我檢查你的檔案資料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章是假的！呵呵！過了這麼多年的假冒生活，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假冒的文件！”
“當時，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給一份虛假的資料，我就找人去查你！不查不知道，一查——，我歡喜死了！”
“我查出了你和李鳳的關係，資料上顯示你是李鳳的女兒。可我知道李鳳的女兒李悠然，在那次車禍中死了。你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女兒，而是我的可可！”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女兒，那爲什麼不來和我相認？是不想認我嗎？”顧悠然很是不解地質問。
明明已經錯過了那麼多年了，爲什麼知道了她的存在，還不立刻相認，彌補這麼多年的父女分離的遺憾？
“我也想認你！可是比起你的安全，相認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我怕她知道了你的存在，會再傷害你。我現在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其他都不重要！”顧誠滿目心酸地望着女兒，愛意深沉地說着。
“呵呵呵……！其他都不重要？重不重要是你說了算嗎？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問過我，想不想要和你相認嗎？那天在醫院，要不是我急着要輸血，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隱瞞下去？”顧悠然悽苦地笑了起來，一滴眼淚滑落臉龐。
她擡起雙手輪番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而絕決地說:“如果可以選擇，我不要出生。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二十年前那場車禍死掉的是我，而不是代替李悠然活下來。”
“可可，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隱瞞着你……我……”顧誠心裡歉疚不已，再次道歉。
顧誠垂着頭站在那裡，身子微微佝僂着，低低的聲音透着一絲哀求。
二十年了，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壯年，變成了一個遲暮的老人。是仇恨讓他渡過了可悲的一生。如果連仇恨也沒了，那麼他還剩下什麼?
顧悠然望着顧誠斑白的鬢角，對着這個可恨又可悲的人，心裡泛起了絲絲的憐憫。
原諒他？可是心裡還怨恨着，難受着，怎麼原諒呢？至少現在顧悠然還做不到！
“不是所有對不起，都可以換來沒關係！這麼多年是冷家兄妹照顧我的，我也只有他們這兩個親人！不要再來找我！”
顧悠然面無表情地說完，木然的慢慢關上了大門。
顧誠望着女兒漸漸消失在門口的聲音，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心裡默默哀傷地說:可可，爸爸虧欠你太多了！等爸爸報了仇，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補償欠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