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京城的人都知道,這香滿樓的主人,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子玉湘公主所開,沒人敢在香滿樓鬧事。
“公主息怒,我們奉命捉拿妖女,還請公主不要爲難我們。”
“妖女?什麼妖女?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玉湘陰冷的說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們目無王法,草菅人命,該當何罪?”
房頂上的弓手只是恭敬,卻不畏懼,直言道:“草菅人命的不是我們,而是她。”
茹曦轉身面對窗外,說:“他們要殺我,我只是爲了自保。”
玉湘冷笑道:“殺人不成,反害得自己丟了性命,這是活該。”
對面的弓手紛紛擡頭,描準窗臺的位置,其中一名說:“那公主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姑姑!”百里彧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一把將玉湘推離窗臺,對面的弓手已經拉弦開弓,還未發射,只見數枚銀針以流星般的速度飛過去,銀針不同於其他暗器,如此細的針不到跟前,根本不會被發現。
那些銀針分別打在弓手的手背上,頓時,一片狼嚎聲。
茹曦見狀問道:“你何時留的?”
這些針明明是她的。
百里彧回身坐回桌前,道:“在千層塔時留下的。”言罷擡頭瞥向茹曦,問道,“這針上還有毒?”
看他面色如初,像是沒有經歷過任何事,就連遇見她,都是這般坦然,茹曦心裡着實難受,爲何,傷心難過的只是她?
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吧!
茹曦別開目光看向別處,說道:“我說它有毒,它就有毒,讓它沒毒,它便沒毒。”
百里彧淡淡一笑,茹曦生氣的看着他的笑臉,輕咬紅脣。
玉湘站在一旁目光在百里彧與茹曦身上打轉,她只知道,茹曦與百里彧在香滿樓見過一面,並不知道在鄴城所發生的事情,此時,看茹曦二人如此熟悉又陌生的談話,心裡不免有些疑惑。
翦雪目光來來回回的打轉,與玉湘一樣,疑惑不解,小姐到底有什麼事沒告訴她聽?
正當四人都各懷心思的時侯,對面房頂上出現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白袍黑麪,那雙陰狠的眼睛直直盯着房裡的茹曦,手裡的玉弓慢慢舉起。
搭箭開弓,動作迅猛熟練,箭無虛發,一發便是三枚。
玉湘站在離窗最近的位置,因爲她不懂武功,並沒有發現有危險,百里彧與茹曦都有些失神,只有翦雪,當她發現危險在靠近時,箭已經飛射過來。
“小姐,小心。”隨着翦雪大喊一聲,百里彧擡頭,便見三枚利箭射過來,他第一反應便是拉開窗臺邊的玉湘,茹曦離百里彧只有三步遠,以爲他會救她,當看到他閃過另一邊時,她有些失神。
“你愣着做什麼?”百里彧回頭便見茹曦呆怔的模樣,忍不住怒吼。
“小姐!”翦雪見茹曦沒有閃躲,赴身過去,茹曦被翦雪推倒在地,一枚箭從她頭頂上飛過,沒入牆壁之中。
這時,茹曦纔回神,翦雪一口鮮血噴灑在她的衣服上。
“小姐……”
“翦雪!”茹曦扶住倒下來的翦雪,在翦雪的後背上,一枚白色的箭羽閃着蒼白的光芒,似在爲中箭者哀鳴。
那枚箭,從翦雪的後背刺穿到了前胸,可見,放箭之人內力有多深厚。
百里彧對着窗外發出信號,再一掌將窗戶給關上。
翦雪身上的黃衫成了血衫,流出來的血染了一地,玉湘看着這一幕,捂着雙脣,淚眼模糊,整個人都在發抖,突然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來人!”百里彧對着屋外大喊,兩名婢女很快便走了進來,看到暈倒在百里彧懷中的玉湘,驚呼道:“公主怎麼了?”
“將公主送回房,再去把最好的大夫給請來,快去。”
婢女接過玉湘扶着她走出去。
茹曦抱着翦雪泣不成聲,嘴裡不停的說着:“別怕,你不會死的,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死的。”茹曦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的翻開腰間的小藥囊,藥囊被她翻得亂七八糟就是找不到止血的藥,百里彧走過去,幫她將藥囊給解下來,她纔將埋在下方的止血藥給拿出來,將藥遞到翦雪的脣邊,茹曦的手都在顫抖,聲音驚慌害怕,“來,快把藥吃了。”
那一箭正中心臟,即便是神仙在世,也難救。
翦雪搖頭,緊緊握住茹曦的手:“小姐,那老道士說的……真準,我……我原來……當真會紅顏薄命……”
說着輕咳數聲,每咳一聲,從嘴角流出的血就會多一些。
茹曦搖頭,拿出金創藥抹在翦雪的傷口上,整整一大瓶全都用完了,可那血還是止不住,不停的往外流,有不流完不罷休之勢。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怪我!”抱着翦雪逐漸變冷的身子,茹曦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這般無助害怕過。
翦雪輕輕搖頭:“小姐……這不怪你,是我命不好……”
“不!”茹曦哭着打斷翦雪的話,此時此刻,她恨不得中箭的是自己,她恨自己,恨自己爲了兒女情長而失魂落魄,如果方纔不是她一時失神,翦雪又怎麼可能中箭?
方纔茹曦魂不守舍,翦雪瞧得很清楚,也明白,這一切肯定和百里彧脫不了干係,到底是什麼呢?
翦雪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如同回光反照,人在將死的時侯,腦子比任何時侯都清醒明白,她扭頭尋找百里彧的身影,看着他說:“王爺,奴婢……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有什麼話你說吧!”
翦雪道:“奴婢不知道……你和我家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是因爲……我家小姐……隱瞞身份的事……我們當真不是……不是故意的……”
翦雪越說越慢,氣息越來越弱,說這麼一小段話,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茹曦哭着說:“你別說了,好好休息,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到了這個時侯,她寧願選擇自欺欺人。
“小姐……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你要……好好照……照顧……”
氣若游絲的聲音逐漸消失,緊緊握住茹曦的手垂下來,枕在茹曦臂彎上的腦袋往後仰落。
茹曦突然身子一僵,停止哭泣,兩眼望着地面,目光散亂,沒有焦距,只是把翦雪越抱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