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十七輕笑出聲,漂亮的小臉上胎記已經被她抹掉了,她自己還好,就怕獨孤泊整日對着她這張臉,半夜會夢魘,反正,宸王府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一個個從上到下嘴巴嚴實到拿匕首都撬不開,那她何不活的輕鬆些。
獨孤宸也說了,後院,只住着他和她還有獨孤泊,東南西北都有暗衛死士把守,留下的幾個婢女嬤嬤都是六大堂裡培養出來的人,忠心程度可比死士。
她如今只需要想着怎麼把獨孤泊的身體治好,其它一切繁雜世事,都由他處理。
睡在軟軟的錦被雕花桃木大牀上,聞着陽光的味道,暖暖的讓人異常舒服,屋裡點着安魂香,香味淡淡若有若無。燭光昏暗,搖曳着。
她側過身子,掃視着屋裡的擺設,小到一個花瓶,大到桌椅牀榻,每一件都能看出是用了心思的,無處不透露着少女的氣息,不知以前是誰住過的,是獨孤宸喜愛的女子嗎?
他那樣的男子,又是怎樣的女子纔能有幸被他喜歡着。若是真愛上了,必然會傾盡所有,寵其歡心吧,又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他那張冷若寒冬的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呢?
今天經歷了太多太多,有好多以前的事浮在心頭,何叔,唐十四,這些人並不會因爲她換了個身子而忘掉,割捨掉,想來還會心疼,還會思念。
而獨孤宸、獨孤泊、宗政錦、慕釋天、鶴羽……他們的出現,又給了她不一樣的生活。
不管明天如何,她都要像何叔一樣,快樂的,充滿希望地活着。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抱着錦被安然入睡,不用再想着慕欽半夜突然出現掐她的脖子,也不用擔心婢女對她耍小伎倆,緊繃着的人整個放鬆了下來,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獨孤泊是被人抱着來敲門的,小臉上一派喜氣洋洋,一身大紅錦繡袍子,跟過年似的。
慕十七在那堆得滿滿的衣櫥裡尋了件藍色廣袖流仙裙,裙襬飄飄,那份仙子的氣質又出來了。手巧的婢女替她挽了個朝雲近香髻,更顯得仙姿卓約了。髻子兩側插着玉花鳥紋步搖,走一步那步搖就晃一下。就這麼亭亭玉立在院子裡,陽光透過層層數葉投下斑駁的樹影,而她宛若突然出現的百花仙子,盈盈一笑。
熊哞壯碩的身子一頓,差點把獨孤泊從懷裡甩出去。粗獷的大臉上透着薄薄的紅暈,想到自己第一次見面時,拿錘子要錘人家,好在他沒出手,否則這麼個小姑娘可要被他錘毀了。
“慕十七姑娘,小公子一早就吵着要來尋你,王爺讓屬下把您請去大堂一起用飯。”
獨孤泊也脆脆的叫了聲:“慕姐姐。”
慕十七嗯了聲,便接過他懷裡的獨孤泊,隨他去了飯堂。
飯堂是一間大屋子,屋子裡擺了三四張桌子,獨孤宸一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其它幾個堂主三個兩個的坐在了一桌。
熊哞替她把獨孤宸身邊的軟榻拉好:“小公子一直都是與王爺一桌吃飯的。”
慕十七也不客氣,抱着獨孤泊坐了下去。端着個小碗夾了幾樣較遠處的菜給懷裡的獨孤泊,便自己吃了起來。她從來就不是什麼世家小姐,跟不懂那些裝模作樣的規矩,她只知道,在唐門,吃飯就只是吃飯。
獨孤泊小口小口地吃着,不停的拿眼打量她,以前小叔叔把他丟在軟榻上,那些個婢女也不管他喜歡吃什麼,就拿着筷子往他嘴巴你塞,他怕小叔叔生氣,也不敢吭聲。
“看什麼?喜歡吃什麼自己夾,夾不到的開口說。”
獨孤泊又偷瞄了眼獨孤宸,小手一指:“我想吃那個丸子。”
慕十七手一擡,夾給了他。完全忽視被他搞的一團糟的面前的桌面。
小傢伙吃的歡快,第一次覺得吃飯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又試着自己夾起一塊麪前的青瓜,連着戳了幾下,才戳起來。可那小臉上的興奮掩蓋不住,有些邀功地遞給慕十七:“慕姐姐吃。”
慕十七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其它兩張桌子上的食客們,時不時地眼神飄過來,這慕十七姑娘好定力,居然能視王爺如無物。還有那小公子怎麼能一改以前的苦瓜臉,歡快成那樣呢?
慕十七自然沒忘記,她來這宸王府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飯後,一羣人集中到了結蘆堂,連鶴羽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面孔,認真交代了獨孤泊的病情。
“胎裡帶毒?服的是什麼毒?”
鶴羽面露難色道:“不清楚,我並沒有見過那樣的劇毒。”
“那中毒者有什麼症狀?你一一與我說來。”她所知的毒藥何止千百種,如今沒有任何依據,她很難確認爲何種毒藥。
鶴羽看向獨孤宸:“王爺?”當時在場的人只有王爺一人,獨孤泊也是王爺親手剖腹取出來的。
獨孤宸好像是在回憶:“面色青紫,身有異香,死前好像很痛苦。”大嫂秦氏爲將門之後,率直大方,爲了替孤獨家留下血脈,受人欺辱卻不能自裁,直至他趕到,替他剖腹取子。那場面他一直不想要再回憶起來,可獨孤家的人向來五感異於常人,又有超強的記憶力,可謂是過目不忘。
所以只有他和小泊能聞出慕十七身上的味道。
慕十七從他那緊繃的身子,感覺到了他的情緒,知道他是陷進了痛苦的回憶裡,沒想到那個如山般強大的宸王也會有這樣弱勢的一面。
“有異香的毒有很幾百種,你還記得是什麼樣的異香嗎?或者,下毒者的身份是?我們也許可以從下毒者的身份來判斷是何種毒。各門各派擅長的毒藥不同,也有很多喜歡自己試用自己的獨門秘藥。”慕十七據實分析道。
以她的習慣,她也是喜歡弄點帶着香味的毒藥的,擺弄着玩,也別有一番滋味。
獨孤宸見她如此認真,從那短暫的失態中走了出來:“是蓮香。至於下毒者,我尋找了這麼多年,卻無跡可尋,當年的事,參與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