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這會還不停地和屍體說着話,他一頭白髮就這麼飄着,與這雪山黑夜裡抱着一具屍體聊天,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毛骨茸然。
那猩紅的雙眼,流着血的大手,怎麼瞧着怎麼像一隻羅剎厲鬼呢?
黑夜過後,晨曦的陽光灑滿了大地,慕十七覺得自己好像是睡了好長好長的一個覺,做了好長好長的一段夢,夢裡有爹還有娘,他們向着她招手說:十七,快過來,跟着爹孃回家去吧。
可是她想到了獨孤宸,她捨不得他呢,所以她搖了搖頭:不要,我想留下來陪着獨孤宸。
爹有娘,娘也有爹,可獨孤宸卻只有她!
想着想着,她想的心都疼了,他還在等着她呢?她要回去找他,可是她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在黑暗裡奔跑着,一邊跑着一邊呼喊着他的名字。
黑夜看不到邊,有着刺骨的寒風,她好累好累,還有些害怕,可她沒有放棄!
她說過的,要陪着他的。
不知道她跑了到底有多久,眼前的黑暗裡突然出現一片光亮,光亮之中站着一個碩長的身影,一身白衫宛若謫仙,正向着她張開了雙臂:“十七,乖,快過來。”
慕十七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纔會這般寵溺地和她話,只有他纔會有這樣溫暖堅實的懷抱。
獨孤宸起初以爲自己聽錯了,可當他把耳朵貼近了她的胸口又扯開她身上裹着的層層疊疊的衣物,聽着那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時,他才確定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她還活着,真的還活着!
慕十七非常努力地擡起沉重的眼皮,就對上那雙猩紅地留着淚的眸子,是他,可是他怎麼又哭了?
小手想要擡起,卻因爲沒有力氣而軟軟地耷拉着,脣瓣動了動,嗓子有些乾澀難受,所以那虛虛弱弱的聲音裡帶着沙啞,說了一句正常人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水。”
褚律正湊過身子,看獨孤宸突然間的瘋癲,以爲他又突然發了什麼瘋,纔去扒慕十七身上裹着那些衣物的。
待他湊近了,才發現獨孤宸懷裡的慕十七居然睜開了雙眼,還說了一句話,不,應該是一個字!水!
“水!”他那兒有水的,一旁伺候着的人剛剛給他煮了一壺熱茶。
褚律趕緊地給她遞了過來,獨孤宸接了過去,習慣性地自己飲下含在嘴巴里,才低首給她餵了過去。
慕十七好似羽翼未豐只會接着食的小鳥,微微張着小口接着他餵過來的茶水,甘洌的茶水落入喉嚨舒服地想要更多,小舌頭舔着他的薄脣,哼哼了聲:“還要。”
獨孤宸這會就算是她要那天上的星星水裡的龍肉,他都會絲毫不眨眼地幫她給弄來的,更何況是這幾杯茶水。
把杯盞遞給了褚律,示意他添上水,於是褚國的小聖上做了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做的事,給他添了一杯水,又遞了過去。
獨孤宸痛快飲下,又俯身過去含住了慕十七的脣,最後一次喂完了又多停留了些時間,含着她的粉脣有些流連忘返地蹭了蹭,親的她有些氣短地哼哼着。
褚律這會兒轉頭也不是,就這麼看着又有些尷尬!於是裝模作樣的輕咳了一聲。
可獨孤宸一點兒都不爲所動,依舊親暱地蹭着慕十七的小臉,想要去確定她的存在。
連着兩三杯水下肚,慕十七把嗓子就舒服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被獨孤宸那最後一次給親的,小臉上也逐漸有了些紅潤的血色。
獨孤宸依舊把她抱在懷裡捨不得放開,彷彿只要他一放手,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眼前似的。
慕十七這才慢慢地想起之前的事,她們在雪山之上遭遇的一切:“我睡了多久了?雪蓮花呢?你收好了嗎?”
獨孤宸把腰間裝着雪蓮花的布袋子解了下來,打開後,隨手抓了一朵出來,捧在手心裡遞到了她面前:“來,給你。”
那千年雪蓮這會兒還宛若盛開着的花朵,透着瑩潤的光澤,漂亮的不似凡物。
慕十七勾了勾嘴角捧着那雪蓮花傻傻的樂呵着,然後寶貝似的讓他趕緊放進去收好了。
獨孤宸寵溺地扯着薄脣道:“我採了三朵,這一朵給你留着玩吧。”
慕十七微愣,看向手中的千年雪蓮,這般神物,他居然說是採下來給她留着玩兒的?她倒是也想玩啊!可她當真是沒那麼大的心玩這千年一株的雪蓮花。
褚律多少有些見識,知道他們手裡的這一朵絕對不是一般的雪蓮花,瑩白透亮,與那高山之巔的極寒之地盛開着的,難道這是:“千年雪蓮?”
慕十七這會兒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這會也才真正地去看了那站在一旁已經好久了褚律一眼。
可褚律難得的沒有把視線落在她身上,反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手裡的雪蓮花看着。
“這是千年雪蓮花嗎?原來這雪山之上真的有這千年雪蓮花!”褚律想要湊近去看,卻被獨孤宸那冷冽的氣勢給喝住了。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與你何干?”宸王爺這會兒對他這態度算是好的了,看在他這堆火的面子上,還能應他一句兩句的。
褚律眼眶微紅,顫抖着身子急着道:“不瞞你們說,我這次來就是想要來這山頂找尋這千年雪蓮的,你們能賣一朵給我嗎?不管出多高的價,我都是願意的。”
慕十七瞥了他一眼,道:“不給!”這是獨孤宸出生入死才得來的東西,她爲什麼要因爲他哭着求兩聲就送給他啊!
獨孤宸瞧着她那把雪蓮花寶貝似的護在懷裡的小模樣,大手蹭了蹭她的鼻頭,道:“好,不給他!留着給你玩。”
她要是爽快地給了褚律,他倒是有些吃味泛酸了。
扯着俊眉看向那褚律道:“你聽清了,她喜歡這個,你若是想要,自己去那山上採吧。”黑眸凝着,掃了眼他那剩下的十多人道,“只不過,你們這些人,只要上去了,就沒有能活着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