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鴻風姿翩然地離開。
背影深色的披風隨着他腳步帶出的風而翩然起舞,那一道清癯卻說不出吸引人的背影令人移不開目光。
“你們認識?”
林南星邊走邊跟蘇辭寒閒聊着。
蘇辭寒淡淡看了一眼穆景鴻離去的方向,轉過頭來走自己的:“寒山書院裡一共只有這麼幾個人,當然認識。”
林南星想起這個人還是覺得有點意思。
畢竟是皇后家族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如此優秀,卻常年不仕,單單隻因着那病做拖累嗎?
“他是孃胎裡帶出的病?有沒有找你看過?”
再怎麼說,蘇辭寒也是正兒八經的龍頭大賽贏得者,而據林南星對他的瞭解,這個看起來很多時候不解人事的清俊年輕人,對於醫道的精深程度,恐怕已經達到了讓世人咋舌的地步。
蘇辭寒輕輕搖頭:“沒有,我倒是好奇。只是他說自己的病靜靜養着就好了。也不抱什麼希望。”
“哦?”
桃花眸裡醞了深深的疑惑。
穆景鴻多年在府中不出來走動,才智雙絕的名號都已經傳遍外面。
這樣一個人,對權利和金錢一點也不渴望?
完全不想治好自己身體的疾病,走出來面對世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病,將他磨成了沒有慾望的脾性。
“阿楠……”
蘇辭寒見兩人走的路是往內宮走的。心裡不願去想,但是不得不想,溫潤的脣角扯出一抹笑意來,假作無意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做了王妃?”
“啊……這個……”
林南星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一路來的所作所爲,也是感到很……巧合。
該怎麼解釋她吃了媚藥,一不小心就把那個妖孽男給睡了?
然後爲了不給自己一手建立的醫館找麻煩,乾脆進宮來參加選秀?
誰能想到那個妖孽男變態到這種程度,直接點選了她當這個勞什子王妃!搞的現在老朋友相見,分外尷尬。
見林南星面色有點猶豫。
心裡那層難過更深了一分,他不想強人所難,強按住心裡的苦澀:“阿楠若是覺得爲難,就不用解釋了。”
果然還是她的好閨蜜啊!
林南星正想立刻做個大紅花給蘇辭寒帶上!
“吶,總之這個王妃做的是莫名其妙的。我也不會在這裡呆很久,將來有機會,還是回自己的醫館。”
林南星說着,脣邊的傲然的笑意盪漾開來。
蘇辭寒偏了頭,看向她。
那個笑意纔像是她。
那般張狂跳脫!
彷彿全天下的人作爲牢籠!都困不住她一般!
林南星帶蘇辭寒進了離宮,自己的屋子裡面,將那幾個竹筒一字排開,放到了桌上。
“這是?”
蘇辭寒看着那些再普通不過的竹筒,不解。
桃花眸裡似乎隱藏了深邃的詭異,林南星深深你看了蘇辭寒一眼,然後帶上了那天奪來的手套,打開了竹筒的蓋子。
剎那間。
詭異的花香充滿了整個房間!
角落裡的小白正吃飽了睡覺呢,聞到這股味道。霍然警覺地睜眼!
兩枚綠瑩瑩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從角落朝着林南星看來。發出嘶嘶地叫聲。
蘇辭寒驀然反應過來:“哎!那裡有條蛇!”
“唔……”林南星迴頭看了一眼:“那是小白,待會兒給你介紹。”然後看到小白躁動不安的樣子,又安慰了兩句:“好好
呆着,沒事的。”
小白看了看林南星,聽話地蜷曲了身子,睡覺了……
蘇辭寒指着小白半晌回不過神來:“它它它能聽懂你說的話!”
“那當然了。”林南星眉間傲意宛然:“我兒子小白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白蛇。”
手下的花香越來越烈。
她低頭:“你先看看這個。”
將竹筒開口的地方對向了蘇辭寒。
蘇辭寒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竹筒裡邊的花朵詭異無比!不僅是散發着如酒般烈性的芳香!而且花朵鮮紅如血,有略微卷曲的葉子型花瓣,其中還伸出了無數鮮紅色的花鬚子。
在竹筒當中微微顫動着,怎麼看來都不像是普通的花……
更像是……某種活物!
“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蘇辭寒的面容霍然變得嚴肅,語氣也脫去了平時的溫吞。
“先別管這個,你可認識這種花?”
林南星見蘇辭寒的臉色,似乎是認識,便追問了下去。
除了蘇辭寒,她真的想不到還有誰能認識這種詭異的花朵。
“我曾見過。在師父留給我的一本書上。不過沒仔細看過,匆匆掠過一眼,若沒記錯的話,這花叫做鬼陀羅,只有用人血才能養出來。”
蘇辭寒清俊的面目上爬滿了冷意。
他一字一句說出了植物的名字。
林南星的桃花眸亮了亮:“確實是叫這個名字!我也知道它是用人的血肉養出來的,只是不知這東西有什麼作用。”
蘇辭寒斂了斂清澈眼眸:“當時我還小,只是從師父的一本禁書上看過,因爲偷偷翻閱那本書還被師父打了一頓板子。後來再也沒翻過,只是有這麼個印象。它是做什麼的,我沒看到。”
清俊的神醫閉上眼眸。
似是在極力回憶。
最後還是搖搖頭。
“只要你認識就好辦了。”
林南星看向那些詭異的花,幾乎要被那鮮紅如血的顏色吸了進去。
她從未見過這種妖異的紅色,彷彿是一層一層潑上去的鮮血,等原先那層鮮血浸透之後,又再潑上一層。
千錘萬煉,才淬出這麼一朵花。
更可怕的是!
這花從那個時候被摘下來到現在放在竹筒之中,不見陽光,也沒有水土。更沒有血肉作爲滋養。
它卻始終盛放!
好像時間在它身上永遠停在了那個月夜!
“這花的根鬚跟花朵長的很像吧?”
蘇辭寒的聲音都變得冰冷起來,對於這種可怕的毒物,他向來是不喜的。
“嗯。宛若雙生子。”
一個沐浴着陽光,一個深探入血污。
卻生得那麼相似。
“能不能把其他那幾個都打開,我看看。”蘇辭寒指了指其他幾個竹筒。
林南星依次打開,卻發現不是所有的花朵都“青春常駐”了,有的花已經枯萎,散發出腐屍的臭味!
一旦打開,薰染得整間屋子都是,極爲難聞!
“只有兩朵還存活,這是怎麼回事?”林南星掩鼻,這股味道一會兒要用薰香去除,不然就出事了。
“挖掘的人應該不熟練,還是傷到了枯死那些花朵的根鬚。所以它們枯死了。”
蘇辭寒不去接觸那些竹筒,遠遠地看了一眼。
林南星把那幾個枯死的蓋子闔上:“我看到有人挖它們的時候,周圍除了一株大樹,別的花花草草都無法存活。眼下這東西枯死
了,該怎麼辦?”
如果埋到土裡,會不會給其他生物帶來災難。
蘇辭寒淡淡沉吟了一會兒:“這個竹筒密封得很嚴實,最初設計這個的人應該就想到了這點,若是沒用也先留着吧,只要味道不跑出來,萬一有什麼用呢。”
“那本禁書你還能找到麼?”
林南星將其餘蓋子也蓋好,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大概是能的,只是需要回一次師父的宅子。”蘇辭寒略微沉吟了一下:“我會抽個時間回去,那個地方不是隨時能回去的,需要等待。”
“嗯。”
蘇辭寒也許在其他事情上有點脫線,但是這種事情上是絕對靠譜的!
暗光明滅的暗室當中。
一個妖孽般的男人坐在了豪奢的椅子上,高高在上。
慵懶地靠着身後的椅子,雙腿邪魅地斜斜搭着,骨節分明乾淨的手指搭在了椅子上,上面一枚龍口血戒散發着難言的妖豔光華。
下面跪着兩個黑衣人。
看樣子肌肉都十分健碩,跪在地上一絲氣息也無。
“事情查得如何了?”
鳳宿離品了一口旁邊顏色豔麗的飲汁,淡漠地開口。
伽藍佛寺的案子不會就這麼結束,張元是個小角色,他很清楚,背後的人不揪出來,他豈不是白白讓人擺了一道。
無論是誰,敢於這樣做,都不啻於太歲頭上動土!
“回主上。”
青火開口:“我們順着江湖這條線索查了下去,走訪了許多地方。那種能使人全身化爲黃水的藥不多見,雖然雜,但是雜的種類幾乎都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屍體不會消融得那麼快那麼幹淨。”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語速很快,交代得簡單明確。
在主上手下做事久了,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這個男人的真實能力太過可怕!
別人沒見過,但是十三影衛是見過的!
當一場必輸的戰事,他一個人力挽狂瀾的時候!
那個身影才真的彷彿是天神臨世!
走出戰場的時候又宛若地獄修羅……血浸透了整個人……
可那道淡漠的目光,足以令所有人心膽俱裂!
這些坐擁皇城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樣子的鳳宿離。他們只需要看到他慵懶邪魅,凱旋而歸的一面就夠了。
“就這些?”
鳳宿離狹長的鳳眸微微眯着,魅惑的嗓音在大廳裡迴響着。
“後來屬下們查到了一種比較好的,應該是江湖上最好的這種藥了。曾經在一個幫派出現過,屬下們去探了那個幫派,可以斷定與伽藍佛寺的事情無關。”
既然青火如此說。
那一定就是事實了,十三影衛當中,屬他最是嚴謹。
“唔。我知道了。”
黑色的三千華髮在燭光下宛若黑色的絲緞。他慵懶地倚在椅子上,揮揮手:“下去吧。”
幾乎是一陣風的時間,下面跪着的兩個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他淡淡撫弄着自己手指上的龍口血戒。那便只剩下一個地方了:黑市!
市面上流傳着鬼醫藺青的藥,那裡麪人很雜,背景更是複雜。若是到了那裡,縱使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恐怕也不那麼簡單的。
勾了勾脣,妖孽至極的笑意從那張絕世的面容上浮現!
可是,這天下又有什麼能難得倒他?
比深遠更加深邃的黑色眼眸中,一抹暗色緩緩浮現。背後的人,一定跟這皇宮中的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