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宛如挑了挑眉,感覺自己左眼皮似乎跳了幾下,她按捺住自己心裡的不安:“是快了!可你挺不到那個時候了!”
說罷快步走下臺階,對自己帶來的婆子喊:“來人,把她給我送到官府裡去!”
婆子們露出兇惡的表情,她們一生伺候別人,到老了也沒什麼可惦記的,最討厭那些長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憑藉一張勾人的臉蛋就可以爲所欲爲!
她們摩拳擦掌地走過來。
林南星站着不動,神情上也沒有半分懼怕,安穩得好似出來散步一般。
婆子們走過去,剛要上前掐兩下,準備好了拽她的胳膊拽她的頭髮,弄的越慘她們越開心。
黑影一閃。
林多擋在了林南星的面前。
剛剛長成的身量已經有了肌肉,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始終黑着臉。分明寫着四個字:生人莫近!
婆子們不敢動了,看看他的動作,這人會武功啊,自己上去哪能討得到好處。她們不知道,幸好是林多出手,若是林南星,她們已經沒有機會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林多。”林南星伸手,輕輕撥開了面前的護衛,桃花眸中還是淡淡的笑意:“今兒姚老闆精心設計好了上門找茬,想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不必多說。”
她一語戳破,倒是讓姚宛如沒想到,一張保養得不錯的中年臉漲的有點紅。
“官府,我是絕不會去的。”林南星撥開林多,慢慢走了下來:“至於這位說我不給窮人治病的大嬸,街坊鄰居的,你空口白牙地污衊,做下這種斷子絕孫的勾當,真不怕老天有眼給你報應?”
她的眼神清澈如雪,又鋒利如刀。
即使是婦人那比城牆還厚的臉皮,也被颳得生疼。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銀子。
林多眼尖,快步衝了過去,拽開了她的胳膊。
婦人手裡攥着銀子,冷不防被人拽了胳膊,銀子摔了出來,叮叮噹噹順着臺階滾落。
“哪來的銀子?”老張追下去把銀子撿了回來,生了疑念。
婦人瞬間麪皮紫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支吾着試圖把事情掩蓋過去:“你忘了,去年你家舅舅來借的錢,今兒還給我啦。”
“舅舅,我家哪來的舅舅?”老張人老實,想不到其中的關聯,一再追問。把那婦人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圍觀的人不約而同的感嘆了一聲,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都明白了八九分。
“我、我、這男人拽了我胳膊,玷污我清白,我不活啦!”婦人起了個由頭又開始嚎。
人人看見林多身形緊緻,總是面無表情地黑着一張臉,不耽誤舒展開來的眉眼有幾分硬朗的俊美。
而且年齡相差那麼多。要說誰被玷污了清白,大家寧願認爲是林多。
“閉嘴。”
林南星聲音不大,但是清澈冷靜。
婦人瞬間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走下臺階,面對着無所適從的姚宛如,目光鋒利:“你給我記住,你今日潑在我身上的髒水,終有一日我會一一奉還。”
她擡起頭,嘴角掛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從今天開始,我無名醫館立下新規矩,治一人!殺一人!我可以救人於水貨黃泉,也可以再把那些不知好歹之輩送回地獄裡去!”
字字清晰,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晚上我的醫館門口會挑上一杆燈
籠。燈籠亮起的時候,便是我做殺人生意的時候。只要你付得起代價,儘管來找我。”
林南星神色傲然,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冷意。
“燈籠……嗎?”
遠處的圍觀人羣中有個男人,聽到林南星說的話低頭,緩慢重複着那幾個字。
“林多。”林南星招呼着自己的黑臉護衛:“清場。我家門口的地,不能平白讓人踩髒了。”
林多應了,走了過去。
幾個婆子拉着姚宛如連連退後,那個哭喊不斷的婦人早就嚇的躲到了一邊去。
姚宛如驚恐地看着林多逼近,嘴裡亂喊:“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身後可是有人的,那人你惹不起!”她抻着脖子,對着店鋪門口的林南星也喊:“你也惹不起!”
林南星的桃花眸一汪水,浮浮沉沉好似隔世的燈光。她輕啓朱脣:“我倒想試試。”
姚宛如被林多逼得退無可退,只能上了轎子,轎子擡起之後,她還掀開轎簾,狠狠瞪了姚宛如一眼:“這事不算完!”
揚長而去。
當然不算完。就算你以爲完了,我還是會找個機會好好跟你算算這筆賬。
林南星帶着林多轉身回了自家的醫館。
當晚,無名醫館的門口果然挑起了一杆燈籠。
黃色的風燈在夜晚中看起來不那麼奪目,隨着夜風飄飄搖搖的,有幾分像黃泉之中引路的冥燈。
“姑娘,我們真要做這種生意?”秦伯還不信,把做好的夜宵放在桌子上。
林南星拿過筷子:“主要是說給外面那些人聽的,不然一來二去的總是沒完。”
秦伯還是心下不安:“那要是真有人上門要做生意怎麼辦?”
“那就做啊。”林南星理所當然的回答。
話音剛落,秦伯還來不及擔心,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篤篤。
篤篤。
篤篤。
非常有節奏,每次只敲兩下。
“秦伯去開門吧。既然我掛了燈,有人敲門我們就沒有把人拒之門外的道理。”林南星放下手裡的食物。
秦伯嘆了口氣,去開了門。
一個男人站在門外,見是秦伯開門有幾分愣怔:“我來找大夫。”
秦伯點頭:“大夫在裡面。進來吧。”
男人坐在了診桌的對面,顯得有點侷促不安:“我聽說你這裡有別的生意。”
白天自己剛剛說,晚上就有人找上來,是真心的,還是有人誠心試探?
林南星撥開自己額畔的髮絲,點了點頭:“我這裡確實有別的生意,治一人,殺一人,你是要治病,還是要殺人?”
她說話間點燃了旁邊的香爐。
絲絲的煙氣從香爐中嫋嫋升起。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飄滿了整個屋子。男人感覺自己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平靜了許多,意識似乎也有點飄飄搖搖的。
“我是要……”本來說不出口的話在舌頭上打結,此刻藉助着香氣,他不知怎麼的感覺自己的膽子大了起來:“我要殺人。”
林南星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男人。
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連長相也再普通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找茬之徒。
“你要殺誰?”
“我要殺狂天霸。”男人似乎極力忍住自己的怒火,聲音都在發顫。他知道自己本來性格懦弱膽小,是不敢做這種事情的,可是白
天聽了她的話,晚上忍不住來這邊走走,忍不住擡頭,就那樣一眼瞧見了燈籠。
燈籠晃啊晃的,好像招魂的幡。
他忍不住就上前敲了門,本來走進來也是不想說。
可是那香氣一燃起來,自己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什麼說什麼。
“他怎麼你了?”林南星有意無意的推了一下香爐,讓那嫋嫋升起的香氣對着男人的方向飄散過去。
香料是她白天配製好的。
其中的幾味藥材能令人神智渙散,控制不住自己,想什麼說什麼。
這樣的話她會知道面前的人說的是不是真話。而要殺的人,到底該不該殺。
香氣愈加濃郁,男人下意識搖了搖頭,覺得心神安定,只要自己想說的話,張口就可以說,不用看誰的臉色,也再也不用怕!
室內的燈光沒有點的太亮。面前的女大夫一身簡單的素色衣衫坐在診桌對面,美麗好似仙女下凡。他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只要說出來,好像自己就可以擁有一切。
“他搶佔了我妻子,多收了比別人好幾倍的租子。我掙的那點錢一分不剩全給他了,還不夠!他垂涎我妻子美色,三番五次找我麻煩。我妻不堪受辱,上吊死了。”
說罷,眼神空洞。
久久不語。
“爲什麼不報官?”
林南星皺眉,這樣的事情交給官府處理不就好了,犯不上仇殺。
“報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似乎是醉了,哈哈大笑,神態跟剛進門時的畏畏縮縮完全不同:“狂天霸原本是當朝三皇子的家奴。司徒凌雲你知道嗎?誰敢管?”
桃花眸中的神色稍微變了一點點。原來是他手下的人。
不錯,那人的下屬確實有幾個極爲囂張的,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聽說是被皇后瞧見了。不得不從府中逐出,免得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說到底感情還在,有堂堂皇子爲他撐腰……狂天霸敢搶佔別人的妻子也不稀奇。
“好。若你所說屬實。這樁生意我接了。”
林南星袖子一轉,將香爐裡的火滅了。
屋內的煙氣很快消散。
對面的男人似乎也爲自己剛剛大膽的舉動感到驚訝。但是有幾分釋然。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他一輩子活的窩囊,就怕連給妻子報仇的心都沒有。
見對方已經完全慶幸,林南星淡淡的問:“只是,我幫你殺人,你拿什麼付賬呢?”
“我……”男人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全身上下,確實已經沒有一樣東西是可以拿來付賬的了,他咬牙:“家裡鋪子所在的地方是我家的祖上傳下來的田產,大夫若是幫我辦成了這樁事,我拿地契交換!”
把地契賣出去,等於賣了自己的祖上家業。將來死了都不好意思入祖墳的。
這點林南星明白:“我不要地契。那東西我想要,可以自己買。”
男人錯愕擡頭:“可我真的沒有別的東西可以交換了。大夫如果不收地契,等我換成銀子給你。”
“銀子我也不缺。”林南星淡淡起身,開門。
“等事情成了之後你再來,我會告訴你,你的代價是什麼。”
門開了,夜風緩緩吹了進來。
男人走出門打了個激靈。眼前的女大夫年紀輕輕的,認真起來卻有一股壓迫人的力量,讓他不敢小瞧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