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月見姚氏忽然變了臉色,心知孃親是知道的,也沒害怕,抓着姚氏的衣服一頓揉捏:“娘,你就告訴我嘛,夕月很好奇啊。”
“我問你從何聽來的!”
現在只要提到這個事情,她便心驚不已。
死士的事情只有林暮雪知道。她原本想着,林夕月還年紀小,而且嘴上又是個沒遮攔的,告訴她的話,保不齊就給家裡帶來災難。
林夕月撅嘴:“我也忘了是聽誰曾經提過,見到過好厲害的人,身上帶着山茶標記。”
“這件事情不準再提了。”姚氏默默地閉上眼睛。
林夕月此刻已經確定她是知道的,哪裡肯放過?上去軟磨硬泡的:“娘,夕月年紀也不小了。姐姐能做到的,我也能。”
姚氏被磨得受不了,睜開了眼睛:“我是見過,不過此事你不可跟別人說起。”
林夕月大喜過望,拼命點頭。
姚氏見屋子裡沒人,從身上取下了一塊山茶標記的令牌。
“喏。就是這個東西。”
林南星雙眼都放着光:“娘,你怎麼有這個東西。莫不是……”這些人就是他們府中的吧?
“看了就別問了。”姚氏重新閉上了眼睛,將令牌收了回去。
林夕月一直待到她睡着了,才躡手躡腳地偷了那塊令牌。
無名醫館之中。
一張石桌上擺着棋盤,黑白分明的旗子在上面靜默無語,殺伐四起。
林南星斂着眼眸,略微思忖了一下,才落下一枚黑子。
晶瑩剔透的手指拈着一顆黑玉做的棋子,敲在了棋盤上。明豔至極。
對面的人慵懶地靠在躺椅上,不時拈起白玉棋子跟着敲下去,根本不思考。隨後示意身邊的莫辛。
莫辛上去,把被白子圍起來的那些黑子都收了起來。
“棋藝不錯。”
鳳宿離半眯着眼,看着對面的林南星。
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這麼久,她算是聰明的。
“是嘛。”林南星也不惱。這盤棋她走了很久了,勝負只要未分,就還是有機會的。何況……撒下的大網也該慢慢收起了。
到了收穫的時間。
拈起黑玉棋子剛要下,秦伯來傳話了:“門口有個自稱林夕月的小姑娘求見。”
“來了。”林南星笑笑,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讓她進來。”
林夕月滿面得意地走了進來,見鳳宿離在躺椅上的樣子,一下子紅了臉。
慢慢才道:“王妃,昨天我們打的那個賭,我來兌現了。”
“哦?”
林南星淺笑:“帶證據了麼?”
她臨走的時候告訴林夕月,她在無名醫館住的時間不長,讓她儘快。沒想到這小丫頭對那隻釵如此上心,才一天的時間就來了。
“當然。”林夕月高昂着頭,隨後想起姚氏說不讓別人知道,又說:“我們能換個地方說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也很不願意。
躺椅上的那個人……她也想多看幾眼,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爲什麼會要這個賤女人。她憤憤不平。
“這邊來吧。”林南星帶她進了房間,見她從袖子中摸出了一塊令牌:“王妃,你以前看到的是不是這個?”
小令牌上雕刻着繁複的山茶花紋,林南星摸了一下,假作驚訝:“你是怎麼弄來的?”
“那些人再厲害能怎麼樣,還不是奴才們。”林夕月高傲的口吻分明是主人的態度,沒直接說是姚氏豢養的,也差不多了。
從頭上拔下
了那根釵,林南星彷彿輸得心服口服:“看來是我輸了呢。”
林夕月歡喜地接過了釵,立刻塞進了袖子裡,帶着令牌,開開心心地走了。
“小姐。”
司茶推門進來:“怎麼樣?她把東西帶來了麼?”
“嗯。”
林南星跟着司茶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棋盤上的局還沒有結束,不過也快走到結束了。
“令牌在相府。”她仔細看着棋局,對鳳宿離說道:“姚府倒下後,那些死士應該都去了姚氏的手下。”
鳳宿離撫摸着龍口血戒,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青火、赤水、黃泉。”
唰唰唰,三道黑色的暗影立刻跪在了棋盤旁邊。
“主上!”
“去相府查查,他們把死士養在了哪裡。”
冷酷至極的語調,男人的心情似乎不是那麼好了。
“屬下得令!”
三道暗影立刻喊了出來,然後便消失了。
林南星看着棋局,越看,笑意越是明顯。剛纔下的那一子,對於左邊的局勢很重要嘛。
她落下一枚黑子,又給了致命一擊。
從那個地方挨個拿起了鳳宿離的白子,脣邊的笑極邪魅:“我喜歡收穫的季節。”
很快,她就會像收起這些棋子一樣,一顆一顆地收起那些人的人頭!
傷害過她的人,必須付出代價!誰都不能倖免!
若是她長時間不動,讓那些人以爲自己逃過一劫,那就大錯特錯了。
旁邊的莫辛看得打了個寒顫。
這個女人,跟自家的主子,越來越像了。
“姑娘。”林多抱着一堆東西從外面走進來:“今日是花燈節,外面熱鬧得很,不上街去看看麼?”
“花燈節?”
林南星笑:“青天白日的,上哪裡去看燈?”
“晚上的話,會很好看。”林多的話很少,沉悶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很耐聽。
林南星眯眯眼,見鳳宿離又落下一子,輕鬆地贏了整盤棋局。霍然起身。將棋盤掀掉了:“等晚上我們去看看花燈節吧?”
她無辜睜着自己的桃花眸,絕口不提剛剛把棋盤掀翻的事情。
莫辛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女人,她夠了吧!不要以爲他家爺是好欺負的啊。
見過這麼多下棋的,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耍無賴的!
鳳宿離狹長的眸子逐漸地眯了起來,散發出危險的味道來,懶散地坐直了身體,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你在找死。”
“不去算了。”
林南星一臉鄙視的樣子:“早就知道你無聊得緊。”
說罷輕巧地從桌邊蹦開,自己準備自己的去了。
夜晚時分。
男男女女戴上了面具,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林南星一張清素的容顏分外顯眼,她扯扯身邊戴着銀質面具的男人:“喂,死變態,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面具的小攤子上,攤主笑容可掬:“姑娘,我絕不是吹,這裡的面具絕對是一條街上最全的!質量也好,你摸摸。”
說罷,將一張面具遞了過來。
身邊伸出了一直修長漂亮的手,鳳宿離輕輕一捏,啪!
面具粉碎,嘩啦嘩啦從他的手中墜落。
“質量不好。”冷漠地從脣裡吐出四個字。攤主都驚呆了,怎麼可能一捏就碎呢?
林南星惡狠狠地瞪了身邊的人一眼,他是什麼功力,當然隨便一捏就碎了,聲音極小地嘲笑了幾句:“堂
堂棲梧王,欺負一個賣面具的小攤主,很有臉面嗎?”
“那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面具後面的絕世容顏略微掀脣,果然又是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呵!呵!”
林南星送給他兩聲冷笑,從攤子上又拿了一張面具。
樣式很別緻,兩邊不對稱的樣式,上半部分一樣,下半部分只遮住一小片側顏:“我要這個了。”
從兜裡掏出了銀子,卻見鳳宿離又拿起一個。
粉嫩的小兔子樣式,他看了許久,沉默無聲地對着林南星的臉比量了一下:“這個,很適合你。”
說着就要捏碎林南星看中的那張面具。
一把打開他的手,林南星給了攤主一錠銀子:“碎掉的那張也算我的了。”
鳳宿離手上仍然拿着那張小兔子的面具,見林南星已經帶上了面具,才戀戀不捨地放下。
滿街都是花燈,樣式各異。小孩子的手中也拎着燈籠。
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大街上。
男男女女隔着一張面具,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對方,帶着曖昧的氣氛。
若是喜歡,可以上前講幾句話,一起約着去吃點東西、撈撈金魚、看個皮影戲什麼的。說不定就成了。
這也是花燈節約定俗成的。
林南星半張嬌顏被面具襯出了一股帥氣的味道,走了不幾步,就有好幾個想上來搭訕的。
都被鳳宿離一身煞氣嚇得不敢動了。
“擋老孃桃花。”林南星覺得無趣,抱怨了他幾句。
眼見身後好幾個女人想跟鳳宿離搭話,男的都繞着他們走,心頭有氣,索性一把挽住鳳宿離:“哎呦相公,我餓了,想吃東西。”
嬌嗲的嗓音一出來,鳳宿離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差點下意識就把她甩開了。低頭,挽住自己的小女人是林南星沒錯。
周圍的女人聽到這話,暗自嘆息一聲,原來是個有主的。各自散開了。
“相公你看這個,好好玩哦。相公這個我也想要。相公你看嘛,人家喜歡這個東西。”一路上,鳳宿離便被這種嬌嗲的嗓音刺激得回不過神來。
直到路過了一家餛飩鋪子。
林南星聞到香氣,由衷地惡聲惡氣道:“擦,老孃餓了。走,去吃那個!”
兩碗現包的餛飩端了上來,林南星咬了一口,開心得眯起了眼。
裡面的肉餡醇香,不用多餘的修飾就很好吃。
在現代的時候,她從來不敢在外面吃帶餡的東西,總怕商家用不好的肉剁碎了包在裡面,這點來說,還是古代好啊古代好。
一碟小包子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個個晶瑩剔透,不比餛飩大,精緻可人。
林南星擡頭,好意提醒賣餛飩的老伯:“我們沒點這個。”
老伯笑容可掬:“送的。花燈節都是青年男女出來吃飯,這碟包子是花餡的,送給第九十九對戀人。”
“噗。”
餛飩湯噴了一桌子,林南星急忙解釋:“好意心領,老伯,我們不是戀人。”
“是夫妻。”鳳宿離好死不死的,偏這個時候開口了。
只能看到他矜貴無比拿着勺吃餛飩,看不到銀質面具下是怎樣一副表情。
老伯一臉“我明白”的表情,笑眯眯地去包餛飩了。
算了,送的嘛,不吃白不吃,林南星一口咬下去,花香四溢。嚼起來花瓣肥厚,砂糖清甜,很耐吃。
忽然,一道暗影忽然出現在了他們桌子的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