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間沙漠。
宓茶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她們和方琴對戰時曾跑過夜間的地圖,二模抽到的則是日間的沙漠。
夜晚和白天的沙漠差別極大,光是溫度就相差四五十度。
408是正午進的考場,陽光最烈的時刻, 沙丘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照得人眼睛發疼。
模擬高考的難度係數和高考相近, 比錦大附中的校考簡單不少, 四人一塊兒被傳送進來, 手中的地圖還標明瞭標記物所在的區域。
“老方法。”嚴煦掃了一眼地圖後, 很快將它收好, 對着幾人道,“先去最近的標記區, 用‘雷達’尋找。”
“好。”幾人沒有異議, 雷達的便利有目可睹,上次對付冰魅就是用這一招在半個小時內找全了所有的標記物。
二模的標記物均勻散落在對角線上,嚴煦的能力已經提升至了九級上階, 經過宓茶的增幅, 她的感應範圍額外擴大了四米,一行人順利取得了前兩塊標記物, 只剩下最後在出口、也是在對方小組附近的一塊。
這次她們對上的小組名叫斧月,入場時雙方曾短暫地有過接觸。
從她們手中的武器來看,這是個以法師爲核心的小組。
隊長是一名風系法師,另有一名刺客、兩名狂戰士。
在一個女生小組裡出現兩名狂戰士是極其罕見的情況, 好在對方組合的實力一般,除了風系法師擁有十級上階的能力, 其他三人都還未達到十級。
靠近第三塊標記物前,嚴煦揮手, 示意大家找好掩體,暫且躲避,觀察情形。
408中沒有刺客可做偵查,在宓茶擁有[生命感知]能力後,這項工作便落在了她的頭上。
銀色的感知圈漣漪似的柔柔擴散,她蹲在石頭後面,閉上眼細細感知四周的生命體。
沈芙嘉蹲在宓茶旁邊,她右手按劍,左手護着宓茶的頭部,這個動作並不必要,可兩人一旦上了賽場,沈芙嘉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做出保護的反應。
柳凌蔭和嚴煦貼着另外兩塊岩石,四人呈三角分部,時刻關注有無危險靠近。
不過多時,宓茶睜開了雙眼,她小聲對着幾人彙報,“她們在前方一百八十米左右的石洞裡,四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從肌肉的狀態和呼吸頻率來看,她們十分警惕。”
嚴煦和沈芙嘉對視一眼,四個人聚在一起?
當時的冰魅各自分散,以至於408能夠輕鬆地逐一擊破,這一回對上的斧月雖然等級不高,但在素質和團結度上明顯勝過冰魅。
嚴煦從岩石後探頭,宓茶所說的石洞就在前方,從她的角度望過去,洞中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這倒是省事了。”柳凌蔭貓着腰提起了手中的重劍,“讓我去洞口放把火,把她們薰死在洞裡,來個甕中捉鱉。”
“不可貿然行動!”嚴煦低喝,“她們的法師是風系的法師,大風一吹,火勢必將往我們這裡反撲。”
“那你說怎麼辦?”
嚴煦黑眸微移,思索道,“我這個寒假和陸鴛訓練,研究出了一套新的技能,本是爲全國大賽做的準備,現在正好一試。”
不等幾人多問,嚴煦立即開始準備咒術,“宓茶,給我最大增幅。沈芙嘉、柳凌蔭,你們先去守口,一旦有人冒頭,就把她們往洞裡趕,不許任何人出來。”
如果一切順利,十分鐘後這個石洞就是斧月的葬身之地,不需再多費事。
“好。”沈芙嘉和柳凌蔭應下,從左右兩翼分別包抄去洞口。
既然生命感知判斷出斧月全隊都在洞內,那就證明外面是安全的,沈芙嘉自然不再擔心宓茶的安危。
宓茶的法石再度散發出銀白色的光芒,在戰區那段時間裡,她只使用過[恢復]和[治癒]兩項能力,時隔一個寒假,這是她第一次啓用[增幅]。
雖然長久沒有使用,宓茶的等級看似也沒有變化,可在戰區那一個月的瘋狂消耗豈是白費的?
銀光投入嚴煦體內之後,她明顯感覺到了宓茶的能力紮實了許多,較之寒假前更加渾厚、飽滿。
同爲七級下階,一個是剛剛突破;一個人衝刺中階時的能力,到底還是有所差別的。
50%的增幅融入體內,一股熨燙感油然而生。
50%,這幾乎是狂化一階的水平,嚴煦吸了口灼熱的空氣,她心跳快得有些承受不住,體內的能量澎湃地沸騰起來,爭先恐後地朝着法杖涌去,磅礴得令她握着法杖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需要兩分鐘的準備時間。
這個時候,沈芙嘉和柳凌蔭已然達到了洞口,這洞口不大,半徑一米八左右,僅容一人通過。
沈芙嘉大約猜出了嚴煦想要做什麼,她提着劍,側貼在洞口的右側,暗暗嘆息。
斧月的團結可嘉,但未免太沒有實戰經驗了。
這洞沒有另外的出口,四人全都深入其中尋找標記物,完全是自己往大鍋裡跳,一旦被人封住出口,嚴煦就算什麼都不做,純往裡面灌水,淹都能把她們一起淹死。
她們的團結用錯了地方,並不是任何時候都緊緊地貼在一起才叫做團結。
像是這樣的地形,不用多想都知道需要放人在外面把風,而不是全員一起深入一個未知的洞穴。
但這也不能完全怪斧月。
輝大和錦大同屬一市,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輝大的生存空間被錦大擠得越來越小,輝大沒落直接導致輝大附中式微。
H市一共就這一家演練場,既要滿足兩所能力者大學數千人的日常訓練,又要滿足四家能力者高中的訓練、考試,輝大附中的地位靠後,根本不能像錦大附中這般,每週都搶到演練場的訓練名額。
聞校長初來時,爲錦大附中拿到了全國第一的榮譽,這一舉動確實保證了錦大附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的物質富裕。
貼在洞外二十秒後,沈芙嘉聽見了腳步聲。
她和柳凌蔭對視一眼,看來斧月是要出來了。
柳凌蔭的耳尖動了動,這腳步聲較輕快,看起來她們並沒有察覺洞外有人。
這也不奇怪,開場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誰能想到敵方戰隊已經拿到了剩下的所有標記物,還精準地找到了己方位置。
有了宓茶和嚴煦配合的“雷達”,尋找標記物對408來說易如反掌,再加上宓茶的[生命感知],任何直徑兩百米的生命體都將被套上追蹤器鎖定,無法逃脫408的眼睛。
在宓茶突破七級之後,實戰演練再也不是408的劣勢,而成了優勢場地。
當第一隻鞋子邁出洞口時,柳凌蔭瞬間發力,一個轉身便旋到了那人面前,隨後二話不說,一手掐住對方脖子,一手提着聚炎就往腹部裡刺,瞬間斃命。
一個重劍士,活脫脫成了刺客的樣子。
斧月一行人驚呆了,沈芙嘉和柳凌蔭也驚呆了。
柳凌蔭看着噗通倒下的女生,錯愕地退了半步。
她上一次和學生比賽還是對上的阿薩貝爾,接下來一整個寒假都在和孔武有力的李瀚過招,誰能想得到對手突然變成了洋娃娃,被她一爪就捏死了。
柳凌蔭震驚地瞪大了貓眼,她只是按照嚴煦所說的,把人擊退回洞內,怎麼就死了。
看這人手上的武器——一把巨斧,還是個狂戰士,怎麼會這麼不經打。
斧月的狂戰士當然不經打,人家不過一個十級不到的小姑娘,柳凌蔭卻已經九級上階了,相差整整兩級可不是鬧着玩的。
何況對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柳凌蔭速度卻快得像只花豹,動作無聲,迅如閃電,壓根沒讓人反應過來。
柳凌蔭愣了,沈芙嘉可不能愣,她一腳踹在了狂戰士後面的法師身上,這一腳不輕,把法師踹的後退了兩丈,擠着身後的兩名隊員一併回到了洞內。
“不好意思,嚇着你們了。”沈芙嘉橫劍於洞口,微微一笑,禮貌地詢問,“請問這裡面有標記物嗎?”
渾然問路一般。
斧月震怒地瞪了回去,那名倒在洞口的隊友還沒有拿過分,就這樣死了,讓她的二模成績情何以堪?
“刺客,狂戰!”風系法師來不及驚愕,她立即後退,指揮着兩名攻繫上前,她則馬上開始吟唱咒術,準備迎戰。
柳凌蔭在兩名攻科衝上來時莫名的有些心虛,眼神飄忽了兩下。
和強敵打架,她殺了人開心、高興,心裡熱騰騰喜悅;可和這麼弱的對手打,她總有些以強欺弱和偷襲的愧疚。
兩人朝着沈芙嘉衝來,都是不到十級的水平,如果說高三之前,沈芙嘉還會警惕,但現在當八級下階的她站在這裡,就連對面的刺客在她眼中都慢得過分了。
等級的提升帶動身體素質的提升,在沈芙嘉如今的動態視力下,對方的速度彷彿被放慢了一倍,叫她輕易地就能捕捉到一舉一動。
嚴煦還沒有來,沈芙嘉完全可以憑一己之力滅掉斧月一整個隊。
但她不能這麼做,她選擇了格擋。
這是一場考試,如果她將敵人全部殺死了,她的分數固然會很高,可嚴煦和宓茶就未必了。
嚴煦讓柳凌蔭和沈芙嘉兩人前來守洞,爲的也是提高兩人的分值。
她和宓茶靠着找尋標記物已經賺了不少分數,現在正是給柳凌蔭和沈芙嘉表現的時機。
嚴煦心裡當然清楚,不管是柳凌蔭還是沈芙嘉,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能滅了這個十級不到的團隊,但408不能打單戰,否則團隊分中的[和諧度]以及另外隊員個人分中[配合度]又要如何拿分?
因此,爲了全員的分數考慮,不管敵人是強是弱,哪怕是個四人牧師的團隊,她們也得展現出408四個人的全部力量。
見刺客和另一名狂戰衝了過來,柳凌蔭暫且放下心虛,加入了戰鬥。
沈芙嘉和刺客纏在了一起,近身戰,刺客使用的雙刀,刀長和若霜相差無比,破空之時風聲鼓鼓,很有魄力。可惜在沈芙嘉眼中,對方刺客的動作力度不足,速度也緩慢無比,加上一時心急,漏洞百出。
雙刀架住了若霜,沈芙嘉擡腳便踹上了對方胸口,將女孩踹得悶哼一聲,踉蹌了幾步。
這個時候她身形不穩,沈芙嘉完全可以一招制敵,但她扭過頭,看了看嚴煦那邊的情況。
嚴煦和宓茶已經趕了過來,她還是暫且防守,將分數留給這兩人。
若霜一挽劍花,在沙漠正午的太陽下冷玉一般散發着絲絲的涼意,沈芙嘉擺好姿勢,原地等着刺客起身。
“再來。”
另一邊柳凌蔭和狂戰士打得十分憋屈。
那把斧頭和地上的狂戰似乎是一對的,呼呼地往她臉上掄,也難怪隊名叫做斧月。
柳凌蔭不能再殺人了,否則屏幕後的老師就會判她“不聽指揮”,畢竟嚴煦的命令是守,而不是殺,她只能不停地避讓。
可洞口就那麼大點的地方,柳凌蔭再靈活又能避到哪去,一個躲閃不及,她的髮梢被削下來了半寸。
碎髮飄飄散散墜落在地,柳凌蔭瞳孔一縮,如果不是在考試,她當場就要尖叫出聲:
她剛做了一禮拜的秀髮!
“夠了!”聚炎一橫,擋住了砍來的巨斧,對方的力量甚至不如秦臻,柳凌蔭單手便能支架住。
她一手提劍抵擋,身體一側,歪去了側翼,另隻手直接握住斧柄,擡腳蹬着對方的胸腹,猛地用力將斧頭從狂戰士手中抽了出來,一把拋去了二十米遠的沙漠中。
砰的一聲,巨斧陷入了沙子中,遠離了狂戰。
狂戰士突然被繳械,她驚呼一聲“不要”,從柳凌蔭身側躥過,想要去撿回武器。
“待着別動!”聚炎一擰,劍刃朝天地,劍脊朝狂戰額頭上一拍,燙掉了對方40%的血量,柳凌蔭接着反身一個後旋踢便將她踢回了洞中。
女狂戰被踢得跌坐在地,負重四十餘斤,她咬着牙想要把自己撐起來,卻重得直不起腰。
嘗試了兩番,勉強起身後,柳凌蔭又是一腳,把身形笨重的狂戰士踢了回去。
和宓茶相處了大半年,她的脾氣好了很多,若是擱在從前,她非得提着對方的領子跟她玩幾場摔跤遊戲。
沈芙嘉那裡的情形差不多,刺客被她的劍劃到了手臂,負了些重後走起路來都搖搖欲墜。
斧月的法師臉色極差,她看得出來,對方的戰鬥力強於己方太多,她們甚至根本沒有半點動真格的意思,像是大人陪小孩玩遊戲似的隨意。
錦大附中,名不虛傳,她們這次可真是遇上硬茬了。
風系法師大急,連忙催動術法,靠着兩名攻科拖延的這一分鐘,她總算調出了三支風箭,迅速朝沈芙嘉和柳凌蔭兩人眉心射去。
柳凌蔭側身一避,這風箭的速度和比嚴煦的水箭還要快些,不愧是風系的能力者。
各屬性的法師各有所長,風系防不如水系,控不如木系,傷不如火系雷系,但風系的法師有一項獨一無二的能力——輔助。
如果隊伍中能有一名高級的風系法師,那麼整個隊伍的檔次將被提高不少。
嚴煦一個主修水系的法師,靠着學了點風系的皮毛,便能爲自己加速,趕上柳凌蔭和沈芙嘉;
而主修的風系法師不止能夠爲自己加速,還能爲隊友加速,在速度領域內,他們堪比牧師的增幅。
更重要的是,當一個隊伍裡有了風系法師之後,整個隊伍都將擁有一項逆天的能力:
飛行。
當然,面前的十名法師等級較低,突破九級之前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只能增幅己方的速度,並放些風遁和風箭。
箭矢襲來,沈芙嘉手上的若霜一亮,在金色的陽光下爆發出冰藍的光芒。
她不閃不避,守在洞口寸步不移。
虎口一擰,劍身發出嗡——的劍鳴,剎那間,冷月凝空,她在灼熱的沙漠中釋放了冰的領域。
冰凝空,開——
十級的風箭在經過八級的冰凝空時,速度緩了下來,半米之後,風中稀少的水分子被凍結,除了一支被柳凌蔭避開的以外,兩隻風箭皆被凍成冰塊,砸落在地。
法師大吃一驚,兩名攻科生也暗道不妙。
一名劍士的術法能力都已超過了她們的法師,這場比賽她們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她的預測不錯。
當嚴煦的咒術醞釀完成、和宓茶趕到石洞時,守洞的沈芙嘉和柳凌蔭後退了半步,將場地讓給嚴煦操作。
斧月的法師眼前一亮,趁着她們換人的這個空隙,她立即將風加在了自己和隊友的腳下,打算趁嚴煦不備衝出洞口。
再怎麼說對方也只是個孱弱的法師,看着枯瘦如柴的模樣,她們三個一塊兒上,撞也能把人撞開!
可還沒等她的法石亮起提速的綠芒,一道水屏便封住了整個洞口。
高速衝擊的水流厚二十公分,嚴絲合縫地堵住了整個洞口,不留半分間隙。
嚴煦施展的正是當初她圍困陸酉紋的陣法變型。
不過這一次更加簡單,她只需要取六面水屏中的一面,便能將整個斧月圍困在洞穴之中。
柳凌蔭在一旁看着,有些納悶,“你這是幹嘛,給她們加個盾有什麼用?這也憋不死她們啊。”
話音剛落,簌簌的水聲中忽然穿來幾聲異響,嚴煦沒有理柳凌蔭的話,扭頭看向宓茶,“還在嗎?”
宓茶閉上眼睛,生命感知再度開啓。
她察覺了一會兒,對着嚴煦道,“刺客往深處跑了,十一點方向,二十五米。”
嚴煦頷首,表示知道。
又是一聲奇怪的異響之後,宓茶眼睛一亮,臉上的神情一瞬間放鬆了不少。
“好了,她倒下了!”
柳凌蔭和沈芙嘉茫然地對視一眼,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待嚴煦收回了封口的水屏,水屏落下,洞穴裡完完整整倒着斧月的四名隊員。
防止詐死,她望向了柳凌蔭和沈芙嘉,“你們誰還沒殺過人,上去補下刀,賺點表現分。”
“我來。”沈芙嘉走了出來,長劍在地上的幾人致命處刺了一遍,一邊刺,她驚訝地發現地上累積着不少的積水,顯然,她們都是死於水系攻擊,且都是快速斃命。
聯想到方纔的異響,她很快明白了嚴煦這招的原理。
水盾封口,將敵人困於洞內,接着從水盾的內面射擊出高壓水槍——這槍也不是消防用的水槍,而是長.槍的槍。
高速衝擊的水柱前頭尖銳,長達半丈,猶如長.槍一般,力度高於水箭水針,嚴煦的這道水屏像是古墓中的機關牆一般,在隔絕了逃跑的出路的同時從牆中射出水系的槍、箭。
水屏豎起來的時候對方恐怕和柳凌蔭一樣,還在迷惑爲何嚴煦要給她們放盾,下一秒就被突然射出的高壓水槍給穿透了身體。
好絕的技能,若是能夠多面水屏圍繞成團,便是能夠在原地將敵人困在其間,在內部絞殺。
沈芙嘉猜得八.九不離十,陸鴛和嚴煦正是這樣打算的。
“這招我給命名爲鏡花水月。”見沈芙嘉補完刀,開始蹲下來從敵人身上尋找標記物了,嚴煦纔有空給幾人解釋。
“陸鴛提升到了八級中階,巫師八級之後,每提升一階多出一個詛咒技能,她下階的詛咒名爲[停頓],你們也領教過了,我就不再多說。至於她中階掌握的新詛咒,名爲[麻痹]。”
“你怎麼罵人!”柳凌蔭瞪她。
“……”嚴煦頓了頓,她反應了過來柳凌蔭在說什麼。
“是麻痹,不是媽逼。”她一本正經、字正腔圓地給柳凌蔭解釋了一遍。
“這叫什麼新技能啊。”柳凌蔭甩了甩被汗水黏住的頭髮,“這不是和第一個[停頓]一樣麼,還更弱了一點。”
“不錯,這兩個技能相似,且[麻痹]的效果還不如[停頓],無法使敵方定在原地,只能減緩她們的動作而已。”嚴煦道,“不過,[麻痹]是羣體技能。”
“當六扇水屏合起來,陸鴛的[麻痹]附着在我的水屏上時,水屏所產生的水霧就會帶上[麻痹]毒素。”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明白了。
柳凌蔭倒吸了一口氣,“那被困在裡面的人,豈不是動作和反應速度都會被大打折扣?”
“是的。”嚴煦頷首,這也算是她們兩個隊長爲全國大賽準備的一點小禮物。
“還好我們不再和407打了。”宓茶慶幸地嘆了口氣,“每次和她們比賽都太難了。”
期末考試時她們固然大勝了407,可要是問宓茶現在對407做何感想,她依舊會回答:強敵、難贏。
“所謂的鏡花水月一詞,就來自帶着麻痹毒素的水霧,八級以下的能力者一旦吸入便會暈頭轉向。”嚴煦搖了搖頭,“可惜陸鴛不在,今天沒來得及實施。”
沈芙嘉從風系法師口袋裡找到了標記物,她取出後交給了嚴煦。
“難怪她們在這麼危險的洞裡停留了那麼久,果然標記物在裡面。”她笑了笑,“還有一個半小時,這麼寶貴的時間,不如大家來練習一下越野跑吧?”
幾人一頓,尤其是宓茶剛準備放鬆的臉色驟然一變。
她不可思議地望着沈芙嘉,“嘉嘉,你認真的嗎?”她還以爲她們可以去出口坐着聊聊天了。
“沙漠的地不好跑,對力量和平衡感要求極高,難得能有這樣的機會,平常可遇不到。”沈芙嘉收劍入鞘,開始活動手腳。“沒關係,茶茶你和嚴煦去出口坐着吧,跑了半個小時了,你們都累了,我和柳凌蔭跑就行了。”
“我…”柳凌蔭張了張口,她也不是很想在這樣的大太陽下跑。
那可是剛剛做完的美白啊。
沈芙嘉咦了一聲,對着柳凌蔭故作驚訝道,“她們兩個法系不想去,你也想坐着休息?”
柳凌蔭剛要脫口的拒絕卡殼了,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只得把聚炎背在身上,“誰說的,我想去的不得了。” 可惡,996就是被沈芙嘉這種人內卷出來的!
留在原地的宓茶和嚴煦對視了一眼,“那、那要不然我們也慢跑一會兒?”宓茶小聲地提議。
隊友在跑步,她實在不好意思坐着。
“也好。”嚴煦點頭,好不容易來一趟演練場,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回去。
她自動把擊殺斧月算作“什麼都沒做”。
408裡等級最低的也有九級上階了,她們欺負一羣連十級都不到的女生,贏是自然的,輕鬆是必然的。
這場二模的強度還不如她們平時能力課上的四分之一,而她們的目標也不是在高考裡贏下幾個女生。
她們的目標早已定在了首都的國旗之下。
兩人一起跟了上去,慢慢地跑了起來,跑不動的時候就停下來走走,等到體力恢復一些後再繼續慢跑。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控制總檯處,十二名評審老師們觀看了一個半小時的繞圈跑操。
分外枯燥。
沈芙嘉和柳凌蔭跑在前面,當她們遠離宓茶和嚴煦時,沈芙嘉往左偏了偏,和柳凌蔭湊近了。
“你幹嘛擠我。”柳凌蔭對着她嫌棄地甩了甩手,“別過來,跑你自己的。”
“我哪有擠你。”沈芙嘉輕罵一聲,接着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確定宓茶離她很遠後,才低聲對着柳凌蔭道,“你看見童泠泠了麼。”
“廢話,我又不是瞎子。”都開學幾天了,她還能沒看到?
沈芙嘉閉了閉眼,和柳凌蔭說話總是格外費力。
“我是說童泠泠的實力。你覺得你現在有把握戰勝她麼。”
這句話讓柳凌蔭沉默了下來。
半晌,她邊跑邊對着沈芙嘉道,“我也不瞞你,狂戰士都是越級挑戰的龍傲天,她已經突破了九級,開了一階狂化;現在的她別說是我,就算是八級的你也未必能贏她。”
“我確實未必能贏她。”沈芙嘉並不反駁,“但408的兩項團技都是我和嚴煦配合打出的,茶茶和我的默契度更是常人所不及。她們兩個如果是正選,那我一定也是,況且一般來說,正選裡面需要一個輕劍士做平衡補足。”
她說着,稍有擔憂地掃了眼柳凌蔭,“你可怎麼辦?”
“喲,你怎麼這麼擔心我?”那雙貓眼一挑,毫不掩蓋地露出了兩分諷刺。
沈芙嘉不理她的嘲諷,認真道,“於公,正選裡如果是童泠泠而不是你,我們就需要花時間重新磨合;於私……”
她忽地頓住了,柳凌蔭追問,“私什麼?”
沈芙嘉望向她,那雙眼中含着眸中不易言表的內容,“於私,只有六名正選裡有四名都是408的成員時,我纔有機會成爲校隊的隊長。”
柳凌蔭一愣。
她停下了腳步,看懂了沈芙嘉的這個眼神,也從未想過擅長迂迴的沈芙嘉會如此直白。
“是爲了百里家?”她問。
沈芙嘉苦笑了一聲,“我也分不太清了。”
百里家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峰,將她一下子頂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無疑給了沈芙嘉莫大的壓力,卻也給了她巨大的動力。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淡泊名利之輩,一輩子一簞食一瓢飲的生活她做不到。
高三的上半學年,即使她有意剋制自己,可言行舉止之間還是時不時地有蓋過嚴煦之態。
她做不到居人之下太久,並不喜歡成爲棋盤上的一顆小卒。
“嚴煦會理解我的。”這句話沈芙嘉說得很肯定,即使她還沒有跟嚴煦談過,但她篤定,嚴煦不會和她爭這個隊長之位。
嚴煦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從不在乎這些名利,她急切地掙錢也不過是爲了家人罷了,如今就算她不再缺錢,吃飯穿衣也依舊簡單樸素。
柳凌蔭覺得沈芙嘉這話說得不錯,嚴煦確實會支持她的。
“陸鴛帶着407創造了太多次的歷史高分,她的成績有目共睹,童泠泠雖然討厭她,但心中對她的實力是極爲信服的。”
407秒殺507,童泠泠的討厭完全是建立在對陸鴛實力的震撼之下。
“不管是聲望還是等級,我都沒有贏陸鴛的把握。除非正選裡的六個人有四個都是我們寢室的成員,那麼主動權掌握就在我們手中。”
沈芙嘉擡眸,她深深地望了眼柳凌蔭,“於公於私,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那天週末,她和宓茶在八樓遇見了童泠泠。
宓茶當時敏銳地發覺了沈芙嘉對童泠泠的不喜,其實倒也稱不上是討厭,只是沈芙嘉並不希望童泠泠進入正選,那對她不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她放輕了聲音,像是期末之後的那句謝謝一樣,夾雜了兩分柔情,“從我成爲能力者開始,我的所有比賽裡都有你們的參與,所以,我希望在最危險的時候,站在我身邊的永遠是你們。”
她熟悉柳凌蔭,信任柳凌蔭,願意把重量交給她分擔。
“別用這種溼漉漉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男人。”柳凌蔭叉着腰,擦了擦下巴上的汗,“這種甜言蜜語我可不吃,也就宓茶傻乎乎地會喜歡。”
可她聽着,心裡到底還是受用的。
對於柳凌蔭而言,沈芙嘉又何嘗不是她唯一能夠信任的攻科生?
十八歲的閱歷不多,其中一半都被她分給了408。
“你還真是朵白蓮花,一場比賽被你搞得像宮鬥似的。”她提起了腳步,繼續向前跑去。
捲曲華麗的馬尾甩出一個颯爽的弧度,她留下一句:“我當然會進正選,但可不是爲了你,只是爲了我自己。”
沈芙嘉追了上去,“你答應了?”
柳凌蔭掃了她一眼,“還好你把你那些心思跟我抖落乾淨了,你要是敢不聲不響地利用我,我立馬和你翻臉。”
沈芙嘉永遠是這樣,看似歲月靜好,實則根紮在爛泥裡,說話做事都想着牟利,把聞校長的那套學了九成九。
沈芙嘉笑了出聲,“你可真是瞭解我。”
柳凌蔭說得沒錯,她其實完全不必把自己的這份心思對着柳凌蔭說出來。
她若是一聲不響地默默幫助柳凌蔭訓練,被瞞在鼓裡的柳凌蔭會對她更加感激。
可沈芙嘉不想這麼做。
她騙過很多人,愛慕她的男人、羨慕她的女生,花言巧語沈芙嘉信手拈來,關懷備至的表情她說做就做,就連付芝憶三人的友情都是沈芙嘉故意拉近的距離。
在這世上除了家人,恐怕也只有408裡的三人是她不想耍陰謀詭計的對象。
只有對着她們時,沈芙嘉願意將自己丑陋的一面翻出來,讓她們看個明明白白。
沈芙嘉十分清楚,對自己而言E408是不一樣的。
它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