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取走嬰兒的第三者,還是要從殺死女人的罪犯身上下手。第三者顯然跟蹤了他一段時間,確定他會殺死懷孕的女子,才能做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於是警方先通過罪犯了解他的行動軌跡,循着這條軌跡去找那個神秘的第三者,最終他們在某個商店的監控錄像之中看到幾個可疑的人。
“在這裡。”
看到錄像中的內容,布蘭特這樣說。
“哪個,是左邊第三個青年?”
李青一眼看到錄像之中離購買物品的罪犯不遠處,有個髮型很潮流,表情有點頹廢,嘴上還穿着脣環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一看就是頹廢派,追求刺激跟黑暗系什麼的中二青年。
“不,那只是一個有戀母傾向喜歡搖滾的小鬼。是側面轉過頭的那個。”
李青仔細一看屏幕之中,側面唯一轉過頭的是個瘦小的男人。他看起來端正而正直,戴着眼鏡,還帶着一點膽怯的感覺。
“你確定?”
怎麼看都是他剛纔所說的青年要更像罪犯吧?
“注意他的手,微微攥住沒有握實,一分鐘之內重複這個動作有兩次。他很擔心,在猶豫跟躊躇着什麼事。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錯誤,還是決心貫徹。他的目光完全沒有跟犯人接觸——這反而相當不自然。他的位置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相當刻意。”
李青雖然不相信布蘭特的人品,但是他還是比較信任這男人的專業判斷。他安排警員根據錄像帶中布蘭特所指出的人截圖,去調查此人的身份跟住所。雖然光憑圖像搜索有些費勁,但是知道相貌之後找到此人也只是時間問題。
“那麼我要先走了,後面是屬於你們警方的事。”
“不要擅自行動,給我們的搜查添麻煩。對了,今天沒看到秦曉琳?”
“她買了一輛新車,去取車了。看來以後來你們這邊要方便的多,不用你專門開車接送了,李隊長。”
李青相當無語的看向布蘭特,據他所知這個男人沒用車的吧,原因他倒是猜得到,多半是比起開車更喜歡坐車,喜歡享受的命。這男人的助手卻有駕照甚至有了車,他還恬不知恥的直接徵用?真想知道秦曉琳的工資到底是多少,當秘書當學生還要給他當司機。爲什麼自己沒這麼好命有這樣全方位倒貼的mm?
此時試過車後的秦曉琳相當開心,她想到以後自己能送教授上下班了就覺得佔了天大的便宜。什麼?你說女人給男人開車是吃虧?她這是倒貼?你要看具體倒貼的是誰啦!感覺上教授相當依賴她似得,就算其實車是拿教授給她發的工資加上貸款買的,她也覺得很爽!哦,包養教授……想象一下都要流鼻血了!
一邊開車,秦曉琳一邊傻笑,一看她月牙形狀的一對眼就知道她在腦補。
“真是夠了啊,不想讓人知道我曾被這樣的傢伙擊敗過。”
“……!!!”
秦曉琳方向盤一抖,差點撞在柱子上!她透過後車鏡,看到有人坐在後面的車座上!應該是一開始躺倒在下面,她纔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一個她的老熟人!
“夏雪?!”
秦曉琳剛想踩剎車,就被對方的行動嚇到了。女孩拿出一柄非常尖銳,類似錐子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手中把玩着。
“繼續開,不要停。”
女孩說,錐子的尖端很隨意的劃過秦曉琳脖子的位置。雖然並未停留,卻已讓秦曉琳冷汗淋漓。
“你……是夏雪,還是……”還是另外一個更爲殘酷暴力的人格?
“人格已經達成統一,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另一個人格會突然出現。”
聽到此話,秦曉琳依然不敢放鬆。人格統一意味着夏雪也具備另一個人格的思想跟危險性。
“夏雪,你現在怎麼樣?跟藍麟在一起嗎?他很危險,不要被他所欺騙。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希望去做犯罪的事……”
“不要浪費時間,曉琳姐。你知道我已經是個犯罪者,我的未來根本沒有選擇。”
秦曉琳剛想再勸說什麼,卻被夏雪打斷了。
“我來見你不是想跟你浪費時間說這些廢話。聽着,你已經被那個人盯上了,接下來他會對你做什麼我並不清楚,但是我不希望你就這樣輕易被幹掉,畢竟你是曾經擊敗過我的對手。”
“死……他要殺了我?”秦曉琳有點不敢相信。說實話或許很荒謬,但是她不覺得那個男人會殺了自己。
‘你要看到最後。’
那男人曾經這樣對她說,自己也奇妙的相信了,即將發生的事自己會看到最後。
“你並不明白,曉琳姐。被幹掉的意思可不止是被殺死這麼簡單。看看現在的我,你覺得我還活着嗎?”
秦曉琳透過後視鏡看向這個已經全然沒有天真,深沉充滿危險感覺的孩子。是的,她還活着,但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夏雪還算活着嗎?那一個夏雪……恐怕早已‘死去’。秦曉琳升起一陣無助的憤怒跟憐惜,不管怎樣說,夏雪只是個孩子。利用這樣的孩子,藍麟實在太過殘酷卑鄙。
“我所瞭解的情報有限,但是根據我所知道的情況來推測,那位先生沒有放棄,他會盡一切力量從你們的手中奪回自己的兄弟。爲達到這一點他肯定會不擇手段。曉琳姐,想想看你的老師是爲什麼回到中國?他又是爲什麼選擇留在你們的世界?是的,你跟李警官就是他唯一還相信人類善惡價值的原因。如果你們遭遇不測,你覺得他還會選擇所謂的正義陣營?”
“他不會那麼做!”
秦曉琳下意識反駁。她口中的‘他’,究竟指布蘭特教授還是藍麟,恐怕就連她自己都難以說清。
“是的,我本來也以爲他不會那麼做,因爲他對你們相當感興趣。”夏雪回答,“但是如今……時間不多了。那位先生會不擇手段,他身上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雪突然打開車門——秦曉琳驚訝,連忙一個急剎車!也就是在車輛速度減慢的中途,夏雪直接從行駛的車輛上跳下來!秦曉琳將車徹底停住,回頭去看身後,卻看不到女孩的身影。
剛纔的速度直接跳到水泥地面上,多少都會受傷。爲了不被秦曉琳抓住行蹤,夏雪竟然做出這樣危險的舉動,讓秦曉琳又是一陣心疼。這個不惜自己受傷也要見她一面的女孩,只是爲了提醒自己小心。到了最後,她還是無法將夏雪當做兇殘的犯人。
“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趴在方向盤上,秦曉琳心亂如麻。她不禁想起藍麟,那個一直以來臉色蒼白的男子,就連疼痛感都沒有,猶如不是活着的人;直接跳入海中,絲毫不去考慮海水溫差給心臟帶來的壓力的男人……仔細想來,他從來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要死了?”
秦曉琳捂住自己的嘴,她不該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但是這樣一想,所發生的一切卻能夠串聯起來。爲什麼藍麟急迫的想要讓布蘭特教授加入他們那邊,爲什麼在時隔如此之久,直至現在他才突然出現,如此渴望得到兄弟的認可;爲什麼不擇手段做出各種殘酷的事,要在他們的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爲什麼他會說……要她看到最後。
因爲他自己,看不到最後。
“唔……嗚…………”
她不知道爲什麼,忍不住的哭出聲來。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她趴在方向盤上哭了整整一個小時,才逐漸平息下來情緒。
冷靜下來,她要去接教授,不能讓他知道。唯有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
讓他知道,這世上又將剩下他獨自一人。
“有點奇怪,秦曉琳說她有事先走了。爲什麼是短信,不是電話?”
布蘭特有點怪異的預感,但是又說不上是什麼。
“沒什麼好奇怪的,大概怕你正在忙。既然沒人接,你就接着協助調查。”
過來巡查辦公室的董琪用一副就這麼愉快決定了的口吻命令。
“啊?小琪,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了,我還是回去……”
“誰說沒有你的事。一開始你就一口咬定對方是異常食慾者,你有着我們所沒有的線索吧。我就當你也是案件的關鍵嫌疑人,所以在解決案子前你不準走。”
李青暗地裡給自己的頭一個贊!不愧是老大,就是夠狠,一下就將布蘭特坑得沒有反駁餘地!
“不是我說,小琪,你是強人所難。”布蘭特實在很爲難,“我只是根據案子的現場給犯人做了心理側寫,做出一些推測罷了,你要是非要問爲什麼……難不成讓我現在開始講授心理學課程?將一個學期的東西壓縮到幾句話講給你,這怎麼可能?”
“我不管,”‘武則天’一抱胸,冷笑着說,“只要沒抓到犯人之前,你就別想走。以嫌疑犯身份,我有權扣留你幾十小時。當然,這個時間我也可以根據特殊情況無限延長。”
冷、冷暴力!布蘭特教授囧了,這招他可真沒轍了。畢竟董琪的父親算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真去控告董琪人身監禁什麼的,就結果來說他還真對這招沒辦法!
“嘖。沒辦法,你們這些跟強盜沒有差別的官府。”
借用一句古裝劇的臺詞,布蘭特長嘆口氣。
“把他的照片傳給我,我會幫忙去問一下。”
李青震驚了,擦,這一次還真被董琪給蒙對了,沒想到這貨真的知情?!
“別誤會,我只是想動用私下的關係做了一些調查。好吧,這些異常食慾者其實有他們自己的網絡,我以前治療某位病人的時候曾經接觸過他們圈子裡的人。事先聲明,我的病人可沒做出謀殺之類的事,最多是郵購屍體之類,跟此案無關。多了我不想說,有違我的醫德,我有權保留我病人的姓名以及其他*。”
聽說吃人的傢伙竟然不止一個,竟然還是團體的時候,李青差點沒吐出來。爲什麼刑法上沒有一條吃人的應該判死刑,那麼他就有理由逼問出這些人的下落,將他們統統抓起來!!!
結果布蘭特還真的找到了這個人,雖然只有網名,也足以讓警方調查出對方所在位置。根據線索,他們很快找到了那位偷盜嬰兒的犯人。至於那名嬰兒,正如法醫所推測,在離開母體後不久就死了,所以犯人只算是偷盜屍體跟破壞罪。
這起案子讓李青噁心透了,他也知道法律不能代替道德給予這些人嚴厲的懲罰,但是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布蘭特的態度——這類滅絕人性的傢伙竟然還是他病人?心理醫生簡直是讓人三觀盡毀的職業!
“其實換一個角度想想,你就會覺得好受些,李隊長。從他們選擇吃人的那一刻起,從心理學角度講,他們已經脫離道德束縛,不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同類而是當做食物,也就是說不再是‘概念上’的‘人’了。如同遠古生物的同類蠶食行爲,這是物種的競爭,與心智的退化。”
不能吃人,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社會行爲。如果周圍的同類都是可以採集的食物,那麼人人自危,大家都生活在危險跟紛亂之中,又哪來社會秩序可言?人的特性之一社會性,就是靠類似這樣的自我保護的‘規定’所達成。
所以,吃人這一行爲其實是擺脫社會責任的退化行爲,他們……已經不再是心理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