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在方易耳邊輕輕重重地咬,問他:“不想知道我跟阿春說了什麼?”
“不想。”方易躲開他的牙齒,“別咬了。老鬼在嗎?”
葉寒又重重抱了他一下才放開,轉而牽着他的手往前走。
“不在,還沒回來。”
兩人手牽手在夜色裡走。手指的皮膚互相摩挲,溫柔舒適,彼此的體溫透過皮膚互相傳遞,像傳達某種不可言說的訊息。葉寒的手指比方易還要略長一些,有點涼,卻很壞心腸地在他指間微不可察地摩擦,生出了一些微妙的熱度。
方易臉紅了:“你……”
葉寒徑自說話:“老鬼出門了還沒回來,你可以到我那裡住幾天。”
“他去做什麼了?”方易只好按下心裡的躁亂,接着他的話茬問。
“不知道。”葉寒像是笑了笑,“知道我不夠聽話,所以去抓你?”
方易心說這不好笑
葉寒跟他說了些老鬼的事情。
老鬼不是人,他自己本身也是個實體化了的惡靈。
葉寒從城裡回來的兩個月間,埋頭在書閣裡看了不少書,其中包括大量和縛靈師相關的內容。葉寒根據裡面所記載的內容推測出老鬼應該有一百多歲的年紀,心頭吃驚:老鬼看上去就像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他從沒想到他居然已經那麼高齡。然而繼續往下翻,他看到了老鬼的死亡記錄。
“想想也不奇怪。他自己如果不是實體化了的惡靈,怎麼可能知道怎麼讓惡靈安全地實體化?容暉是在他的指導下才成功的。”
而老鬼居然就是章子晗的老師:這是最令葉寒感到吃驚的一件事。
章子晗的所有記錄都是老鬼撰寫的。老鬼把大量的讚美都給了章子晗,反覆提及她的存在能令滅靈師有更多的實踐機會。
“我開始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看到後來我才懂。”葉寒說,“章子晗施展定魂咒,滅靈師負責剿滅靈體。有時候滅靈師不能順利剿滅靈體,反而會令惡靈憤怒,惡意值增加。這個時候章子晗就有用處了:她可以安撫惡靈。”
方易吃驚道:“這聽上去像是專門針對滅靈師的訓練。”
“沒錯,對老鬼來說,章子晗最大的作用就是,她是一個訓練滅靈師的絕好工具。”葉寒將方易拉近自己懷裡,讓他遠離溪邊,以免剛乾的鞋子又踩溼了,“我們這一片地方有不少人,但相比較來說縛靈師比滅靈師少。因爲縛靈師大都不願意幹那樣的事情。他們認爲惡靈是可以被淨化被安撫的,它們的惡意值雖然在增加,但同樣也有完全消弭的機會,因而必須得到尊重。但老鬼的做法並不尊重靈體,他會故意人爲地增加惡靈的惡意值,有時候甚至會製造惡靈,都只是爲了給滅靈師創造出更寶貴的訓練機會。”
葉寒在斟酌着詞句。
“你能明白嗎?縛靈師們心裡最基礎最根本的觀念,和老鬼、和滅靈師的做法都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縛靈師和滅靈師雖然一起行動,但很難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也很少有關係很好的搭檔。在這裡的縛靈師一般都是從小就被老鬼撿回來養大的。他們沒有和其他縛靈師長久生活的經歷,所以對於這些事情並不太在意。等到他們意識到自己在用縛靈能力做這些可怕的事情,很多人都會選擇離開。”
方易突然明白了:“白春水?”
“嗯。他就是其中一個。第一次跟他去出任務的時候他非常瘋狂。我已經是不要命的類型了,他比我更不要命。我好不容易把他扯到安全的地方,他跟我他不想做這樣的事情,他要走,再不離開他會因爲這種矛盾而發瘋。”夜露微重,葉寒乾脆將方易摟在懷裡,慢吞吞往前走,“前段時間我看到章子晗的記錄,我在想,章子晗要離開老鬼,不想再做縛靈師,一方面可能是因爲她遇到了方博君,另一方面可能是她早就不想做這樣的事情了。她那麼強大,懂得那麼多的事情,她也許想成爲的是一個更專注、更單純的縛靈師,淨化、安撫,讓靈魂回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而不是成爲別人增強能力的道具。”
“靈體對於老鬼的意義是很單純的,他的能力凌駕於它們之上,所以他就有權利去操縱它們。”葉寒最後道,“和白春水一樣,章子晗應該也很矛盾。”
“是的……”方易喃喃應道,“她非常痛苦。我在她的記憶裡看到了。我不明白爲什麼她淨化惡靈之後會痛哭,但如果她淨化的是被老鬼人爲製造出來的惡靈,她是會悲傷的。淨化惡靈的時候縛靈師要進入靈體的回憶中,如果那是被強行增加了惡意值的惡靈,那對她來說一定很難受。”
葉寒略略低頭,在他頭頂輕吻:“也難爲你了。”
方易忍不住停了腳,回身擁抱他。兩人在夜色中緊緊地抱在一起,似是後怕,又似是依戀。
“葉寒,離開這裡。我們走吧,去哪裡都行,回家,或者到別的地方去。”方易說,“老鬼比我想象的可怕。他爲什麼要這樣訓練你們?他能人爲製造惡靈,是用靈體制造嗎,還是會直接傷害人的性命?”
葉寒抱着他,熟悉的人體溫度令他深深不捨。
他在方易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你忘了嗎,我說過,老鬼本來想讓我佔據你的身體,毀滅你的靈魂。所以滅靈師不僅能摧毀惡靈,同樣也可以拿捏生人的靈體。”
另一邊,白春水剛剛和折騰個沒完的大福躺下。
大福不需要洗澡也不需要吃東西,白春水想要討好它照顧它,但沒想到什麼可以讓自己獻殷勤的方式,只好跟它閒聊。
“開心不開心啊?”
“看到我高興不高興啊?”
“還生氣嗎?”
“來打我,嗯嗯,來打我,消消氣。”
大福懶得理他,在桌上盤成一團,靠在白春水的手邊汲取他的體溫。
白春水把口水都說幹了,大福沒反應。他只好停口喝水補充體力。燈光下蛇靈青翠的軀體上盡是光滑鱗片。白春水小心地摸來摸去。
“你居然實體化了啊……你什麼時候實體化的?”白春水摸了又摸,“你真不簡單,大福。剛剛回來的時候常嬰問我你到底是不是竹葉青,還問我是不是眼瞎了。他說咬你的那一下,你的味道似曾相識。”
大福擡起小腦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肯定是竹葉青,你是我的大福。”白春水盯着它說,“你不是別的東西,對嗎?”
大福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白春水又小聲道:“好吧,無論你是什麼東西,我不會再丟下你了。大福,我肯定是要走的,我要離開這裡,帶你一起走。”
他摸着小蛇的腦袋,說:“外面的空氣確實不太好,對你可能會有影響。我會找到適合我們生活的地方,總之我和你都不留在這裡了,好嗎?”
這下小蛇有了動靜,它的細尾巴纏上白春水的手腕,很親暱的樣子。
終於換來大福反應的白春水差點哭了,抱着他的小蛇靈親來親去。熄燈睡下的時候他還很興奮,打算跟大福說說自己外出這幾年的見聞,恍惚間聽到隔壁門開了又關,還有人悄悄說話的聲音。
白春水一下就坐起來了。他撈着小蛇塞進懷中,躡手躡腳地出門,遁走。
“非禮勿聽。”白春水掏了掏耳屎,“他們……會做一些非禮的事情吧,哈哈。”
大福從他懷裡探出個小腦袋,蛇信一伸一縮。
葉寒和白春水住的地方是簡單的磚瓦房,兩間合在一起,共享一個小院子。
所以白春水悄麼麼出門的事,葉寒和方易都是看得到的。
“他怎麼出去了?”方易問。
“別管他。”葉寒給方易打了水,讓他洗腳。
方易今天又跑又走,在山上爬上爬下,又澆了一場豪雨,鞋襪泥濘得不成樣子。他不肯讓葉寒幫他脫鞋,被葉寒很兇地瞪住了。
葉寒爲他洗腳,隱隱有道歉和討好的成分在裡面。方易有點不好意思,但看到自己腳上被擦破磨損的傷口,頓時又覺得葉寒做什麼自己都應該欣然接受。
“都是來找你才弄成這樣的。”方易說,“背也疼,揹着那麼多行李跑上跑下。”
葉寒給他洗淨了腳,幫他按摩腳踝,捏得方易又癢又酸。
“對不起,我的錯。”葉寒很乖地認了錯,擡頭衝他笑笑,“你罰我吧。”
天花板上垂下一個9瓦的節能燈,燈光不太足,但能照亮葉寒的臉龐。方易看着他,心裡全是溫柔的愛意。
他真真切切覺得自己掉進了那條傳說中萬劫不復的湍流,但他一點都不後悔,心裡像膨脹開一團無法形容的柔軟棉絮,又飽又漲地填充了他一路上不安又驚慌的心房。
葉寒按摩的手法很熟練,手指靈巧,方易一開始想笑,嘴巴抿了幾下也沒笑出聲,最後就看着葉寒發呆。
自己喜歡上的這個人真好看。他心裡想。又好看,又能幹,又可靠,在細微的地方有着自己溫柔的方式……總之各種各樣的好。方易覺得自己賺到了,死而復生還能遇上葉寒,好像是上天憐憫他上一遭人世許多的求而不得,於是將一個他從未求過、卻比他所求的一切都更好的人放在了他身邊。
葉寒沿着他小腿一路輕輕撫上去。方易背脊發顫,戰慄的感覺從下肢竄到了天靈蓋,讓他有些眩暈。
他們一個擡頭,一個低頭,很親密地吻在一起。
葉寒的手按在他膝蓋上,手指滑到膝蓋後方的窩窩裡,方易驚得一抖,被葉寒撈了個正着,親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倒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地方也會那麼敏感。
葉寒將他抱起來,兩人一邊黏着不放,一邊亂扯衣服,赤.裸地緊貼在一起。山裡明明清涼,不知何時彼此身上都出了汗,蒸出濃厚的欲.念氣息。
“等等……”方易見葉寒扯不開他的皮帶,忙伸手自己去解,“這個釦子有些復……”
葉寒根本沒讓他說完,又堵住了他的嘴。
方易快被他吻得癱軟了,又覺得自己幾乎要發瘋,渾身熱得不行,滾在竹蓆上舒服得啊了一聲出來。
“現在就舒服了?”葉寒甩了衣服也趴上來,咬着他耳朵逗他。
“不是……”方易覺得自己一輩子,不,兩輩子的臉皮壘起來也沒有現在厚,他不停地親葉寒沁出薄汗的脖子,“還沒,等你。”
【還是嚴肅臉】用脖子以上寫出色氣感覺的技能算是練成了嗎,嗯?
謝謝賓papapa、魚兒、貓哭魚笑君和山山的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