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放我走吧
上官暮雨其實是衝動之下,怒罵了銀夜漠,壓根沒去想自己說了什麼。
經銀夜漠提醒,她纔想起來,剛纔那幾句話分明就是銀夜漠當年對她說過的。
上官暮雨別過臉,不理會銀夜漠。
屋內的氣氛有點僵硬,她掀開被子,想下牀到露臺去透透氣。
銀夜漠連忙按住她。
“雨兒,你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忘了幻手說過的話了?”
“休息並不是說必須躺在牀上,對不對?”。
上官暮雨拉開他的手,下了牀,走去露臺。
她被銀夜漠關進這間屋子以來,幾乎都是躺着坐着,她很想起來活動活動。
不能出去,在房間內活動一下也是好的。
銀夜漠拗不過她,只好拿了條薄薄的毯子,追了出去。
上官暮雨站在陽臺盡頭,伏在欄杆上看風景。
銀夜漠的這個露臺很大,上面種了很多花木,還有秋千等娛樂設施。
露臺的外面是青翠的山坡,風景很好。
過去,她也很喜歡站在這兒看風景。
如今,物是人非,人已經不是以前的人,心情也迥異了。
銀夜漠過去,把毯子裹在她的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說:“雨兒,你生了病,身體虛弱,要保護好。”
上官暮雨心頭髮酸,昨天是誰逼她穿着單薄的衣服,到坡上去吹冷風的?
這樣的忽冷忽熱,變幻莫測,她消受不起。
“放我走吧,銀夜漠,請你放我走。”
上官暮雨請求,她現在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銀夜漠卻說:“雨兒,我們結婚吧。結了婚,隨便你去哪,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陪你。”
上官暮雨苦澀地問:“你不怕我分你家產了?不怕我的孩子來分你家產了?”
當年,銀夜漠的話真的把她刺傷了。
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是平等的吧。
連基本的平等都沒有,又何來的真愛?
“我不怕,”銀夜漠向她剖白,“如果怕,我就不會向你求婚了。結了婚,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如果你嫌不夠,我可以想辦法多賺一點。”
這的確是他想告訴上官暮雨的,他想了六年多,才終於想明白這一點。
當年的他,太年輕氣盛,心裡摻不得半點雜質。
尤其是對自己真愛的人,他容不得任何的欺騙行徑。
而現在,或許是成熟了吧,也或許是想了六年,終於想通了。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這六年,他拼命工作,打造了他自己的事業。
他永遠忘不了當年,他父親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他說:“夜漠,不要做自己沒有能力承擔的事。”
他向來不屑於父親的行爲,尤其是不屑於他對母親,對家庭的失職。但是父親說的這句話,他卻是覺得十分在理。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回來了,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上官暮雨,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但是他這番真心告白的話聽在上官暮雨的耳中卻是無比的諷刺。
她和他之間果然是不平等的。
在他眼裡,她真的只是一個貪婪的女人,一個眼中只有錢的女人。
原來,他真的認爲,她接近他,只是爲了他的錢。
但是她沒有反駁他的話,有些東西,單靠一張嘴是反駁不了什麼的。
她甚至沒有因此生氣。
該生的氣,當年都生過了吧。
在他收到的短信,說她想生下孩子是爲了爭他的家產那一刻起,她的氣就生過了。
想到孩子,上官暮雨心裡陣陣刺痛。
他們的奇奇就這樣無父無母,整日與那些機械和槍*支爲伍,爲人冷漠沒有一絲人情味。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銀夜漠他還有什麼資格和她重歸於好?
上官暮雨淡淡地說:“銀夜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銀夜漠沒有反對,“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替她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毯子,這纔回到房間。
他剛離開,上官暮雨就憎惡地將身上的毯子掀開,丟到地上。
若不是她別無衣服可穿,她一定會脫下身上這件銀夜漠的睡袍。
穿他的睡袍,是因爲她想他,感覺好象是他在抱着她一樣?
可能嗎?如果是在六年多以前,這是可能的。
可惜,六年多的時間,可以改變太多太多的東西。
望着遠處的青山,她彷彿又看到了六年多以前的她。
平時,她刻意迴避着,不去回想往事。
上官暮雨嘆了口氣,乏力地在露臺的長椅上坐下來,對着隱隱青山發呆。
開自說氛。銀夜漠回到房間,躺到牀上,想小憩一會。
昨晚他忙了半個晚上,直到今天上午上官暮雨的病情穩定下來,他才趴在牀邊打了個盹,身體實在是有些睏倦了。
可是躺在牀上,卻又睡不着覺,老是要想起剛纔同上官暮雨談話的情形。
他都已經誠心誠意向她告白,告訴她自己想娶她的心意了,她卻是無動於衷。
這讓他很是沮喪。
如果上官暮雨憤怒,生他的氣,罵他打他,可能他還會覺得好受點。
至少,那表示她心裡還有着他,還在意着他。
可是,她是如此的冷漠,她心裡真的已經沒有他了嗎?
銀夜漠躺不下去了,煩躁地起身。跳下牀,來到通往露臺的門口。
他靠在門上,遠遠地望着上官暮雨蜷縮在長椅上的身子,望了好一會,悄悄地轉身離開房間下樓。
他沒有過去打擾她。
明知過去會被她冷落,還過去幹嘛。
下樓之後,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他的一個女職員,讓她代買女孩子的衣服。
女職員問他尺碼,銀夜漠一張口就把上官暮雨的三圍說了出來。
那是六年前上官暮雨的三圍,他爲了替她購置衣服套問出來的。過了六年,她的身材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銀夜漠說完之後,自己不禁好笑。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記得那三個數字。
其實,不僅僅是這三個數字吧,和她有關的任何事他都記得,牢牢地記得。
打完電話後,銀夜漠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大門口。
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他就是悶得慌,想出來走走。
李芳正在擦大門,銀夜漠心一動,來到大門外,仰面望着大門上方三個秀麗的大字,思雨居。
自從六年前上官暮雨來別墅住過一段時間後,他就把別墅的名字改成了思雨居。
這個名字,源於上官暮雨。
還記得那天上官暮雨同他在附近逛了一圈後,回到別墅,站在露臺上,欣賞着遠處的風景。
上官暮雨對着羣山,大聲發着感慨:“好美啊,這是我一直夢想着想要居住的地方,沒想到竟然實現了。不,這兒比我夢想的還要美。”
銀夜漠着迷地看着她欣喜的臉龐,她的臉因爲剛爬過山而略帶着點潮紅,泛着油亮的光澤。
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反而更帶給人健康自然的感覺。
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說:“那就給這兒取個名,叫思雨居吧,好不好?”
上官暮雨驚奇地問:“你這別墅不是已經有名字了嗎?”
她告訴他,她明明記得,她見到過大門上方的牌匾,那上面寫着“疊翠院”三個字。
“那個名字啊,”他笑了,“那是老頭子臨時代取的,爲的是辦產權證。疊翠是指這兒的環境,至於那個院字,多半是老頭子想到了書院之類的地方,要我安心學習呢。那個名字不要緊的,改了就是了。”
上官暮雨卻皺了眉,好一會才說:“算了,別改了,那個名字不好。”
“爲什麼?你嫌不好聽?”他問。
“不是的,”上官暮雨解釋說,“那個名字讓我想到了思雨湖。你讀過那本小說嗎?”
他馬上回答:“當然讀過。故事裡面的男主角因爲不敢開口告訴女主角他愛她,結果白白錯失了青馬竹馬的愛人。到老了兩人再見,卻是隻能遺憾地相對遙望。”
上官暮雨嗔怪:“就是了,你明明知道,這麼悲情的故事,用它做名字不好。”
他當時大聲笑着,取笑她。
“一個名字而已。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啊,我早就對你說過無數遍我愛你了,我們也在一起了,和那兩個人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嘛。”
見上官暮雨不回答,他又補充了一句。
“你也不可能在外力的*逼迫下,嫁給另一個有錢人,對吧?”
上官暮雨反駁不了他,只長嘆了一聲說:“反正,就是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
當時,他是真的覺得,上官暮雨的憂慮是多餘的。
後來,在上官暮雨離開後,他就讓人做了現在的這塊牌匾,掛在大門上。
他想,等下次帶上官暮雨過來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再次帶她過來,中間卻經過了六年多,經過了這樣長的一段時間。
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把她綁架過來,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這塊牌匾。
銀夜漠正嗟呀着,突然聽見路上傳來汽車的聲音。
他暫時按下心事,迴轉頭望着路的方向。
李芳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着前方。
這是銀夜漠的私家別墅,門前這條路是私家車道,只通向他的這間別墅。
那輛車不可能是路過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