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啊,安琪兒,是我啊爹地……”門外,‘葉先生’還在叫喚。
我向安琪兒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點頭,緊緊抱着枕頭的身體面對那扇緊閉的門。
“爹地?!”安琪兒虛弱地衝門外叫了一聲。
“嗯,寶貝兒,是我,開門,快點給爹地開開門。”門外的男人催促。
“可是,外面有可怕的東西,我怕。”安琪兒與我四目相視,在我眼神的鼓勵下,繼道。“它們會傷害我的。”
“它們不在這裡了,都到樓下去了,寶貝兒快給爹地開門,讓爹地也進去躲躲,爹地要是再被捉住會死掉的。”外面的男人虛弱道。
不說一個十歲的孩子,就連我聽了這些話,都快相信了。
安琪兒緊了緊懷裡的枕頭,她努力剋制前去開門的衝動。
“爹地,你還記得去年夏天你和媽咪帶我去法國旅行的事嗎?”安琪兒問。
“啊,記得,那可真開心啊。”男人像是在回憶,感嘆。“如果逃過這一劫,爹地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兒,維也納怎麼樣?”
嘿,去年夏天葉先生帶葉太和安琪兒去的就是維也納。
安琪兒有給我看過他們旅行拍的相片,還講了許多趣事。
我和安琪兒對視一眼,示意她繼續和外面的男人周旋。
安琪兒調整一下呼吸,繼續和門外的‘爹地’說話。
而我則打開揹包,張老頭給的咒符沒剩幾張了。
我邊唸咒語邊將它們往我額頭,身上,手臂和腿上貼,然後做了個深呼吸,透過玻璃拉門看外面的情況,沒異常後才小心翼翼地開門走進陽臺。
將拉門重新拉好,我環顧四周。此時雖天色很暗,但畢竟是白天,那些怨靈仍侷限於在屋內活動。
陽臺左邊,長着一棵茂盛的洋槐樹,上週葉太太還嫌有根樹椏長到陽臺上了,要工人大叔給鋸掉。
顯然工人大叔一個人收拾若大的花園忙不過來,那根樹椏還沒有來得及鋸掉。
樹椏不是很粗,但很堅韌,可以承受我的體重,我小心地順着樹椏爬離陽臺,沿樹下到庭院裡。
我利用庭院的矮樹叢打掩護,小心而迅速地移動,我從屋子的這邊繞到了另一邊,躲在餐廳窗側往裡偷瞄。
果不其然的,葉先生仍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可惜的是從我這個方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無法確認他現在是什麼一個狀況。
之前被咒符驅逐的惡靈又回到了工人大叔的身上,他站在餐桌的另一邊,瞪着無神的黑眼睛盯着葉先生,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
我蹲下身子,從窗臺下跑到另一邊的牆壁,客廳的落地窗玻璃碎片零星地散在腳邊的一大片草地上,玻璃上折射着幾點虛弱的天光。
如果天黑前張老頭找不來人救我們,我們可就真的完了。
想到樓上黑壓壓潮水般的鬼羣,我打了個寒戰。
我通過落地窗又觀察了一下屋裡的情況,客廳裡沒人,也沒有發現半個鬼影,估計除了看管葉先生的工人大叔外,其它鬼都跑到樓上想辦法攻破結界去了。
小腦袋再往裡探一些,透過玻璃牆,我終於看到了葉先生的正面。
半乾的血漬就像油彩一樣在他的臉上印出一張抽象畫,恐懼的淚水像兩條小溪般從那張抽象畫中淌過,啃食過心臟的他不住地嘔吐,可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而剩下的半顆心臟就掉落在他跟前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