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鞋子和地板的倉促摩擦聲被無限次的放大。室內方纔有過的一絲和緩,又因爲這突然地變故而重新歸於平靜。
又是幾秒後,老爺子輕咳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而後對李穆然道,“她的墓地在哪?”
他問的直接,李穆然的眸子閃過詫異,但詫異中卻又隱隱的有着意料之中的明斷。他沉默着也喝了口茶,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吞沒在脣齒間。
心裡的詫異又多了一分,即便是用着最差的壺,味道卻不曾經減少分毫。大紅袍之所以成爲茶中之最,就是因爲它獨有的味道讓人神往也不曾改變。
“週末,一起去掃墓吧!”老爺子像是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而後道。
那嘆息般的口氣,似乎是對過往的追憶還有對不曾有過的未來的些許惋惜。
李穆然點了點頭,當做就此默認。
不管怎麼說蕭老爺子是自己外公的事情都是不變的事實,即使如此當初媽媽離開了蕭家,即使當初他們的幸福與蕭家無關。
不爭的事實擺在眼前,他依舊沒有理由阻止老爺子見媽媽的墓。
媽媽在世時和老爺子分道揚鑣,並不代表她心裡真的一點都沒有蕭家,沒有任何牽掛。爲人父母者,終其一生都無法逃離牽掛二字。媽媽想必也會願意和老爺子見上一面纔對。
李穆然心裡這樣想着,突然的情緒有些低落,但也不過是莞爾。爲了掩蓋自己一時的失神,他連忙抓起茶杯抿了
一口。
這一次,入口的味道不再讓他有所感慨。
一老一少,再次進入沉默之中,各自端着手中的茶,誰也不曾提出任何話題來言語。
半晌,還是蕭老爺子有些按耐不住了,將手中的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因爲微微用力的晃動,茶杯中不算多的茶水晃晃蕩蕩的竟是突兀的打着轉。
“她,是怎麼死的?”
蕭振海問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停頓。那雙上了年紀不見渾沌反而更加明亮的眸子卻是緊盯着李穆然,一眨不眨的不放過他臉上有過的任何變化。
他越是緊盯,眉間的皺褶就越是越積越多,而李穆然的沉默這下算是用到底了,竟是連眸子都不像方纔似的擡上一擡。
但過於平靜沒有反應,反倒更像是在掩蓋些什麼似的。他的不作爲,讓老爺子心裡劃過叫做失望的情緒。
蕭振海的雙眸漸漸眯了起來,像是獵豹般越發的銳利。李穆然有一瞬甚至有種頭皮發麻的錯覺,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隱忍着不言語。
薑還是老的辣,隨着年歲的洗禮,那份深入骨髓的威嚴卻是越發的沉澱起來。李穆然方纔差點就在那駭人的視線下說出了違心的話。
他閉口不答,只是不想讓事實就此而拍板下定論。李穆然心裡很是清楚,一旦自己開了口,那麼邢如詩害死媽媽的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根本就沒有翻身的餘地。
但如今在他並未查清事實真相之前,他不能說,也不會說。不光是因爲邢如詩,也是爲了他自己
。
李穆然從老頭子的語氣中已經感受的到,老爺子應該也是知道了邢如詩害了媽媽的事,但知道歸知道,沒有看到事實之前老爺子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目前的一切不過都是猜想,只要他能夠有辦法證明邢如詩的清白,調查出事情的真相。
但這一切的一切需要的卻是時間,而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他的沉默在老爺子眼中就如同庇護,這讓老爺子氣憤難當。都什麼時候了這小子還要藏着掖着!
“是誰害死她的!”
蕭振海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瞪着李穆然,像是再給他最後的機會。
但李穆然卻是鬆開了緊握的雙手,而後同樣站了起來,比老頭高出一個半頭的直立着。雖然不言語,但那雙不服輸的眸子卻是以同樣的力度回盯着老頭。
一時間,大廳裡的氣氛有些箭弩拔張。
蕭振海曾幾何時從小輩這受到這麼大的窩囊氣,頓時勃然大怒起來。
“你既是不願說實情,那就別怪我出手干涉!”
老爺子的話無疑在李穆然的心中敲響了一道警鐘,他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連呼吸都亂了幾分,一旦牽扯上刑如詩,他就無法保持頭腦的清醒。
見李穆然不說話,蕭振海的眸中波光涌動,閃過一絲幽深的光芒。
“穆然,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這個外公說話是有分量的,當初如果不是我念及你跟我之間的血緣關係,維新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