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咬咬牙,對自己說:“喬施,在來之前,你不是已經想好了麼?你的生命若是能換來家人的安寧,有什麼不能犧牲的呢?如果你爲了救齊天佑犧牲了,齊廣南一定會放過你父親的!說不定還會感動到,繼續支付弟弟的大學學費!”
她就一邊跟自己這樣說着話,一邊朝前走,走了差不多一百步,忽然衝出來兩個人,她還沒看清楚他們的面容,只覺得頭被狠狠擊了一下,眼前一前,迷迷糊糊地,昏了過去了。
翠竹掩映中,有一間小平房,平房是用粗漏不堪的土坯堆積而成,若是沒進到裡面,單單從外面看去,還以爲這是一間廢棄已久、沒人住的房子。
房子外圍還有一個小院子。
院門緊緊關着。
一個男子來到院門前面,敲了五下,這時,平房的門開了,走出一個男子,鬼鬼祟祟地走到院門前,說了一聲:“飛機延班了麼?”、
那門外的人答道:“是的,改坐晚上八點的飛機了。”
門打開了。
很明顯,剛纔這一問一答,是一問暗號。
對上這句暗號的,纔會將門打開。
那門外的人走了平房裡面。
房間很暗,站了一個男子,背對着門口,沒看到他的臉,只是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背影,穿着高檔的襯衫。
“少爺,都給您打聽過了,一切很順利。”那新進來的人稟告那個高高瘦瘦的男子。
“你們這次辦得很好。”那男子邊說邊轉了過來。
光線打在他臉上,現在可以看清了,不是別人,正是齊天佑!
只是此時,他摘下了那架他所鍾愛的墨鏡,放在手掌中把玩着。
“少爺,我們是應該爲您效勞的。”那人說,“只是,這女孩怎麼辦?”
那人指着牀上躺着的一個女孩。
女孩臉色蒼白,正暈迷不醒。
微弱的燈光照在女孩的臉上,正是喬施!
牀下,還放着她帶過來的那個箱子!
“她不是女孩,”齊天佑冷冷地說,“她是我太太。你們給我放尊敬點!”
那兩個男子聽了,相互看了一眼,都很奇怪地重複了一聲:“太太?”
“是的,她是我太太。”齊天佑坐在牀前,凝視着喬施沒有血色的臉,說,“以後,你們要像保護我一樣,好好保護她。”
兩個男子吃驚不少,說:“少爺,您向來不對任何女子動心的,您也是這樣教育我們的,怎麼現在,您忽然這樣關心起一個女孩子來了?”
天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好看的指甲暈出圓潤的光澤來,他微揚尖尖的下巴,說:“我沒有動心。只是,這個女孩爲了救我,不顧生命危險找到這裡來,而生我養我的齊家,卻一個也不敢來,甚至於設計謀害我。我欠她一個人情。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難道你們不知道麼?”
兩個男子聽了,便說:“明白了,少爺,我們一定會保護太太的。”
“你們先退下吧。”天佑擺了擺手,重新戴上了墨鏡,將那雙閃着複雜目光的眼睛給蓋在墨鏡後面。
他們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天佑細細凝視着喬施。
不知爲什麼,每次見到這個女孩,他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而且,不是一般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
熟悉入骨的感覺,常常讓他無法心安。
可是記憶中,又沒有和她交集的畫面。
命運讓堂堂齊家大少爺,變成了一個遭受後媽毒害的可憐蟲。
他想要自保,於是想出了契約妻這步棋。
從而纔有了他與喬施的相遇。
他當她爲棋子,攻伐決斷,從不留情。他也知道,這局棋不管下贏了還是輸了,喬施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死。
早知是這個結局,所以他一次次告訴自己,她只是枚棋子,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
他們只是在作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這個結果大家都承擔得起。
所以很公平。
可是沒想到,這個女孩竟是這樣地勇敢,不顧生命危險,冒死來救他。
雖然他的綁架,僅僅是他的一個計謀。他根本沒有被人綁架。
可是,來送錢的人,卻是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這個爲了家人甘願犧牲自己的可憐蟲。
爲什麼會是她!
他很清楚得知道,她冒險前來,不是爲了他,也不是是爲了錢,而是爲了她的家人,爲了她的父親不被齊家人告上法庭,爲了弟弟可以安心上大學,她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
想到這裡,他苦笑道,她真傻。
她以爲,這樣地爲家人付出一切,家人會念及她的好麼?
不,不可能。
他過去也爲齊家赴湯蹈火,不顧一切,到頭來,他的父親只憑後媽的隻言片語,便可以趕他出門,讓他這樣一個長子,倒成了寄人籬下的可憐蟲。
世態炎涼,他看得太多了。親情也不一定是可靠的!
在利益面前,在誘惑面前,人性是這樣地邪惡。
於是,他開始也變得邪惡。
因爲只有邪惡,才能對抗邪惡,才能自保!
可是這個女孩,今天,卻用她的善良,深深打動了他。似乎他又回到了過去,天真無邪的少年時期,那時的他,和這個女孩一樣,很傻。
願意爲了家人,不顧一切,相信這個世界還有着真情。
不,他不能被打動!他的良心已經在那天,受到深深的傷害之後,被埋入了深土之中。
從此,他不再有良心!
他不能被任何人打動!
想到這裡,他咬着牙,看着喬施。
這時,喬施醒過來了,睜開了眼睛。
她猛然見到他坐在牀邊,他的手撫摸着她的臉,下意識地坐了起來,伸手就朝他的臉打去。
啪!
他被她重重扇了一個耳光。
“你敢打我?”他的思緒被這冰冷的耳光給拉回現實來,他高揚起手掌,怒火又上來了。
他要朝她的臉狠狠打去,可是四目相對,他那清冷的目光透過墨鏡鏡片,碰觸上她勇敢的眼神時,手停在了空中。
這樣勇敢的女孩,這樣單純天真的眼神,他下不了手!
這時,喬施也看清楚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齊天佑!
“怎麼會是你?”她一怔,瑟瑟發抖,“你不是被綁架了麼?”
他撫摸着被她打疼的臉,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應該是你被綁架了吧?”
她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四下看着,問:“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努力搜尋着記憶,想起來了,她正提着箱子朝綁匪約定的地點走去,忽然衝出兩個人,然後她的頭被重重一擊,然後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就是在這個房間內。
那麼,她一定是被綁匪給打暈了,然後又被綁匪給抓到這裡來了?
可是齊天佑怎麼也在這裡?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衣冠整齊,身上一點傷也沒有,根本不像被綁架。
“這是怎麼回事?”她一怔,撫摸着頭。
他見了,上前一步,伸手放在她頭上,這個動作嚇了她一跳,他卻霸道地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摸了下她的頭,說:“沒事,打得並不重,沒有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