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陛下坐在御書房內批閱奏章,被門前吵鬧聲攪得一陣心煩,摔下毛筆,對身邊當值小太監問道:“出去看看什麼事情吵鬧,攪得朕一陣心煩。”
小太監一溜煙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急衝衝的跑回來,氣喘吁吁的答道:“陛下,太后駕到。”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小太監疾聲宣到:“太后駕到。。。。。。。”
皇帝眉頭微皺,母后一項不喜御書房,說這裡筆墨味、權利味太重,今天怎麼回事,竟然來了。雖有不解,但是皇帝陛下還是起身恭迎,笑問道:“母后,今兒怎麼有雅興來御書房看看,如果有什麼急事,孩兒自可去看您啊,也不用走這麼遠的路。”
太后在嬤嬤的扶攙着來到皇帝面前,面色不悅,自是說道:“皇帝啊,哀家年齡大了。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豔陽天,出來走走。哪知沒走幾步就見幾支飛箭嗖嗖的就在眼前過啊,這心肝都嚇出來了,想來老身也活不過幾天了,這宮裡怎麼還有人催着我死啊。”
皇帝彎腰從老嬤嬤手裡接過太后的胳膊,勸慰道:“母后,這是哪裡的話。宮裡都巴不得您壽與天高呢。”
太后嘆一口:“這還不算,廷兒身爲皇子,竟然被人打了,這皇家尊嚴何在,皇帝你可要管管。”
潘美美帶着趙廷去看御醫了,吳媽也跟着去了,林家一家大小被擋在殿外,青竹娘給寶玉稍作包紮,跪在殿外。
皇帝突然轉身,看了看跪在在地上的林婉兒和歐陽小蘭。然後威嚴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小蘭正要說話,卻被陛下一個眼神制止住,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丫鬟:“你來說。”
那小丫鬟不敢隱瞞,將事情前後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皇帝顏色隱有怒色,又對林婉兒和陳諾諾說道:“你們倆還有什麼話要說?”
陳諾諾梨花帶雨,臉上淚痕不可不謂之淒涼,語氣不可不爲之悲苦:“民女求皇上做主。民女雖然身爲宰相侄女。又有王爺照拂,但是自小母親亡故,都是吳媽一手將民女拉扯長大。無異於半個孃親。”
太后看着歐陽小蘭小巧可人的樣子,話語更是在理,心中自是不忍,看着那梨花帶雨的悽苦樣子。聽說這歐陽家的女娃將來還要是孫子趙鳳的媳婦,更爲憐惜。轉頭看着林婉兒心中愈是生氣。
歐陽小蘭以頭搶地,連聲說道:“吳媽自小將民女視爲己出,捨不得打罵,每夜必是民女睡了自己才睡。衣食住行自是打理妥當,沒有半分差距,十幾年如一日。教導民女要知書達理、與人爲善。民女犯了錯,吳媽包容。捨不得責備半分。今天吳媽雖然言語不妥,有錯在先,但是肯定也只是玩鬧,斷不會害了林家老七的性命,可這林婉兒仗着家中錢財和最近陛下施恩,目無法紀,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宮中行兇,傷了吳媽,驚了太后。還讓自家的兄弟打了四皇子。民女不才,不求其他,只求討個公道和說法。”
陳諾諾語言不停,字字在理,句句妥當,承認欺負了大寶,但是你卻以性命相逼。
聽完此話,太后自有想法和傾向,但是皇帝在前,總要問問:“皇帝,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該怎麼做還是由皇帝定奪吧。”
皇帝對着林婉兒問道:“林婉兒,你可有話說?”
太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皇帝還問了這麼一句,自然想給林婉兒一個爭辯的機會,可是林婉兒卻低頭說道:“民女無話、民女知罪。”
林婉兒若是狡辯,皇后自是不喜,可是林婉兒一句話不說,太后自覺地這女子無賴習性,竟然不知好歹,皇帝的面子都不給,忍不住開口道:“哼,畢竟是宮外來的,滿身銅臭氣味、俗不可耐。既然都承認了,哀家便作了這個主兒,法外開恩,不要了你們幾個性命,但是將林婉兒和她兩個弟弟拖出去打三十廷杖。”
林婉兒聽完太后的話,突然開口:“陛下,太后,民女有話。”
太后再也忍耐不住,這林婉兒忒不知好歹,皇帝給你臺階下,你不珍惜,如今卻要忤逆哀家的話,太后怒氣已經顯現在臉上,吩咐左右:“拉出去,拉出去。”
林婉兒不管其他,掙脫左右廷尉,開口道:“林婉兒願領廷杖九十,求陛下太后開恩,別打我兩個弟弟。”
太后聞言,竟是一愣,沒想明白其中緣由,開口問道:“爲何?”
林婉兒低頭答道:“民女家中父母雙亡,弟弟癡傻年幼,民女便是弟弟的孃親。“
民女便是弟弟的孃親—這句話自是讓太后動容,想不到小小年紀,竟然以孃親教導弟弟,也是苦命的娃兒。陳諾諾說奶媽便是孃親,林婉兒道民女便是孃親,太后年長,身後已無長輩,身前子嗣成羣,當然更爲後者動容。
林婉兒接着說道:“民女沒教過弟弟知書達理、與人爲善,只是讓他知道,你是個傻子,是個孩子,但是千萬別讓人欺負了。民女家中雖有錢財,但是再多的錢財也換不來親人照顧關心,民女曾許諾弟弟們,有民女在一天,便斷然不會讓他人欺負她。民女最近心中慌亂,時常感覺惶恐。”
太后有所感動,開口問道:“你慌亂惶恐什麼?”
“惶恐那日民女若是不在這世上了,誰去照顧好我的弟弟啊?!”
一句話戳中了太后心中那道坎,忍不住緊了緊握着皇帝的手。太后年齡大了以後,愈加怕死,不是怕死本身,死了能去見先帝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兒,而是怕身邊這天子孩兒沒人照看,不管他人如何敬畏皇帝,在太后心中。這位九五之尊似乎還只是沒長達的孩童,宮內竟是阿諛奉承之輩,年年祝壽,年年說好聽的。可是太后心裡真不想長年齡,若是哀家去了,誰來照顧我這孩兒。只是沒想到今天這話竟然從一個女娃兒口中聽到,心裡的怒氣消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感同身受的悲廖。
皇帝趕到太后的手一緊。自以爲林婉兒惹怒了母后,再也不多想,對廷尉說道:“拉出去打。”
恰逢此時。被擋在御書房外面的大寶和寶玉心中早已不耐煩,也忘了大姐的“規矩”一說,硬生生的就向裡面闖,被侍衛攔住。大寶和寶玉掙扎幾次不得。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太后聽見大寶和寶玉哭聲,心中怒氣全消。有些同情,開口道:“這侍衛怎得胡鬧,和一癡兒一個孩子教什麼真?!”
皇帝心思縝密,聽出太后語氣中的鬆動。一個眼神之間,大太監已經跑出御書房,不一會兒大寶就滿臉鼻涕淚水的跑進來。一把抱住林婉兒。林婉兒摸着大寶的腦袋,好生勸慰了一番。大寶才止住哭聲。
那個場景惹得太后也忍不住抹抹眼角,然後幽幽嘆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翹這對姐弟,哀家若是真打了這丫頭,這個癡兒和孩子還不會哭死?罷了,罷了,此事就此了了吧!”
歐陽小蘭卻不依,撲通一聲跪下:“太后,我那苦命的奶媽甘當如何,請太后做主。”
太后體諒歐陽丫頭,卻又不想打林婉兒一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左右爲難。
皇帝瞭解太后心中所想:“林婉兒賠付一切藥費,並要好生照顧歐陽家的吳媽,直達身體痊癒,如果期間真出了什麼事情,再追加林婉兒罪責。”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開口道:“哀家乏了,就回宮休息了。皇帝也要好好休息,莫要勞累過度。”
歐陽小蘭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整治林婉兒,自然不想讓機會溜走,悲苦的哭喊道:“太后,吳媽被箭射傷,命在旦夕,事情不能就這麼完了。”
太后今天先受到驚嚇,又被林婉兒一句話戳中心中苦惱,這碩大的皇宮似乎只有這丫頭懂自己所想,心中不想再追究,身子也疲乏了,可是歐陽小蘭竟然不依不饒,太后有些不耐煩,語氣不善道:“要不哀家將這兄妹打死幫你出氣?!”
歐陽小蘭自小聰慧,善於察言觀色,今天竟然沒有聽出太后話語中的不滿,反而答道:“民女跪謝太后。”一句說完,突然驚覺,把頭抵在地上不敢起身。
太后冷哼一聲,在老嬤嬤的攙扶下,走出御書房。
皇帝說了兩句“散了,散了”,也便回到御書桌前批改奏章。
事情到此也可不再續表,但是故事總有些小尾巴。
皇上下旨讓林婉兒照顧吳媽,其實在宮中御醫的治療下吳媽傷勢沒有大礙,但是吳媽每天見到林婉兒那張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再想起那日攜風加雨的飛箭,心中一陣後怕,傷勢反而有所加重。
而這林婉兒如同鬼魅一般無處不在,有時吳媽想歇息一會兒,朦朧之中閉上眼睛,朦朧之中睜開眼睛,便看到林婉兒的笑臉近在眼前,心裡一突,大叫一聲“媽呀”,牽扯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可是這林婉兒偏生的好脾氣、勤快習性,是不是滿臉笑意的詢問道:“吳媽,你渴不渴,餓不餓,吃不吃水果,需不需要捶捶肩膀解解乏困?”
吳媽回道:“不渴,不餓,不吃水果,不要捶肩膀。”
但是林婉兒還是舉起明晃晃的刀子,一邊削着蘋果皮,一邊語重心長的說道:“吃點水果吧,補充維生素。”
吳媽不知道維生素是啥,但是卻下意識的以爲是毒藥,身體向後縮,林婉兒也不放下刀子,欺身向前,嘴裡關心道:“吳媽,你是不是想挪一下身子,別動,我來,我來。”
看着越來越近的刀子,吳媽哎呦一聲,暈死過去。
等到幽幽醒來,吳媽終於忍不住,帶着哭腔懇求林婉兒,說道:“林小姐,您就回去吧。奴才身子賤,不勞煩林小姐了。”
林婉兒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開口說道:“陛下有旨,我可不敢抗旨。莫非?!”說到這,林婉兒故意一停,眼睛一眯,然後將聲音拉得長長的:“莫非吳媽想抗旨?”
這高帽子帶的,和污衊他人拔社會主義羊毛一樣一樣的。
吳媽嚇得心肝一顫,媽呀一聲,顧不得身上箭傷,跪趴在牀上,連連大呼:“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林婉兒卻開口道:“開玩笑而已,吳媽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
吳媽覺得這林婉兒和那些生在高位的皇家婦人一樣一樣的,有時候她明明笑嘻嘻的對着你,話語也是輕柔、關切的很,但是卻讓你感覺遍體生寒,不敢直視。而這林小姐骨子裡更是蔫壞蔫壞的,真鬥起來,自己小姐肯定不是這林婉兒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