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待月西廂記》在澶州掀起了一股風浪,崇文書局和半月書局趁勢坐大,書局門前每天人山人海,銀子也如同雪花一般進入了口袋中。
崇文書局和半月書局將其中的分紅紛紛送入了林家小院,其中半月書局送的銀錢明顯比崇文書局多上不少。林家小院的生活水平呈直線上升,飯桌上天天都能看到葷腥,但是趙乾還要每天走門串巷的賣豆腐,按林婉兒的話說是“保持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爲大魏國四個現代化做貢獻”。
趙乾對此頗爲苦惱,抗議道:“林婉兒,你好歹也是有錢人了,能不能大氣一些?一籃子豆腐最多能掙幾十個銅板,至於嗎?”
林婉兒縫補着衣服,頭也不擡斬釘截鐵的說道:“至於。臭雞蛋不是雞蛋啊,幾十個銅板不是銅板啊。別磨蹭了,快點去幹活。”
趙乾一時氣結,一手挽起籃子,嘴裡嘀嘀咕咕唱着自己編的小曲子出了小院:“咿呀呀,我本是上京城,大戶人家俏公子,錦衣玉食,羽扇綸巾,嘆奈何,嘆奈何,來了這澶州城,進了你林家門,卻落得,卻落得悽苦悲涼,每天披星戴月……”
但是崇文書局和半月書局也面臨着一個解決不了的問題,兩家書局即使全力印刷也覺得力不從心,想要繼續做大,將《笑笑待月西廂記》在整個大魏國內出版有些後繼乏力,即使有足夠的銀錢,兩家書局也很難繼續擴大生意範圍。
書籍的出版和印刷不似其他生意,銀錢不是首要因素,熟練的工人和足夠的印刷機纔是關鍵。
澶州百姓知道澶州書局劉宏達和林婉兒之間有過節,以常理忖度,林婉兒不可能將《笑笑待月西廂記》的出版權分給澶州書局,而澶州書局在崇文書局和半月書局的聯合擠壓下肯定難以支持,或許聳立在澶州已經十幾年的澶州書局馬上就要煙消雲散了。
也許是澶州書局的掌櫃劉宏達也感受了迫在眉睫的急迫感,竟然做了一件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將府上的書房改成了廁所!
劉宏達對此事十分上心,親自買了泥沙,聘請了澶州城一流的工匠,每天現場監工,偶爾還親自上陣搬幾塊磚瓦。
澶州最大書局劉掌櫃的書房就這樣變成了廁所,還是一間豪華奢侈的廁所。
廁所修改完成,劉宏達去了一趟林家小院,這次沒有受到刁難,很順利的進去了。
林婉兒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咄咄逼人,以禮相待,引着劉宏達坐下。
劉宏達雙手不自然的搓了搓,開口道:“婉兒姑娘,按照您的要求,書房已經改成了廁所,那書籍出版的事情?!”說話之間,還遞上去了一張銀票。
林婉兒淡淡一笑,給劉宏達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說道:“婉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這《西廂記》的事情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了的。崇文書局沈掌櫃和半月書局簡大家對婉兒幫助很大,婉兒不能見利忘義、恩將仇報。”
林婉兒說的很誠懇,絲毫沒有含沙射影的意思,但是劉宏達卻聽得有些尷尬,當初自己就是見利忘義竊取了《西廂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歉意的說道:“婉兒姑娘,莫要再提以往事情,都是劉某被豬油蒙了心,但是現在是澶州書局生死存亡之際,還望婉兒姑娘高擡貴手,放了劉某一把吧。”
“劉掌櫃誤會了,婉兒的意思是當前《西廂記》已經大火,澶州的市場就快飽和,想來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婉兒想讓澶州書局、崇文書局和半月書局聯合起來,拓寬澶州之外的市場。單憑三家書局的任何一家都很難掌控整個大魏國的市場,只有相互合作才能夠把《西廂記》推出澶州城。”林婉兒將心中所想說了一遍,“當然,如果想讓三家書局聯合起來,還需要其他兩位掌櫃點頭同意,在這裡婉兒就先問問劉掌櫃的意思了?”
劉宏達心中驚疑不定,看來自己還是小覷了林婉兒,沒想到對方心中所想竟然如此宏大,聯合三家書局這種事情自己想都沒有想過,但是林婉兒不但想到了,還希望以《西廂記》爲依託將市場擴大到整個大魏國。心神百轉之間,劉宏達開口說道:“劉某同意三家聯合,一切都聽婉兒姑娘吩咐。劉某現在馬上去醉仙樓訂一桌上好酒席,至於其他兩家掌櫃的還望婉兒姑娘邀請了,今晚劉某就在醉仙樓恭候大駕。”說完,站起身來一拱手,離了林家小院。
林婉兒等到劉宏達沒了人影,眼睛在桌子上的銀票上面瞄了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眼睛也變得彎彎的——嗯,給的還真不少!
當夜,林婉兒讓大寶三人早早睡下,和趙乾便去了醉仙樓。
醉仙樓是澶州城第一大酒樓,相傳有仙人路過醉仙樓,聞其酒香,停步飲之,沒想到當場大醉倒地,是爲醉仙樓,而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醉仙酒,十兩銀子一壺,貴得很啊!
站在醉仙樓前面,林婉兒忍不住唏噓一番,以前總想來醉仙樓卻沒有機會,今天終於來了,還有些不真實。
醉仙樓上掛着各式各樣的燈籠,燈火通明,趙乾看着燈光下林婉兒的神情和臉色,微微笑了笑,開口說道:“這醉仙樓看着還算不錯,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
林婉兒回過神來,扭頭看了一眼趙乾,說道:“聽你的口氣好像去過更好的地方?”
趙乾糾正道:“我是說這醉仙樓看着還不錯,可沒有說好,你的更好實在沒有道理。”
林婉兒“切”了一聲,擡腳便進了醉仙樓。
醉仙樓不愧是澶州城最好的酒樓,格局高雅,整個大廳中間有一塊三尺高的竹籬笆,籬笆裡面樹立着一個巨大的假山,假山上有一棵松樹,最不可思議的地方是還有一條清泉繞着假山而下,最後圍着竹籬笆形成一汪清泉。
林婉兒讚歎神奇,趙乾卻覺得稀鬆平常,提不起興趣。
劉宏達已經恭候多時,迎上前去,引着林婉兒和趙乾去了二樓雅間,雅間並不封閉,周圍打開窗子,一面能看到一樓顧客進出情況,一面便是大海。也不知這雅間如何佈置,那冷冷海風竟然吹不進來,屋內溫暖如春。、
因爲劉宏達訂的是天子頭一號,價格是按時辰算的,再加上劉宏達在澶州的聲望,醉仙樓掌櫃司馬元親自出馬在左右伺候着,沏茶倒水。司馬元長的肥頭大耳,擅長做菜,靠着打拼買下這醉仙樓,好生經營,逐漸有了規模。
林婉兒覺得穿越前,範偉大叔說的不假“頭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伕”,這司馬掌櫃就是從伙伕變成大款的。
剛剛坐下不久,便有丫鬟上來了上好甜品。
林婉兒不好意思拿起來就吃,可是趙乾毫不在意,隨手捏起一塊甜點,一口吞下去,嘴裡模糊不清的說道:“色澤金黃,賣相不錯,入口酥脆,嚼咽起來口感也算湊合,可是香精和糖加多了,吃起來未免太香了些。”
林婉兒覺得這趙乾又在不懂裝懂臭顯擺了,準備開口揶揄對方几句,但是司馬元卻神采奕奕,有些不合時宜的站出來說道:“公子真是高人,實不相瞞這甜點正是我做的,確實是香精加多了。公子入口一品便知,厲害厲害。”然後一扭頭對幾個丫鬟吩咐道:“將糕點都退下去,倒了,然後上今晚剛出爐的。”再轉頭對趙乾拱手說道:“公子,鄙人一直不知如何調製好這香精和糖的比例,還望賜教。”
趙乾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心不在焉的說道:“二八分適合青年人,三七分適合老年人,四六分適合孩子。”
司馬元一愣神,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糕點製作還分年齡?”
“不但要分年齡,而且要分性別。像你這樣香精和糖五五分,肯定是看着好看,吃起來不好吃。”趙乾像教導孩子一般教導這位以做飯出名的司馬大掌櫃。
司馬元聽完一席話,腦袋暈暈乎乎,開口道:“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咳、咳、咳……”劉宏達面色不悅,這場飯局本是自己作爲東道主邀請林婉兒的,而這司馬元好生不知輕重,竟然和趙公子相談甚歡。
司馬元后知後覺,輕聲道一句抱歉,人便退出了房間。
林婉兒覺得神奇,原來這糕點製作還有這麼多講究,壓低聲音問道:“你真吃出香精和糖加多了?”
趙乾摸摸鼻子,回答道:“沒有,我瞎掰的。”
林婉兒輕聲“切”了一下。
此時,沈鬆文和簡大家也坐着馬車來到醉仙樓,推門而入便看到劉宏達。
沈鬆文面色稍有不悅,想必也是崇文書局被澶州書局壓制多年,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打壓劉宏達一次,卻不想要三家書局聯合,心裡不痛快也是在所難免的。
簡大家面色平靜,衝着林婉兒微微點頭,也便入了座。談生意的時候少談感情,這便是簡大家的原則,生意之內可以讓利,但是生意終歸是生意。
劉宏達看到諸位落座,開口道:“今天邀請大家來醉仙樓,想必初衷也都是明白的,劉某也不多說,後話都由婉兒姑娘交代。”
衆人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林婉兒。
林婉兒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後有些扭捏的開口說道:“要不先吃飯?”好不容易來醉仙樓一次,先嚐嘗這裡的菜餚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