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來,淡淡的檀香味。
我回頭看到李棲墨望在風口之處,翩翩衣袖灌滿了風,如墨的長髮飛舞着,他遠遠地看着我,也不走近。
我轉頭,要離開。
他叫住我:“天愛。”
越發想走得快了,他說:“天愛,朕是喜歡你的,朕是想一輩子與你在一起的。”
匆忙之間,我摔在地上,痛得我都想哭。
他走過來想要扶我,我搖搖頭:“你不要過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唉,再給你些時間吧,天愛。”他輕嘆:“別這般,朕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
“你一直是當我笨蛋還是傻瓜呢,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真的心疼我,就不應該把我困在宮裡,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心疼,可笑,這一切都是我討厭的,憎恨的。”
明明不想哭的,可是說着,淚又滑了出來。
他輕嘆,但是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便獨然而去了。
襄王走出來扶起我,看着我摔得有些破皮的手,輕輕地吹着:“摔疼了,回去我給你上些藥,很快好的。”
“莫離也是會這樣跟我說的,你知不知道,我遇上莫離的時候,我也是憤世嫉俗的,我什麼壞事兒不敢做啊,我拆散了向少北和傅潤芝,傅姥姥要打死我,沒有人去攔,血瀰漫過我眼睛的時候,我那時其實特別的痛,而我咬着牙,一點也沒有叫出來,莫離總是呵護我,保護我,他就是有一個銅板兒,他都會買吃的給我。”
“天愛。”襄王扶我起來,神色黯淡:“他是第一個對你好的人,你的眼裡就容不下別的人了嗎?別這樣難受,天愛,如果向莫離在這裡,他也會叫你不要這樣,乖,回去吃點粥,皇兄其實也是很寵愛你的。”
我苦澀地一笑,什麼也不說。
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扶了進去,又吃了些粥。
夜晚的雷電交加像是我心中的憤怒一般,要將這個世上的不滿給劈開,我火燙的臉貼在木桌子上,靜靜地感受着那冰冷。
沒有開燈,一室的黑暗,一個安靜,孤獨的我。
襄王定會以爲我睡着了吧,所以我將會燈滅了,不想讓他擔心。
嘩嘩的雨聲,像是豆子一樣打在房頂上。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那多好,那我一定離他遠遠的,那我一定縮在莫離的身後,永遠也不要縮出頭來。
但是人生沒有可以重來,要是有重來,一個念頭都會改變人的一生,可能越不能在一起的,才越會珍貴。
茶很冷了,但是喝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長廊裡忽然有腳步聲響起,窗上印出幾盞宮燈的光亮。
外面的人壓低了聲音在說着什麼,我沒有興趣再聽。
門吱的一聲輕輕推開,我聞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檀香味兒。
抓起茶杯,就整個朝他扔了過去。
我已經習慣了黑暗,扔得又快又準。
他還來不及閃躲什麼呢,低叫了一聲,然後捂着頭。
叫來公公點上了燭火,看他一身衣服微溼,一手撫着的額門邊,居然有些暗暗的淡紅流了下來。
他卻不惱我的,坐下來,鎮靜地看着我。
我冷冷一哼,恨恨地瞧着他。
“唉,天愛你可扔得真準啊。”他低嘆,用手帕拭着額頭的血跡。
恨不得沒一下子把你給砸死呢。
他過來摸摸茶,然後盡數倒在地上:“冷茶不要喝得太多了。”
“爲什麼你現在還可以裝作沒有什麼事一樣呢,李棲墨,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恥呢,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和你坐在一起,你滾,滾得遠遠的。”
這麼二天下來心裡的怒火,也壓得差不多了。
他卻輕嘆地說:“天愛,你倒也是以爲朕輕鬆,朕喜歡你,能把你綁在身邊的辦法,就是讓你成爲朕的妃子,可是這個妃子,也並不是你所想的那麼好封。”
那你可以不要啊,你倒是跟我裝委屈起來了呢。
他卻又打起精神來笑道:“天愛,你知道君小喬怎麼反應嗎?”
我站起來走到門邊:“你出去,我什麼也不想聽。”
“天愛,朕只能給你三天的時間任性,三天的時間沉澱,其實朕一直沒有告訴你,當朕和你一起看春光明媚,並且迷倒的時候,那麼你成爲了朕的女人,你就再也出不了宮了。”
我拳頭捏得死緊:“你不要逼我出手。”
“朕倒也不怕你出手,如不是朕寵着你,你一個女兒家,斷斷然揍不過朕的。”
我揚起拳頭,還真揮了過去。
他抓住我,一個反手輕易地就將我抱在懷裡。
一個灼熱的吻落在我的臉上,他輕聲地說:“原諒朕對你的寵愛是那麼的迫不得及,朕會愛你一生一世。”
“誰要你的愛,誰要你的一生一世,我的莫離呢,我的以後呢?”我吼着,不爭氣的淚,又滾了出來。
他輕聲地說:“對不起,朕太愛你了,誰也不能給,只能把你抱緊在懷裡。”
“朕喜歡你的純真,喜歡你的與衆不同,天愛,不要傷心了可好,朕會心疼的。”
一個皇上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啊,真想不到你李棲墨會向我哀求這些的。
我淡淡地笑了:“你會後悔的,我莫天愛可不是善良之輩,有一天,你會恨我,要怪,就怪我不愛你,我恨你。”
“恨吧。”他輕笑,抱着我的腰:“恨朕,也是一種把朕記得緊緊的方法,這個後宮你爲妃子,朕會給撐腰,不管你惹了什麼禍,朕都會護着你的,別再生氣了,可好。”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說話比我還厲害,他做事比我還決絕。
那曾經溫暖的胸懷,不再是溫暖。
他低頭吻我的臉,我知道他是他,我是我。
“天愛,朕讓莫離回來,下了聖旨了。”
我停止了掙扎,可是聽到他回來,我又能怎麼辦呢。
“朕會讓你出宮,去看同莫離的。”
“可是看,又能如何呢?”我問他。
他不答我,他一句也答不上來。
只是會左右話題:“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朕帶你出宮,去向府裡,走上一趟如何?”
“你配跟我說這些話嗎?暴君,你配去看莫離的娘嗎?你不配,我也不配,現在請你離開,我真不想看你。”
撫撫我的頭髮:“好,朕走,你再好好地想想,三天之後,搬到未央宮裡去住,朕也不跟你說什麼天長地久,什麼寵愛,朕用時間,用行動來告訴你,你就是朕最放在心上的人。”
“滾吧。”踢他。
“天愛,你對向莫離,並不是喜歡,而是因爲他是第一個對你好的人,你只是依賴而已。”
“纔不是,你滾,快滾,滾得遠遠的。”我不要聽到任何褻瀆莫離的話,我對莫離的喜歡,就是喜歡,不是什麼依賴的感情,你令堂的,可不可以再無恥一點。
全天下人只有你一個人的感情纔是真的,只有你一個人付出,你才覺得不值嗎?
我喜歡莫離,只要他一句話,我都可以爲他死的,你懂不懂,我說一句話,你會爲我死麼?
什麼是感情,想必我比你都還更懂。
要想通一件事,並不容易,我像是鑽入牛角尖裡一樣,沒有出路,卻又如此的固執。
一邊咳嗽着,一邊吹着風,臉上燙得緊,可是手心卻是如此的冰涼,我在折騰着我自已。
襄王看到我這樣,只是嘆息,他給什麼我都吃,吃到他都不願意讓我吃。
“天愛。”心疼的聲音總是帶着無奈。
我回頭看着他:“李海墨,又什麼事?”
“我二哥說要見你。”
“那就見吧。”擺什麼架子呢,莫天愛,你以爲在這個宮裡你是誰,人家要見你,是你的榮幸。
襄王上來,抓了我的手攏入手中:“手好冷,天愛。”
“沒事的,過二天就好了。”
跟了他下了這高臺,順着階梯,再到了長廊,在那亭中,靜靜坐着一個人,侍衛只是在亭外無聲地站着。
我走了進去,看到慎王爺正在喝茶,淡白色的衣服顯得他十分的儒雅,優雅地擱下那白瓷杯,他朝我一笑:“莫天愛。”
我心中很是激動啊,住在襄王這裡,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除了襄王之外,這裡的公公和宮女,都叫我靜妃,每每一聽到,就心如刀割一般的難受。
“坐。”他輕吐出一個字。
襄王扶我坐下,他也不急着說話,而是擡手給我倒了杯茶,推到我的面前,淡淡地說:“喝些吧,這些花茶能讓你舒緩一些。”
“慎王爺,你見我,有什麼事嗎?”基本上我和他,是搭不上什麼關係的,我努力地想,莫非皇上真的把君小喬許配給了他,那可真是難爲他了,可惜現在我也沒有心思再笑出來了。
他含笑,然後一個侍衛進來,送上一個長長的竹筒。
慎王示意他給我,說:“這是上次打賭,你贏了,特地進宮來送給你的。”
我拆開一看,是卷得很好的畫,不用展開看也知道是那天我看中的。
我合上筒蓋,輕笑:“而今也沒有什麼用了,君子不奪人之好,這畫還是還給慎王爺吧。”
“怎會沒用呢,只要心頭有一抹喜歡,畫就有用的,是你的便是你的了,這畫是京城一個畫師相贈,他之前是習醫的,才華縱橫,是個不錯的人才。”
點到爲止,可是已經足夠了,我已經知道是誰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