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呢?”我壓着心的狂跳,聲音輕淡地說。
“你敢跟我走嗎?現在。”她說。
“去哪兒?”
“這不是你能問的,你現在要不要走而已。如果不走,那麼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如果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壓根就不知道。
那二個宮女還在那兒守着,看着我。
我看着眼前的宮女,想着那個溫潤如玉的莫離,我去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但是能這樣出現在我面前的宮女,定也是熟知我的一切,還有莫離身上的味道。
我能放棄麼?我如此的害怕,我怕我錯過莫離。
可是如果走了,那麼李棲墨呢?我心裡一片惶然,就站着,腦子不知如何去決擇。
“那麼,你一輩子別想再看到他了。”宮女冷冷地一笑,滅了香,然後飄然轉身就走。
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要真正的殺了莫離。
不怕不怕,我傅天愛是有九條命的,我不會死的。
“我跟你走。”我說,然後我踏入那一片紅黑之中去。
她身上的味道,和莫離如此的相似,我被蒙上了眼睛,什麼也看不到,其實不用蒙,我想我現在也是看不到了。
在馬車上,一直往不知名的地方去。
我心靜如水,如果她要殺我,剛纔就動手了。
我不知要去哪兒,我只知道馬車換了又換,故意讓我迷糊方向,只是夜裡那狗叫的聲音,卻讓我知道這還是在京城。
原來我離你是如此的近,可是我卻不知道你在哪兒。
“到了。”馬車一個停下,趕車的人冷聲地說。
那個女人很大的力氣,一把將我提下來往馬車下就是一丟。
手腳有些擦痛,我忽略這些,摸索着站了起來。
讓人推了進去,一個趔趄差點摔着,一直被粗暴地推着走,這些人必是不善,可是即來之,是則安之。 шωш ¤тTk ān ¤CO
如果你們以爲我現在跟着你們出來,你們以爲沒有人知道,那就大錯特錯了。
倒是想知道,莫離在哪兒,倒是想知道,你們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踏向她的時候,我將身上的一個香囊解了下來落在地上,那香囊裡放着的香包也是有來頭的,叫做長香,是蕃國送過來的,染上了這香味縱使不再帶着香包,沒有十天半月那味道都不會消,而且可以讓蝴蝶聞了這香味,可以找到人,大冬天的沒有蝴蝶,但是李棲墨真要找一個人,沒有找不到的。
帕子給拉開了,屋裡還是一片黑。
那個女人點了一盞燭火,我逐漸地看得清楚這裡。
但見那角落裡,綣縮着一個人,如此的枯瘦,如此的憔悴,可是那雙也染上了燭火的眸子,卻是如此的熟悉。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控制不住紛紛而落。
一千一萬個字,都哽在喉中一個都說不出來。
莫離,是你,是你。
你沒有死,可是我卻不知道你讓人囚禁在這裡。
莫離對不起,都是因爲我。
眼睛迷糊了起來,我用力地擦着,可是眼前的一切,還是越來越是灰暗,直到什麼也看不到了。
“莫離。”我驚叫着。
伸手去摸索,試探地往前走,撞到什麼在我的膝蓋上,痛得緊,可卻沒有去感覺多一會,就爬着往前摸索去。
“吹了燭火。”另一個人冷冷地說。
“無妨,反正她也看不到,我們出去吧。”
門給鎖了起來,我摸到了莫離的身邊,我用力地抱緊他,如此的枯瘦,身上的味道不太好,可是我知道他就是莫離,讓我藏在心裡頭想念了很久很久的莫離。
碰觸到他的指尖,那溫度如此的冷淡。
“莫離。”我嗚咽地叫着。
捉住他的雙手,爲什麼他卻想要掙脫呢? 我越發抓得緊了一些:“莫離莫離,我是天愛啊。”
你不記得我了嗎?你認不出我了嗎?
莫離卻是一推我:“你來幹什麼?你不知道我恨你嗎?恨得對你咬牙切齒的,你不知道嗎?”
他的聲音如此的無力,可是話卻割開我的心,一道一道地流着鮮血。
莫離,你不是想要這樣來傷害我的對不對?
我抱緊他,不管他怎麼推,我就是不放開。
“莫離莫離,我想你。”
“我恨你,恨到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一眼。”他冰冷無情地說着。
我嗚嗚直哭,我以爲你不再恨我了,我以爲你是想要爲我好才那樣說,莫離,聽到你再這樣對我說,仍舊還是傷。
他推開了我,離我遠遠的,在我手指觸不到的地方,我摸索了很久,淚水滴落在手背上,如此的疼痛。
“莫離,不管你恨我也罷,你還在乎我也罷,莫離,我就快要死了,我眼睛現在看不到了,我努力地告訴自已,御醫給我動刀子,我還是能活的,可是機會少得可憐,莫離……等我死了,你再也恨不了別人了。”越說越是泣不成聲。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用來這樣說話呢?
心裡的痛滾得很重,帶着異味的手,卻伸過來替我擦淨淚。
我緊緊地抓着:“莫離,對不起。”
他卻是長長地一嘆:“你不該來的。”緊緊地抱着我:“不該來的不該來的。”
只爲再見你一面,沒有什麼該與不該來的。
如果我知道你在這裡,我早就應該來了。
捉緊他的手,不想再放開,枯瘦得令我心痛着。
我幸福得足以飛上天的時候,他卻在這裡承受着我不知道的苦。
爲什麼要所有的苦,都讓你背。
“向莫離,現在願意吃飯了吧。”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然後鎖開了,門開了,有人進來了,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如果你再想尋死,也無妨了,就讓這個女人陪你一塊兒死,你們做鬼也不會寂寞的。”
莫離輕嘆,一手顫抖地撫着我的臉:“天愛,最不想這樣的結果,卻是等來這樣的結果,你說那湖水,爲何就不將我顛覆至死呢。”
我搖頭,緊緊地拉着他。
不要在我的面前說死,莫離,我不要你死。
即使什麼樣的後果,我都不怕。
“莫離,吃飯。”我輕輕地說。
他一定是不吃飯,纔會這麼瘦的,他最不想因爲他讓我淪落到別人手裡去,可是註定的事,總是會發生的。
如此這樣,能和你在一起,總也算是心裡一片寧和了。
不怕,莫離,李棲墨會來的。
我們都能逃開這裡的,可是對不起,不是因爲別人想要利用你來牽制我,而是因爲我才讓你落入這些污黑的權勢之中去。
那道聖旨,是真的,可是卻有人動了手腳,莫離,那個人一早就在計劃着的。
後來打了點水來,莫離擦了下身子,我靠在他的身上小睡。
快是天亮了,冷意十分襲人。
他握緊我的手:“天愛,你冷得緊。”
“沒關係的。”我輕應了一聲。
捉緊莫離的手,真的太瘦了,莫離關在這裡,也幾乎整整一年了。
伏在他的肩上:“莫離,你怪我吧。”
他只是輕笑,越發扣緊我的手。
“怎會怪你呢,天愛,你說得對,能有多大的緣份,才能相見呢?”他聲音裡,多了抹從來沒有過的哀傷。
如果我們還可以回到那過去,多好。
那時的我們,都是無憂無慮的。
李棲墨對我是好,可是莫離,如不是你,我如何才能收穫得了這種幸福。
越是幸福纔會越是知道,我欠你多少的情份。
“莫離,沅沅的事對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說,我錯了。”如不是這般,你也不會遠離京城的。
他卻是輕聲地說:“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了,天愛,心裡不要裝着過去,從來沒有怪過你,沅沅的事,即是過去就讓塵煙湮復,不必再提去,一切都是天之註定。”
“不該來的。”他再輕輕地說一句。
我一笑:“沒有該與不該,莫離,也是天註定的,註定讓我遇上你,註定讓我非得和李棲墨相糾纏。”
真的很開心的,至少莫離你還是活着的。
那年我去尋你,心如風中的雪一般冰冷破碎,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感覺如墜入冰窖一樣。
“莫離,你放心,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你這丫頭,總是這樣衝動,天愛,你這樣,總是會吃虧的,你懂不懂?”
“吃虧,何嘗不是一種福氣呢?只要你還活着,只要還能看到你,這虧我願意吃啊。”我傻傻地笑着。
我喜歡他叫我丫頭,我喜歡他拉着我的手,哪怕是如此薄弱的溫暖,可也是暖暖的打心裡生出來的實在啊。
“小丫頭總是長大了一些。”他聲音裡有些愉悅:“看透更多的事了。”
“總是會長大的,莫離。”
“天愛,你這樣冒然而來,縱使你不怕有危險之事,可是你如此這般,你卻不怕別人對你用什麼心思。”
“也許這裡必是有什麼的,可如果不來,我就看不到你了。我相信他愛我,莫離,他也會相信我的。”在黑暗裡,我是如此篤定地說。
他輕輕地拍拍我的肩:“好好睡一覺,天愛。”
感覺很久都不曾睡得如此的踏實了,心裡沒有什麼再愧疚心傷的。
外面應該是天大亮了吧,可是眼睛還是看不到。
鞭炮的聲音碎散,卻也是聽得真切的。
“莫離,今天是是大年初一呢。”
他笑笑:“天愛,好睏,別說話,就這樣睡一會,再睡一會可好。”
“好。”相偎着的溫暖,雖單薄,可是在一起真好。
一些淡淡的香味傳了進來,然後神志有些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