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終是要送回去的。
現在看着她哭成這樣,看着她可憐得枯瘦下去的臉,我怎麼能忍心去拒絕呢?雖然她害我在先,但是分開他們,卻也是殘忍的。
手段威脅是達到了,太過份了也不好。
淡淡地說:“小蟈蟈,你帶四公主去看看,瞧瞧孩子是不是還在這呢,四公主,你也別爲難我了,我只會吃喝玩樂的呢,什麼事兒我也作不了主。”
畢竟是皇上的四姐,不好說過頭了。
他們不把百姓看在眼裡,總是得要懲罰的。
小蟈蟈只得帶着公主進去,四公主擦擦淚跟着走,瞧着她削瘦了不少的身子,這此天的煎熬想必也真不少吧。
出去和人一起清掃,下午卻又下起了雨,嘩嘩作響,打在乾淨的街道雨花四濺的。
這大大的鬥豎終於起了作用,完全可以擋着身子。
拿着竹掃推水,勢必要將這霧都開得乾乾淨淨的。
下了一下午,晚上再接着下,他回來,然後告訴我將四公主的孩子送回去了。
嘩嘩的雨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和他一塊兒出去外面。
積泥很多,將那些綠意濃濃的作物都壓得髒亂亂的。
下了一晚上的雨,讓那山坡地都有些滑了下來,那下面正在築着護牆,挖開了河,水現在流得歡快呢。
李棲墨走近去看看,我也跟着走近,官兵過來,雄渾地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淡淡地一笑:“不必多禮,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我笑。
站在那築起來的泥堤上沿着水走,泥石轟轟而下,我站在那兒傻呆呆地看着。
“天愛,下來。”李棲墨大聲地叫着。
只是那泥石,來得這麼的快。
泥流傾覆而來,有一種像是做夢一樣的感覺。
侍衛拉了我就跑,跑到上游他的位置,剛纔站的地方,已經覆上了泥流,土石。
他有些臉色發青:“你幹什麼吃的?叫你走,你聽不到啊,你這麼笨居然還要跟着朕出來。”
罵得我像是小媳婦兒一樣頭也擡不起來了。
眼尖地瞧到一飛石我從山上滾了下來,我猛一推他,石頭從彼此中間穿過,擊在一個侍衛的身上,居然讓他倒退了好幾步。
石頭也擦過了我的手,痛得緊呢。
“皇上,快離開這裡,危險。”
“過來,天愛。”他大聲地叫。
可是現在還真的是過不去了,泥石流就在我們中間,只得彼此都後退,但是誰也沒有離開,就那樣遠離着,隔着看。
如果他有危險,我還會撲過去的。
不過這山嶺滑得也不太多,不一會兒就滑完了,可是依然傾覆了不少的地方。
走得遠了,再和他走在一塊兒。
他抓着我的手,我一直沒有放。
江南的事,又拖了半個月才決定回去,最後一天我才見到了襄王。
簡直就是斷奶的孩子見着了娘啊,怎麼一個淚汪汪的。
襄王這孩子,瘦了好多,黑了好多。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襄王。”
“天愛。”他也深切地叫着:“天愛。”
彼此一笑,然後奔了過去。
跳起來拍拍他的肩:“襄王,你看起來瘦了好多,是不是很辛苦啊?”
他點頭:“是啊,真的好辛苦,天愛,天天忙得都要脫層皮的。”
“呵呵,這就是歷練啊。正是用人之際,辛苦點沒有什麼,盛世的人會記得你的。”
他笑,伸手過來要揉我的頭髮,後面的侍衛哼哼二聲,於是便不再揉了,隔得有些遠:“天愛,我聽說了你的事,你真的是勇敢,很厲害,你長大了,我也長大了,我們都有各自的責任呢。”
“是啊,可是好像我過二天就要回去了,你皇上哥哥說不能在江南呆得太久。”
“天愛,你喜歡霧都不?”他燦爛地一笑。
“當然喜歡了。”
“那我就好好地治理這裡,不負了你的勇敢,你的決死之心。”
心裡有些興奮,想來襄王被留在這裡代替着四駙王的事,他的整頓定是有的,怎麼罰卻也是與我無關了。
收拾了好久,把所有的都收好了,要離開這裡有些不捨。
舍過命,流過血,灑過淚的地方,在這裡,明白了一些愛,知道了生死,就知道什麼纔是珍惜。
離開那一天,陽光燦爛的。
霧都的街道變得乾乾淨淨,鋪子也都是陸續地了,人也慢慢地多了起來,小孩子在街上跑來跑去,笑鬧着。
一點點的熱鬧,一點點的歡快笑意,慢慢地湊成了一種快樂的源泉,還有繁榮的開始。
總會好起來的,他留下二萬大軍在霧都,協助襄王處理一些理務,免南方謠稅,兵役,還拔了不少的錢糧到江南來補貼,甚得民心。
走的時候,甚至那些百姓還夾道相送,走得好遠了還是能看到。
從窗上望出去,餘泥已幹,一些綠意開始冒頭了。
這就是生機啊,我靠着他:“喂,你說這江南,什麼時候纔可以又成綠意濃濃的魚米之鄉啊。”
“半年。”他說,眼神甚而自信而又堅定:“只需要半年的時候,就可以恢復,朕留下些精於水利的人,江南這一帶水利經久不治好,積滯已久纔會這樣,如果弄好了,以後就算是再大的水,也能引導入海,絕對不會再出現這些問題了。”
“你好厲害啊。”我笑呵呵地趴在他的懷裡:“李棲墨,我好佩服你。”
“小妞兒,給爺笑一個。”
“不嘛,人家害羞。”
“不要臉的小東西,還說害羞來着,這幾天有乖乖的喝藥不?”
“有啊,端來都喝了。”
他讚賞拍拍我的頭,像是拍小狗一樣:“真乖啊,回去朕封你爲皇后。”
“要是太后不服怎麼辦?”
他皺皺眉頭,神秘地一笑:“朕自有法子。”
“真的啊?”
“自然是,朕不騙你的了,朕就要立你爲皇后,十匹馬車也拉不回來。”
說得都讓我差點感動得想流淚了,甜言蜜語啊,果然是人世間最毒的藥,讓人可以爲它而生,爲它而死。
抓着他的手,反握着。
小手與大手,不需再多的言語,我懂他心裡有我,他懂我心裡有他。
一路上的顛簸,看盡那些流離失去,幸而越到京城,這種現象越是好轉,有點兒沾沾自喜的,一入京城那城門,我就想我莫天愛又殺回來了。
不過沒人會怎麼歡迎我回來吧,有些兒興奮了,他還在睡覺,雖然在車上,政事沒少處理。
入了宮門,是太后帶着後宮很多人來迎接。
上官香華氣度雍容華貴,淡紫衣服彰顯其身上那高傲而又端莊的氣質。
盈盈上前來:“皇上,請下馬車。”
我一掀簾子,笑逐顏開地看着她。
她一怔,沒有看我,而是手伸出,等着他。
他先出去,站在馬車上那個雄偉啊,讓後宮這麼多人又山呼了一次。
太吵了,我捂着雙耳。
不是歡迎我的,哈,不用我下去啊。
還以爲他會讓馬車直接將我送了回去,可是這廝下了,卻是掀開簾子說:“天愛,還不下來。”
只得乖乖地爬出來,他伸手將我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抱倒是沒有什麼啊,反正他就愛動手動腳的,主要在後宮這麼多人的面前,他也好意思了。
將我抱下來,當着太后和衆女人的面子。
然後抓了我的手,一塊兒從那鋪着的紅毯走過去。
上官得華的臉色不太好看啊,我回頭,朝她擠擠眼兒笑。
先是回到宮裡稍事休息,太后說在慈恩宮裡擺了晚膳,要恭迎皇上回宮。
我只想躺在我那張軟軟的牀上,和它再也不要分離了。
在馬車上睡得太是不舒服了,屁股都要顛得麻麻的了。
槿色給我捶着腳,溫柔地笑着。
“槿色,我這一次出去玩,沒帶好東西回來呢,不過霧都那邊,真真是好漂亮啊。”
“小姐氣色倒是不錯。”
“哈,像我這樣的人,去哪兒不能適應啊,像野草一樣隨處都可以強悍地生長着,真的好想在牀上睡一覺。”
她卻笑着搖頭:“小姐,只怕是不能呢,皇上差人送來了一套衣服,說讓小姐餐是梳洗,再穿上那衣服到太后的慈恩宮裡用晚膳。”
這麼一聽,臉就皺了起來:“我最不喜歡看到太后了。”
她也不喜歡見我,可惜天下就是多的是這樣的人,就以爲自個的女人和自個的娘,是可以很和平,很母女一般相處的,素不知,我們就像是仇人一樣。
“不能不去嗎?”我無力地趴着。
“小姐,想必是不能不去了。”
“那我先睡會,一會兒再去好了,差不多了你就叫我起來。”在馬車上睡得再多,還是累,還不如在牀上。
四肢大開地睡,一下就呼呼入睡了。
等槿色把我叫起,天色已經微微地發暗,侍候着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的。槿色今兒個將我的頭髮梳起,梳了個高貴的宮鬢,再挺上龍鳳呈祥的珠釵。
感覺看上去有些老,還有這一身紫色的衣服,不太全適我。
吐吐舌頭:“這都不像我了。”
槿色就笑:“小姐這樣也好看,是個美人胚子,怎麼打扮怎麼好看。”
“槿色,我走了這麼久,你有沒有想我啊?”
“想,當然想了。”
“宮裡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她暈上脂粉,輕輕拍在我臉上,然後再柔柔地搽開:“小姐倒是開始關心起宮裡的事來了,皇上讓慧妃處理後宮一切大小事務,慧妃娘娘爲人倒是還算是公正,又有太后扶持着,倒是沒有什麼事兒。”
其實我也就是順口問問而已,弄好之後公公便說皇上的車輦就在外面,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