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拯救沙耶香的不光是小圓,就連佐倉杏子也想要拉她一把。
前者是沙耶香的朋友,而後者是沙耶香的敵人,但不論如何,人們總是嚮往着美好。小圓姑且不論,就算杏子嘴上對沙耶香盡是嘲諷,恥笑着沙耶香想要成爲正義夥伴的幼稚夢想,但她從心底還是希望對方能獲得一個美好的結局。
哪怕世界99%都是醜陋,但支撐着人們努力活下去的,卻是那1%的美麗。
“你啊,果然是在後悔嗎?被變成了這樣的身體。”杏子抱着一袋蘋果在前面走,沙耶香面無表情的跟在後面。本以爲是要繼續昨晚的戰鬥,但杏子似乎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反而是極爲熟悉的穿梭在樹林中,走上了一條偏僻安靜的小路。
“我覺得還是算了吧,再怎麼說得到了這樣的力量纔可以爲所欲爲的,後悔什麼還是免了吧。”就算沙耶香一直沒有回答,杏子還是自顧自的說着。
“自作自受的你當然會這麼說了。”終於,沙耶香用低沉的聲音開口了。
雖然語氣有點衝,但杏子並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說道:“對對,就當做是自作自受好了。爲了實現自己願望而決定的事情,有任何後果當然要由自己承擔纔對。責怪不了任何人,就算後悔也沒什麼用,只要這麼一想的話,不就什麼都無所謂了嗎?人啊,只要爲了自己而活就夠了。”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一出破敗的教堂,杏子老實不客氣的一腳踹開了大門,肆無忌憚的走進了這處曾經神聖的殿堂。
沙耶香皺起眉頭,教堂內完全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景象,從腐朽的地板下長出青草,東倒西歪的座椅亂七八糟,講臺上是厚厚的灰塵,美麗的七彩玻璃也支離破碎。
“別客氣,隨便坐。”杏子伸手撫掉講臺上的灰塵,將那袋蘋果放在上面。她環顧四周,又自嘲的笑了一下:“抱歉,似乎已經沒什麼能坐的地方的了。”
沙耶香不解的問道:“帶我到這裡來到底想要幹什麼?就算是已經廢棄的教堂,在這裡動手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放心,今天我沒有打架的意思,來這裡只是有些長話要說。”杏子扔給沙耶香一個蘋果,笑着說道:“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維護我的家。喏,請你吃個蘋果吧。”
啪!
沙耶香準確的接住丟來的蘋果,驚訝的說道:“這是……你的家?”
“果然,巴麻美沒有告訴你我的事。”杏子聳聳肩膀說道:“所以我纔會跟她鬧翻啊,明明拿我的事情做例子的話,就可以避免你的錯誤發生,卻堅持着所謂的‘隱私’避而不談,真是無聊的正義啊。”
“不許你這麼說麻美學姐!”沙耶香皺起眉頭,扔掉手中的蘋果厲聲說道:“正義也永遠不是無聊的東西!”
隨着蘋果落地,杏子也彷彿是被激怒的猛虎,她一個箭步上前,抓住沙耶香的領子直接將她舉到空中,冷冷的說道:“不論什麼理由,都不準浪費食物,否則的話……殺了你!”
毫不掩飾的殺氣洶涌而至,就算在戰鬥中也從未感受過。沙耶香痛苦的抓住杏子的雙手,卻根本無力掙扎,直到這一刻,她才發覺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並非是單純的武力,在覺悟與意志上她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杏子的臉色緩和下來,鬆開了雙手。沙耶香從空中跌落,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現在的你,真是不堪一擊。”杏子從地上撿起蘋果,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後重重的咬了一口。
“這裡啊,曾經是我老爸的教堂,自然也就是我的家。”杏子靠在牆邊,一邊吃着蘋果一邊說道:“老爸他啊,是個過於善良又過於老實的人,每天早晨看報紙的時候都會落淚,並真心實意的爲看到的苦難而痛心。”
“想要拯救世人,就要開創新的時代,想要開創新時代,就要有新的信仰。老爸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他會給信徒們灌輸一些教義裡本沒有的東西,於是理所當然的就被人們拋棄了。不止是信徒們離開了,就連奉獻了大半生的教會都將他掃地出門。沒有人會聽老爸的話,大家都視他爲洪水猛獸。也對,在其他人眼中,他不過是個可疑的新興宗教,不管他說的多麼正確,堅持的東西是多麼正義,世人也只覺得他是一個煩人的傢伙。”
“到了後來,我們一家人甚至連飯都吃不上。我只能帶着妹妹去翻垃圾桶,乾癟的蘋果核就是我們的美味,發黴的麪包就是我們的聖餐,即使過着這樣的生活,我們卻依舊快樂。父親堅持着他的信念,我們也以他爲榮。我知道父親是多麼善良,他的理念是多麼偉大,只要人們肯認真的聽一聽,哪怕5分鐘也好,就一定會認同父親的觀點,就會明白他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是……卻始終沒人願意理他。”
“我不甘心,我無法忍受那些人的無視。所以我拜託了丘比,希望人們能認真的聽老爸說話。”
沙耶香嚥了口口水:“然後……呢?”
“呵。”杏子輕笑一聲:“第二天一早,老爸的教堂前擠滿了來拜訪的人,信徒的數量也強勢增加。而我成了一名魔法少女,每晚戰鬥不止。畢竟老爸的理論再怎麼正確也無法消滅魔女嘛,我就像個笨蛋一樣幹勁十足,哪怕渾身傷痕也在所不惜。這個世界,就讓我和老爸兩人分別從明暗兩個方面來拯救吧!”
杏子狠狠咬了一口蘋果,汁水濺到臉上又緩緩滑落,她卻沒有擦拭的意思。
“但是後來,不小心讓老爸知道了這件事,當他知道那麼多信徒並不是被他的理念吸引,而是被魔法的力量聚集而來的時候,他變的暴怒無比!不停的咒罵身爲女兒的我,說我是蠱惑人心的魔女……多可笑啊,明明我每晚都在跟真正的魔女戰鬥,是消滅魔女的人才對啊!”
“最後老爸徹底壞掉了,沉迷於酒,連腦子都出了問題,一個夜晚,他殺掉了家人然後自殺,當我斬除了魔女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充滿了鮮血的教堂。所以,我的祈禱毀掉了我的家庭。這一切都是因爲擅自爲別人許願,結果就讓所有人都變的不幸。從那時起,我就在心中發誓,再也不會爲了別人使用魔法,所有的力量,我都要爲了自己的慾望而使用。就因爲這個,我跟師傅巴麻美鬧翻,離開了見瀧原,去了隔壁的風見野,直到得知了她的死訊,才趕了回來。”
丟掉蘋果核,杏子笑着說道:“奇蹟啊,並不是免費的東西,祈求希望的話,就會擴散出同等的絕望。爲了他人使用魔法就會帶給他人不行,如果只爲了自己使用的話,那麼所有的不幸也就會由自己一人承受了。”
沙耶香低垂着頭:“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杏子撓撓臉:“你也可以重新開始的,既然是自作自受的人生,那麼隨心所欲就好呀。”
“我可以理解爲你在開解我嗎?”沙耶香問道:“這不是很奇怪嗎?你說了只爲自己而活吧,爲什麼還要擔心我?”
杏子沉默了一下,然後認真的說道:“因爲你和我都是從相同的錯誤開始的,我已經不行了,至少不希望你走上跟我一樣的老路。在一切還未開始的時候,儘快的斬斷它吧。你非但沒有做錯什麼,反而還付出了很多。既然這樣,幹嘛不想想怎麼找回一些補償呢?”
沙耶香長嘆一聲,然後擡起了頭:“我之前有很多地方誤會了你了,十分對不起,在這裡向你道歉。但是呢,我並沒有後悔爲別人許願。我認爲,只要能幫助別人,不論何時都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正義的夥伴我會繼續當下去,使魔也罷,魔女也罷,我也會竭盡全力的去消滅。我想保護大家,不管有沒有回報,這份痛苦我都會去承擔,直到我徹底倒下的那一刻。今天十分感謝你,你的故事讓我懂得了很多。”
“嘁,明明什麼都說了,爲什麼還要執迷不悟?”
“並非執迷不悟,我只是單純的想要用這份力量去創造美好而已。”沙耶香搖頭道:“倒是你,你的蘋果是怎麼來的?你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杏子沉默了。
“答不出來了吧?”沙耶香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我並非要責怪你什麼,但很遺憾,你的蘋果我不能吃呢。因爲從錯誤中誕生的東西,就算得到了我也不會高興。”
不止是蘋果,就連愛情也是。或許用魔法能輕易的收穫夢寐以求的情感,但這並不是沙耶香渴望的結果。
“你這個笨蛋!”杏子對着沙耶香的背影大聲喊道:“我們可是魔法少女,除了彼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同類了啊!”
“嗯,我是魔法少女,也是……正義的夥伴!”
“笨蛋笨蛋笨蛋!”
沙耶香走了,只剩下杏子一人發泄般的咬着蘋果喋喋不休。一隻胳膊伸了過來,勾在杏子的肩膀上,英落笑嘻嘻的說道:“看來你傳教失敗了啊。走,沒有什麼不是一頓火鍋不能解決的,我請客。”
“你這傢伙還真是神出鬼沒啊,真的是人類嗎?”杏子挑着眉毛問道。
“嗯,怎麼說呢?”英落聳聳肩膀:“我大概算是神靈吧。”
“蛤?”杏子一臉的不信:“就是我老爸曾經信奉的那種?”
“比那個稍微要高級一點點。”
“說的跟真的一樣。”杏子一臉的不屑:“那去火鍋店能打折嗎?”
英落嘴角一抽:“這個……大概不行。”
“嘁,連打折都辦不到,這種神靈有個屁用啊!”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英落摸了摸口袋:“不過最近搶的錢還留下不少,就算不打折應該也夠咱倆吃了。”
“我可是很能吃肉的喲,你確定你的錢真的夠嗎?”杏子抱起蘋果袋子,扔給英落一個蘋果說道:“不過算了,我也不佔你便宜,等會找到ATM機的話,我就砸兩臺取點錢好了。”
“也好,那還等什麼,走着!”英落說着咬了一口蘋果。
“跟我來,我知道有家店的牛肉特別好吃。”
“我說杏子啊。”
“幹嘛?”
“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了,跟我一起幹怎麼樣?”
“跟你幹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打打架,搶個地盤什麼的。”
“還真是充滿了不良少女風格的回答呢。”
“可能你的理解上有點問題,不過算了,誤差不大。那麼你的回答呢?”
“聽起來蠻有趣的,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死的話,就陪你玩玩吧。”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女裝的話估計會掉收藏的,還是多更幾章當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