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前的周遊是陌生的,無比陌生的。
我推開了他的手,並沒有任何解釋,只讓他當我當年是那麼殘忍吧。
所幸的果果的檢查只是個例行檢查,也沒多大的問題,過幾年便是可以做個搭橋手術,這段時間的果果是不能夠出任何問題的。醫生交代的,我幾乎都是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記下來的,我多害怕失去果果。
從醫院出來,果果就吵着要去動物園,我看着周遊,示意他可以走了,卻沒想到他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笑着應果果,“好啊,爸爸媽媽陪果果去!”
“好哦,爸爸媽媽陪我去動物園咯!”果果高興得一塌糊塗,我卻不忍心讓他的希望破碎。
最終我還是跟着去了動物園,周遊拿着相機給果果跟很多動物都照了相,當看到猴子的時候,果果趴在玻璃上尖叫,“爸爸,跟電視上一模一樣!真是的一樣的!”
我心驚肉跳,他的興奮過了頭,我謹記着醫生的話,上前去拉着果果,“好了,媽媽帶你去看魚!”
果果的另外一隻手卻死死地拉着周遊的褲腿,“不!我要看猴子!我要看猴子嘛……”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晴雨天,上一秒還興奮地大笑,下一秒卻可以流下眼淚。
周遊看了我一眼,蹲下身子十分有耐心地跟果果說道,“果果喜歡看猴子,爸爸和媽媽知道,可爸爸媽媽都陪果果看了這麼久的猴子了,媽媽喜歡看魚,果果就不能陪媽媽一下嗎?”
果果一聽,念念不捨地回頭看了看猴子,擦了眼淚,走過來牽着我的手,“拿果果陪媽媽看魚魚。”
我瞠目結舌,我從沒想過周遊會這麼會哄孩子。而果果所有的出發點都在我身上,這一點更讓我感動。
看魚的時候,果果牽着我,而周遊則是站在我的另外一側,竟是將手伸到了我的肩膀上無比激動地指着湖中央的一隻彩色的魚,“看呀,那隻魚多好看!”
我無比憤怒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識趣地將手收了回來。
回來的路上,果果一手牽着我,一手牽着周遊,忽然站定,將我的手放進了周遊的手裡,我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果果一臉不高興,“媽媽,你爲什麼不讓爸爸欠你!別人家的爸爸就要牽媽媽的!”
我多想跟果果說我跟周遊已經離婚了,可週遊卻笑着抱起了果果,“媽媽在生爸爸的氣,等媽媽氣消了,就會讓爸爸牽媽媽的!”
果果十分不確定地看着周遊,“真的嗎?”
周遊笑着捏了捏果果的鼻子,“當然了,爸爸什麼時候騙過果果?”
果果依舊不死心,回頭看着跟在他們身後有些生氣的我,“真的嗎?”
我咬牙,最終點頭了,對於果果,我真的沒辦法說實話,他的身體不該承受這些。
當晚,周遊帶着果果回家,讓我照顧着果果,自己一個人就出去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他就拎着蛋糕回來了,另外一隻手裡還拿着兩個禮物。
果果的生日,我卻沒準備任何禮物。
周遊將兩個禮物分開,放在果果的面前,“猜猜哪個是爸爸送的,哪個是媽媽送的?”
wωw✿ⓣⓣⓚⓐⓝ✿¢Ο
我心裡忽然有些難受了起來。
果果指了指粉色的盒子,“這個是媽媽送的!以前每次過生日媽媽送的都是粉紅色的!”
頓時鼻酸,我衝向了陽臺,大口呼吸着冰涼的空氣,眼淚止不住地流,四年來,我不曾送給他任何東西,周遊卻用一個粉色的盒子騙了他四年?而他小小的年紀居然都能記住?!
“唱生日歌了!”周遊出現在我身後。
我抹了眼角的淚水,整理了下情緒,跟了進去,屋裡沒有開燈,只有蠟燭的光亮。
周遊抱着果果,輕聲細語地跟果果說道,“果果要記住,果果出生那天,媽媽是最痛苦的,果果的生日,就是媽媽的母難日。”
“什麼是母難日?”果果擡起頭來不明白地看着周遊。
周遊笑着揉了揉果果的腦袋,“以後果果就知道了。”
後來唱生日歌,唱得我淚流滿面,果果許下的願望竟是我能不生周遊的氣。
看着果果吹了蠟燭,我卻再也忍不住去了廁所。坐在馬桶上哭得死去活來,四年前,這是我期盼的家庭,四年後,一切都出現在我面前,我抗拒,我羞愧。
等我從廁所裡出來,果果已經躺在周遊的懷裡睡着了。
周遊將果果放進了房間,很奇怪他不哭也不鬧,睡得卻很死。
我坐在客廳裡,看着他們爲我留下來的蛋糕,並不喜歡吃甜食的我,竟吃了個乾淨。 wωw◆ⓣⓣⓚⓐⓝ◆¢O
周遊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一直都不說話,像是在等着什麼。
我起身收拾了桌上的垃圾,當我看到沙發上那粉色的盒子的時候,忍不住打開來看,裡面躺着很安靜地躺着三個娃娃,兩大一小,像是在象徵着我跟果果,還有周遊。
我猛地蓋上了盒子,心跳很快,周遊同樣是用這個禮物在暗示着我。
周遊起身,走了過來,從身後抱着了我,“回來吧,我跟果果都需要你!”
我掙扎了起來,奈何自己的力氣遠不是周遊的對手。
我卸了力,冷聲說道,“四年前,你讓我回去,我一定會的。現在,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他變得倔強,手抓得死死的,不放開,“爲什麼回不去!果果需要你,也需要我!”
他最終還是拿着果果威脅我。
我閉上了眼睛,咬牙切齒道,“放開我!”
“每次你說放開就放開,這一次我不想放開了!”他甚至將頭放在我的頭上,有些撒嬌的意味。
我猛地睜開眼睛,一腳踩在周遊的腳背上,他吃痛,纔是放開了手。
我有些狼狽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狠狠地盯着周遊的眼睛,“不放開也得放開,當年你離開我的時候,我說過,永遠不再見,永遠也別回頭!”
周遊眼色一沉,咬牙問道,“就算是他這樣對你,你也還要跟他是不是?”
我苦笑,“和你有關嗎?我譚曉菲跟你離婚後,我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又跟你周遊有什麼關係!?”
周遊一怔,“我真的錯了……”
做過錯事的人以爲回頭只需要一句對不起,他卻永遠不知道他對人造成的傷害足以讓人對他絕望。
我看了一眼在房間裡呼呼大睡的果果,“我要走了。”
我並不想跟周遊在同一個房間,我索性還是離開這個充滿陰謀的房子。
周遊過來拉住我,“你要走了,我讓你永遠都見不到果果!”
我咬牙,“那麼我們法庭上見!”
“你爲什麼那麼倔呢?就當爲了果果還不行嗎?那個金鐘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周遊拉住了我,他的手趴在牆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擡眼,冷漠地看着他,“讓開!”
他搖頭,雙眼猩紅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再次說了一遍,“讓開!”
周遊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讓開了,可當我踏出門的那一剎那,他卻威脅着我,“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回來的!”
當我走出門,他便是將門關上了。
我抱着額頭,自己一身狼狽,早已不能孑然一身。
拖着疲憊的身體去了金鐘家,我知道自己得不到金鐘的解釋,我也計劃着先從他家搬出來。
當我把門打開的時候,發現屋裡燈火通明,金鐘趴在地上,一地的文件,被他撕了粉碎。而滿屋子的酒瓶子,屋裡也酒氣熏天!
我皺起了眉頭,剛走到他身邊,纔是發現桌子上的相片,畫面竟是甜蜜的一家三口,看起來無比滑稽可笑,周遊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或是他的手牽着我,看起來多像恩愛的一家人!
而我回頭,地上的金鐘酩酊大醉,已經不省人事。
我將屋裡收拾了一番,地上的文件大多都是之前的計劃書,他居然撕掉了,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審覈不過關?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陳冰來的電話,我忍不住接聽了,陳冰在電話那頭笑得十分得意,“怎樣?公司開不了了,抵押給銀行的房子收不回來了,老婆還跟人跑了?金鐘,你也有今天!”
我蹙眉,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金鐘喝這麼多酒,原來他的身上承受這麼多東西!
“你也別怪我,她遲早會知道你把她孩子送給前夫的事情。還有,金鐘,你現在明白了嗎?只有我對你好,從頭到尾,只有我!”陳冰大笑了起來,“哈哈,金鐘,你失敗了,說到底,你愛了他不管多少年,你都比不上她前夫,比不上她兒子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將手拿開,對着電話那頭的陳冰說道,“大晚上的,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
“怎麼是你?你不是跟你前夫跑了嗎?”陳冰你對於我的出現十分驚訝。
我看着地上醉得一塌糊塗的金鐘,冷笑道,“我有必要跟你交代嗎?”
“你他媽給金鐘戴綠帽子!”陳冰沒好氣地罵道。
“彼此彼此,都是向你學習的!是你教得好!”我掛了電話,踹了踹地上的金鐘,他翻身睜開眼睛看見了我,立即起身將我撲倒了地上,“別走……別走……”
我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我該是陪在他身邊的,可爲何偏偏四年前把果果送走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