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和方周在Y省待了一個星期，她們要等的那位顧會長一直沒有出現。
“我們兩個同時不在公司，很多事情會被耽擱，你先回天海，我在這裡等顧會長！”蘇唸對方周說。
方周想了想，“還是我留在這裡等，即便我回去了，有些事情也無法決定！”
“可是……”
把方週一個人留在賀南當年犧牲的地方，是一種折磨。
她還清楚的記得，通知方周出差外省時，她瞬間的猶豫。
“如果我事先知道，是不會讓你來的！”
“沒關係！”方周垂下眼簾，低沉地說，“他的忌日快到了，我去看看他！”
“那我們一起留下，過兩天再回天海！”
以方周現在這樣的狀態，讓她去公關顧會長，未免有些太殘忍。
然而方周卻一臉堅定，“不，夜氏最近出事了，想必你也知道，你還是回去看看吧！”
方周說到了蘇唸的心裡，自從那天，她看到夜慕寒道歉的報道，一直放心不下。
如果真的如媒體上所說，這批藥品出了問題，那麼後果的確很嚴重。
這是她認識夜慕寒以來，夜氏所面臨的最嚴重的劫難。
然而，當她隻身回到天海，聽成越敘述了事情的大概經過之後，又感到無所適從，她能幫夜慕寒什麼呢？
自己只不過是雲澤的執行總裁，企業的所有者是雲雪落，雖然她也持有一定的股份，但那也是雲雪落贈予的，也是雲氏的一部分，她不可能把這部分資產無償支援給夜氏，她沒有這個資格。
那麼高傲、自負不可一世的夜慕寒，居然出來給公衆道歉，對他的內心來說是這樣的一種挫敗，怎樣的考驗？
她對他放心不下。
她擔心他撐不過去。
她如坐鍼氈。
按捺不住的牽掛，讓她飛身下樓，不顧一切的奔向夜氏大廈。
見到蘇念風風火火的樣子，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沒敢上前打招呼，當然也沒人會攔她。
許是不忍心讓她失望，只是默默的注視着她，衝進總裁辦公室。
不多時，蘇念又從裡面出來，“白羽，夜慕寒呢？”
白羽早就等在門口，“少夫人，總裁去了澳洲出差，今天一早的航班！”
“他……去了澳洲？”
蘇念喃喃的重複着，心裡一陣失落，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是的，那邊有幾家投行，一直有意投資夜氏集團，總裁去找他們談判。”
白羽說的好聽，蘇念心裡卻明白，什麼談判？分明是求人家支援，夜氏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資格和別人談判。
夜慕寒正面臨困境，蘇念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感到由衷的難過。
呆立了片刻，蘇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白羽，我手上還有一夜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現在賣掉，至少可以緩衝半年，以解燃眉之急！”
“少夫人，總裁不會同意的。”
白羽沉默了幾秒鐘，嚥下了後半句。
如果他想要你的股份，就不會把自己的股份讓給夜紫依，更不會在昨天還想着拋售自己持有的股份。
蘇念不明白夜慕寒爲什麼不同意，但是也不好問白羽太多，只得說道，“我現在和他聯繫也不方便，適當的時候，麻煩你提醒他這件事，反正我手裡的股份遲早要還給他的！”
“少夫人，這件事你還是親自對總裁說吧！”
白羽心想，如果他真的這樣提醒了，夜慕寒就算不動手打他，也會氣得摔東西。
～～～～～
Y省烈士陵園。
天陰沉沉的，風很大。
藏藍色的絲巾和同色長褲，白色的風衣，方周每次來看賀南時，穿的都是這個顏色。
賀南曾經說過，她穿這樣的顏色最美。
別人來這裡悼念，都會帶一束白菊。
惟有方周，手持一束鮮紅的玫瑰。
那豔麗的花瓣如血般驚心，猶如方周無數個夢裡，賀南永遠跳動的心臟。
烈士陵園坐落於市郊，每年的今天，方周都會來，她生命裡每年的這一天，都完全屬於賀南。
走進烈士陵園的大門，方周沿着白色的理石路面向前走，身側的青松翠柏守望着她的到來，就像賀南期待的眼睛。
方周也不是沒有想過，乾脆來Y省定居，這樣就可以一輩子守着賀南。
可是如果那樣，她又擔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除了悲傷，除了懷念賀南，什麼也做不了。
陵園裡靜悄悄，只有方周的鞋跟敲打在路面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每一聲都那樣沉，就算不看她的人，也聽得出她此刻內心的沉重。
她正低頭向前走着，忽然眼前飄來一隻個頭不小的青蛙形狀的氣球。
方周猛地一擡頭，那隻氣球在她面前隨風飄了幾下之後，尾部的拖線恰好纏在她胸前的鈕釦上，於是氣球就在她的面前飄呀飄的，擋住了視線。
“爸爸，我的青蛙在那裡！”
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
緊接着，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飛快地朝這邊狂奔過來。
“漢斯，慢一點，這裡不許大聲說話！”
一個男人的聲音也從遠處傳來，斯斯文文的，很好聽。
方周定睛一看，眼前出現了一位四五歲的小男孩，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方周。
“阿姨，我的青蛙一直在親吻你呢！”
方周把氣球的拖線從鈕釦上解下來，俯下身，看着小男孩，“這是你的青蛙嗎？”
“是的，他很調皮，剛剛不小心從我的手裡跳出去找你去了，阿姨長的漂亮，連青蛙都喜歡！”
小男孩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漢斯，不許這樣和阿姨說話！”
方周擡頭看去，剛纔說話的男人從後面走了過來。
修長的身材，儒雅的相貌，精緻的五官，三十出頭的年紀將男人成熟的魅力詮釋得恰到好處。
一身黑色的西裝，和同樣穿黑色衣服的小男孩如同一個模版，只是一大一小。
方周把手裡的氣球還給了小男孩，擡頭衝男人笑了笑，“是你兒子吧，很可愛！”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男人彬彬有禮地把小男孩拉到一邊，爲方周讓出路來。
方周向男人點頭，從他們面前走過。
“阿姨，你怎麼拿紅色的花呀？我爸爸說到這裡來，只能拿白色或者黃色的花。”
小男孩充滿了好奇。
“不許多嘴！”男人連忙制止了自己的兒子。
方周停住腳步，對着小男孩笑了笑，“因爲阿姨來看的人，喜歡紅玫瑰，長大後你就明白了！”
“噢！”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頭。
“不好意思，你別介意！”男人再次向方周致歉。
方周衝小男孩揮手，轉身走向賀南的墓碑。
不多時，小男孩的聲音又傳來，“爸爸，我今天把最喜歡的青蛙王子帶給賀叔叔，你說他會不會喜歡？”
賀叔叔？
方周猛地回頭。
然而，父子倆已經走遠。
烈士陵園裡這麼多人，姓賀的可能不止賀南一個，或許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