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的進展了嗎?對方答應換人嗎?”那可是一羣連孩子都能下手的惡徒,時愛擔心對方六親不認。
迴應時愛的是方南無聲的擁抱,手指穿過她的頭髮,“這些事情正在交涉中。情況很複雜,但是我會盡我所能。”
時愛靜靜靠在方南的肩頭,“方南哥哥,你說我要是一直待在港城……小意會不會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不是你的問題。小愛。誰也不想這種事情發生。即使是你父親……”
時愛也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一個父親該有的擔當。哪怕是重男輕女的思想也行。
但時愛父親並沒有因爲小意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就不一樣。
那段日子,在時愛的回憶裡變得有些模糊。
那個大雨傾盆的下午,唯一一個能夠用來交換的人質意外死亡,在時父拒絕對方提出來一億鉅款之後,對方發來一段視頻,暈厥的小意被綁着重鉛,四肢被釘入鋼針,漂亮的小男孩渾身都是血,被沉入冰冷的大海深處。
視頻裡經過處理後的聲音充滿神經質地念了這麼一段詛咒: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外;在城市還是在鄉間;清醒時或熟睡時;吃飯時或喝水時;走路時亦或坐着時;讓詛咒深入骨肉、滲透血液,從頭到腳不放過一絲一毫,讓時家人永世不得翻身。
這段視頻不小心流傳出去一些片段,有些人說那是綁匪對時家的詛咒,用帶着時家血緣的孩子做詛咒的**人偶,時家要倒大黴了,起碼已經絕後了。這麼多年時家就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可不是壞事做得太多了?
那段時間在時愛的記憶裡面變得模糊,只有下不完的雨,溼噠噠地打溼裙和鞋尖,以及方母痛苦的哭叫聲。
不管方母如何嚴厲,曾經如何愛打麻將,小意再怎麼不待見她,她也十月懷胎生下了這個孩子。她愛小意,不比其他人少。
時愛記得最清楚的,大概是小意的葬禮。
方母抱着小意生前最喜歡的魔方哭地不能自已。
她說她想當個好媽媽,一定不會整天出去打麻將,也不會再對他要求那麼嚴厲。
晚了,一切都晚了,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
因爲綁匪在逃,被捉住的人也說不清楚小意掉到海里面的哪個位置,在搜尋兩個月之後,以失敗告終。小意的葬禮,埋葬的是他喜歡的魔方,生前穿過的衣服,以及……用巧克力做的各種玩具。
時愛穿着黑色的裙子,站在另外一頭,和小魚站在一起。
方南站在方母的旁邊,時父沒有出席小意的葬禮,以身體不適爲理由。可真實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時愛猜測他的內心裡面會不會有一絲的內疚,如果能放下自己可笑的自尊給出那一億……又或者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是不是會後悔沒有給出那一億,又或者不太過自負,又或者沒有讓綁架的妻子意外死亡……
時愛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他怎麼可能會反省自己的原因,他現在懸賞五千萬捉拿那些綁匪。
時愛算是看出來了,龍星的太子爺自尊大過天,大過一切,任何人都不能挑釁他的權威,他寧願花大錢去收拾那些挑釁他的人,也不會花錢買自己兒子一條命,一點點示軟都不可以。
葬禮結束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時愛都沒有看到方南,而時愛一直都在陪着爺爺和忙碌演奏團巡演的事情。
冬至前一天,時愛結束表演,唯一一個要急匆匆趕去機場的人,而其他人都會在克羅地亞玩幾天。
回到國內,天上下着鵝毛大雪,時愛站在門口等車,有人上前來,說要載她一程。
時愛身邊跟着保鏢,平常都是當背景一樣存在,現在直接擋在時愛的面前。平常試圖跟時愛搭訕的男人只要看到這個滿臉兇相的保鏢都會識趣地退開。
但今天這個,似乎沒有退開的意思。
“這位小姐,我沒有惡意,我是一名星探,我覺得你長得很漂亮……想問你有沒有興趣當明星?”
“沒興趣。謝謝。”
當明星?她唱崑曲都被罵過戲子賣笑。
那個星探還想跟時愛多說兩句,被保鏢冷冷攔住,只是輕輕一推,他踉蹌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住。
車子恰好在這個時候開到時愛的面前,時愛上車,那個星探還在原地,看着這個方向很久。
時愛趕着回家和爺爺過冬至,自從小意沒了之後,爺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在生病中。家裡面本來人丁就不興旺,過節的時候,多點人可能會熱鬧一些。
時愛回港城過冬至的事情,爺爺不知道,只有方南清楚她的行程,讓助手給她安排好車子接送。
車子裡面的暖氣開得很足,司機給她準備了蜂蜜水,這是方南吩咐的。時愛給方南打電話,沒人接。電話轉到方南的助手那裡,今天方總有事,沒有辦法回港城過節。
時愛有些失望的,但沒有表露出來,“那好吧,讓他注意身體,還有,讓他少喝點酒。”
這段時間聚少離多,低氣壓一直在他們之間瀰漫。時愛感覺到兩個人都在互相疏遠的狀態裡。
只能讓時間來治癒一切。
讓下人把自己的行李提到房間裡,時愛帶着禮物穿過迴廊。院子裡面,傭人們正在專注着掃雪,竹掃帚刮擦地面的聲音一下接着一下。
時愛進門的時候,沒有看見爺爺,她把禮物放在桌子上,靠近暖氣片的位置站了一會,讓冰涼的指尖暖和起來,這才往裡面走。
冬天的時候,花鳥廳都換上了厚重的地毯,落地無聲。
“方南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公司就出問題?”不悅的聲音是時老發出來的。
“因爲最近在經手一個新的案子,先前都是方南在負責,他突然撂挑子……所以少爺有點招架不了。”
“你不要爲那個孽子講話。我好不容易爲他找了方南這麼一個幫手,他偏偏各種不安分,要把時家全部敗光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