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時候,方南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樣,西服搭在手臂上,繞過車頭,時愛瞪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真的帥,長腿矚目,手骨好看,那張臉,更是完美地無可挑剔。
坐進車裡,方南衝時愛勾脣一笑。
時愛十分不給面子地別開臉。
童謠一個人坐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方南聊起商業構思。現場的經商精英在這裡,免費諮詢,童謠當然不會放過了。
方南略微沉吟,“你真想聽?”
童謠坐直了身體,趴在時愛的椅背後面,偷偷捏了捏時愛的胳膊。
時愛笑呵呵地,“他擅長的是怎麼上位,怎麼復仇。謠哥,你要是想知道怎麼報復你前夫,你可以問問方南。他這個人保準你能扎到你前夫的心。”
童謠沒想到小愛開口就發動了嘲諷技能,臉上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什麼比較好,最後乾巴巴地憋出一句話:提我前夫什麼的太煞風景了,不如聊點別的。”
時愛也討厭剛纔說那種話的自己,“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啊。你也太客氣了。提一提哪兒會對我有什麼影響。我只是覺得這個人沒什麼意義。”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不該提。說錯話做錯事,就該道歉。最起碼的態度要有。”
時愛說地十分認真,童謠捏捏她的臉,固執的姑娘!
方南眸光微動,目光掃過時愛清冷的側臉,總覺得這話不是說給童謠聽得,而是特意說給他聽得。
“關於你的商業計劃,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方南終於開口,一下子引起童謠的注意。
時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經過百貨商場的廣場中心,碩大的電子顯示屏幕上出現了餘戀的臉。
不苟言笑的冰美人在做新聞報道的時候給人以一種十分專業的權威姿態,十分正義。
雖然他們有血緣關係,但連陌生人都算不上。餘戀討厭時愛,時愛也討厭餘戀。所以時愛即使知道餘戀還活着也沒有去找她的意思。
希望永遠都不用跟餘戀碰上。
車子開到樓下,時愛鬆開安全帶,聽到童謠邀請方南上去喝杯茶。這是怎麼了?難道她剛纔發呆的時候,還沒有討論完?
方南扶着方向盤,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一支菸,啪嗒一聲,火苗熄滅後煙味在車廂裡瀰漫開來。
“改天吧。我等會還有事。”隔着嫋嫋的青煙,方南薄脣咬着藍色的菸嘴,調轉車頭之後,方南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推門下車,把剛纔在醫院裡面買的藥遞給時愛。
“還記得怎麼塗藥嗎?”
方南這句話差點讓時愛笑出來,她沒好氣,“我是手被夾傷,又不是腦子被夾。”
時愛接過藥就準備走,方南卻捏住她的手腕,輕輕用力,時愛就到了他懷裡面,“小愛,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聽話的樣子嗎?”
時愛掙扎了幾下,漂亮的眼眸裡跳躍着怒火,“誰不喜歡我聽話的樣子?養條狗,難道不就是喜歡狗聽話的樣子?這還需要理由?”
方南垂眸看着她,極低的聲線,“因爲你不聽話,我就會變得不像我自己。”
時愛竟然一下子找不到話說。
方南摸摸她的發頂,“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脣上一暖,方南迅速親了她一下,快到時愛都沒有反應過來。
“後天我有時間,你可以拿你的bp過來,重新詳細談一談,到時候給你介紹投資公司的人,專門做一行的,給出來的經驗更加全面。”
說完這句話,方南上車,揚長而去。
“人都走了,你還看着呢?”
童謠在時愛的身後嘆氣,拉着她往家門口走。方南這樣的男人真是妖孽啊,雖然他不是童謠喜歡的那一款,童謠還是要摸着良心說,時愛遇到方南這樣的男人,難怪逃不掉。
時愛轉過身來,越想越惱火,什麼鬼?難不成都怪她,他沒錯?
“虧得他走得快,不然我想把他抓回來,狠狠地給他一巴掌。”
時愛嘴上說得狠,但童謠不太相信。
這麼溫柔一個妹子,童謠就沒有見她這麼兇過。
“方南欺負你了?”童謠有點擔心,看方南那樣子吧,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
被親了,被摸了,這些算不算欺負?
“他說他想要和我重新到一起。”
“看出來了。”
剛纔在餐廳裡面,方南一直照顧着時愛,那溫柔的姿態,完全就是熱戀中的男人。
“那你怎麼想的?”
聽到童謠這麼問,時愛苦笑,漂亮年輕的面容上有些狼狽,低垂着毛茸茸的眼睛,“這還用問嗎?”
她以爲她剛纔表現地已經很明顯,她對方南說那些話的時候,謠哥就站在不遠處,即使假裝看着別的地方,耳朵也是聽得見的。
腦袋上,被童謠摸摸,“小愛,你很能忍,委屈長大的孩子,很懂得藏匿自己的需求。他們不敢大聲表達自己想要的。即使明明很想要,也會說,不需要。最可怕的是她自己都不會意識到這一點。因爲他們從小到大被誇懂事長大的呢。”
“不想跟方南在一起。”
時愛別開臉,“你看他做低伏小,你看他好像對我特別好,誰知道以後再遇到什麼分歧會不會把我甩掉。十幾歲的我,愛情大過天,摔倒了拍一拍,重新奔跑。現在的我,摔一跤,痛得爬不起來。從前有爺爺給我撐腰,現在……我養爺爺呢。”
童謠聽得心裡面酸酸的,“那我就放他鴿子了。咱們靠自己,我就不信了,找不到大佬給我們投資。”
“謠哥,不是我不願意開口求方南。只是我覺得,方南這個人靠不住。不是說他會跟程老闆之流類似,而是我和他……他和時家……關係都很複雜。我擔心,你會被我牽連。”
大家都長大了,時愛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總是讓謠哥站在她面前保護她,社會這座大學堂,她起碼不能拖累謠哥。
時愛心裡面總是有不好的預感。
“你啊!不要想太多!”
童謠一把勾住時愛的脖子,“大不了重新再來。實在不行,我還有我哥哥呢。他其實一直都在支持我,你不要覺得我山窮水盡。”
有哥哥真好。
時愛想到阿珏,嘴角的弧度悄悄地消失。
時愛以爲方南這個人會跟狗皮膏藥一樣黏着不放,但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居然一個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跟她聯繫。
時愛心裡面放心了不少,這個人不出現最好,他的話一句都不用當真。這一個月她過的很忙碌。小魚還在巴黎,照顧着生病的程女士,一點幫不上忙。
時愛陪着童謠幾乎跑斷了腿,大大小小的項目推介會參加了不少,這才知道整個互聯網行業想要投資的多如牛毛。
並不是沒有人投資,只是提出來的條件可不一樣。童謠又有自己的想法,挑來挑去,最後發現一個月了,除了走壞一雙高跟鞋,似乎沒有太多的成果。
童謠跟時愛抱怨過,“這些人真是……二三流的投資公司也來忽悠我,真當我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婦女呢?有些人真夠離譜的,只是一個二把手,架子擺的比公司老總還大,這還不是最奇葩的。最奇葩的是,我和他說項目,他和我說我離婚的事情。我離婚怎麼了?有孩子怎麼了?吃他家米了嗎?”
這個社會對女人總是苛刻得多,謠哥還是領過證,合法得帶着兩個孩子,那些人都要說三到道四。
前兩天還有新媒體想要給謠哥寫宣傳稿,切入點是她一個單身離異母親帶着孩子重新尋找事業之類的勵志雞湯,說這樣的例子一定會受到人關注。但謠哥一口拒絕了。
老孃不賣慘,童謠這樣對記者說。
不隨主流的人,活的會特別困難。
時愛想,這個社會總是說自由平等,怎麼連一個單身媽媽帶孩子來創業的事情都能當做新聞賣點,大肆地報道。是大家都很有愛心嗎?是這個社會真的很寬容嗎?
不,不覺得,這樣的事情太少了。多的是,老公出軌,老婆忍氣吞聲照顧婆婆一家人,熬着不肯離婚,沒有人格自由可言。
負面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童謠還是打起精神來,“要不然,我們就跟那個條件很苛刻的公司簽約了算了……這年頭,連親爸爸給錢都不痛快了,更別說這些有資本的人。”
時愛能說什麼呢?大半夜的,童謠臉上帶着疲憊的妝,高跟鞋後跟上都是血泡,看得時愛心疼。
謠哥以前可是當慣富太太的人。童謠結婚的時候,初中的同學還說童謠這個女漢子福氣最好,一畢業就結婚,還嫁到國外,結婚證學位證在手,孩子也有了,簡直是人生贏家。
“沒事的,我們都還年輕,輸得起。創業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時愛輕輕靠在童謠的肩頭,“不管怎麼樣,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童謠嘆息,忽然間提起方南,“方南最近有沒找過你?我跟他隨便說了一個理由不去見面了,他那兒就沒有下文了。說實話,我以爲方大神會從我這裡下手。畢竟我可是你最好的閨蜜。我都準備好一肚子爲難他的辦法,結果……”
擺擺手,自嘲的語氣,“誰知道他居然沒了下文,讓我沒法開始我的表演。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