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放下筷子。
慕清讓面上陰沉了一瞬，語氣仍舊是溫柔的，哄着她，“那你想吃什麼？嗯？我讓阿野去買。一品的菜？”
他隨口說了幾個，全是餘念喜歡的，吩咐阿野去買。
等阿野走了之後，餘念又拿起筷子，低頭斯文得吃了起來。
慕清讓在旁邊看她，將她散落到臉頰邊的頭髮別到腦後，這個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餘念擡眼看向他的時候，慕清讓詢問的眼神問她，“要喝水嗎？”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改變，餘念也是到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對她的體貼已經深入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這是寵愛嗎？太子爺當初對姐姐就是這樣細緻溫柔，餘念如今也得到了這一份羨慕過的細緻體貼，卻覺得物是人非，全然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好。
不是太子爺不好，他很好，他這份好可以給她，也可以給別的女人。
就像當初他只對姐姐溫柔一樣，如今也對她這樣事事體貼了。
那個女人還在錦官閣裡面住着吧。
再怎麼說那地方也是她住過一段時間的房子，現在拱手讓給別的女人，心裡頭有不爽也不奇怪。尤其是想到慕清讓將那個女人看的比泉心泉意還要重，餘念心裡頭更加不高興。
慕清讓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站起身，腳步聲一直遠到了客廳跟後院的連接處，他去後院打電話了。
餘念捧着湯碗，臉上露出諷刺的笑。
慕清讓再回來，餘念人已經不在客廳，去到了書房。
“你早點休息。”
慕清讓走進來，俯下身把她困在椅子上，讓她沒有地方逃避，只能承受他的吻。
餘念很乖巧，“嗯。你也是。”
“我明天再過來。”慕清讓細細吻着她的脣角，盯着餘念臉上神情的變化，並沒有出現任何不悅。
“好的呀。”餘念推開他，“我要看劇本了，別煩我了。”
熟悉的嫌棄語氣又來了。慕清讓心裡奇蹟般得安定下來，他在她脖子的刺青處淺吻，這才離去。
車子駛離的聲音消失了很久，燈下的餘念，看着劇本的封面，始終停留在那個頁面，沒有任何動靜。
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當她這裡是旅館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餘念撥出鄭遠山的電話，“你現在過來一趟！”
“幹什麼？別看我是單身狗，我也是有夜生活的人好嗎？能不能給點自由？”
“那你明天早上過來一趟也可以。明天早早來接我，我要搬到你家去住！”
“爲什麼？太子爺怎麼可能會允許你住我家裡？”
“你反正也是要去拍戲的人，空着也是空着。”
“怎麼了？這是吵架了？”
餘念笑出聲，“吵架？跟別人吵架我費口水，跟他吵架我費力氣。反正我打不過他，我還躲不起嗎？”
鄭遠山趕緊勸餘念冷靜，“金主大人的腿要抱好！你以後在這個圈子纔會順風順水！”
“那我落魄了，你難道不幫我？”
“幫！”
鄭遠山心裡吃了一驚，“念爺，這不像你啊！你這是拿你前途在玩啊！怎麼了？快跟我這個情感專家說說。”
餘念簡單得說了一些，鄭遠山嘖嘖兩聲，“老同學，你知道你這個是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難道還是我的問題嗎？”餘念不忿，“你要是敢爲慕清讓說一句好話試試！”
“你愛上他了。”
鄭遠山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有點飄忽，明明很遠，卻又很近，是在她心口上用力得開了一槍。
“他身材那麼好，活也好，我確實挺愛上他的。”餘念在電話裡笑得流裡流氣，氣得鄭遠山大喊，“是你愛他！你愛他！你個老污婆，污力滔滔！羅蘭說過如果你愛一個人，先要使自己現在或將來百分之百的值得他愛，至於他愛不愛你，那是他的事，你可以如此希望，但不必勉強去追求。”
“打住！”餘念不想聽他拽這些名人名言，“別拿你那套無私奉獻的愛情論調來給我洗腦。我是個女人，如果不能給我百分百的愛情，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也不想要。”
鄭遠山嗤笑，“你以爲愛情能控制？”
“或許我不能控制它的發生，可是我能控制它的未來。難道我還不能守住我自己的心嗎？犯賤那種事情我不屑做！”
“哦……你不屑，你不屑那你就老老實實呆他身邊榨取他的資源，何必自己硬扛一切自己養孩子。你是個聰明人，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路？”
有了慕清讓，餘念可以避免走很多年輕導演會走的彎路。畢竟這個圈子這樣大，怎麼會缺有才氣有價值的導演？跟餘念一樣的人一抓一大把，都在尋找一個出名的機會。
“你分明就是在意，太在意了，所以不惜要逃離，不惜要做出這麼蠢的事情……”
“我想靜一靜……”餘念聲音裡充滿了疲憊感，“如果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我或許不會去覬覦奢望……可是他給了我希望，也讓我陷入絕望……先不說我姐姐的事情，我姐姐死了，我不介意。可是這個女人又是怎麼一回事？我是瘋了纔會對他有感覺吧！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作，他居然一句重話都沒有對我說，也沒有對我發脾氣。這是補償吧……我不要這樣的補償。”
溫柔原來也可以是傷人於無形的武器。
她不是第一次被傷過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不記得是多久以前，也曾經被溫柔沉痛得碾過。
賀書和那樣的人多好啊，那份溫柔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看似親近，其實餘念知道……他跟所有人都是疏離的。
可是這份疏離的溫柔卻是極爲安全的。
最初迷戀上賀書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跟別的少女不一樣，她喜歡賀書和的原因這樣陰暗，一點也不浪漫。大概是逼着自己去關注他太久，以至於她好像陷入到這個所謂初戀的夢裡，她都覺得自己很喜歡賀書和了呢。
“我現在來接你吧。”
鄭遠山忽然間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