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冷夜
週末的下午,測試如期而至。林南一一改往常的習慣,第一個接受了這一次測試。
和上一次相比,林南一的成績並沒有好上多少,但是比起上次,林南一的舞蹈多了些許靈動和感情。可是那樣的感情,卻讓在座的導師們有些看不懂。比起以往,林南一的動作變得有力了很多,像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般,她枯枝般的的手臂像劍一樣的凌厲。憤怒,是此刻林南一的動作宣泄出來的主要情緒。但是林南一的眼神卻不是憤怒的,而是一種幾乎絕望的悲涼。導師們還無法清楚林南一此刻真正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林南一的舞蹈便結束了,這讓導師們意猶未盡。這一次,她的舞蹈得到了優秀。
安賢譽看着林南一,有一種“我的孩子終於出息了”的成就感,他欣慰地看着林南一。林南一鞠了一個90度的躬,然後才說道:“老師,我明天要請一天的假,今天晚上可能要外宿了。”一直不乖的人,突然乖了幾天,然後提出一個不是很合理的要求,但是會有誰會拒絕呢?“你去吧。”安賢譽帶着那種成就感,毫無理由地答應了林南一的要求。動動手指,林南一給吳亦凡發了一條短信——今天我外宿。林南一面無表情地離開了SM。
按照尹佩娜給的地址,林南一很快就找到了尹佩拉的墓地。看着墓碑上微笑着的尹佩拉,林南一的心臟就好像是被槍擊中一般,她苦笑着,坐在墓前:“佩拉,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將殺害你的兇手帶到你的墓前,讓他跪下向你道歉。因爲我……哎,對不起。對了,你姐姐說,只要我在這裡跪上一天,她就會原諒我,那麼,我在這裡多跪上一夜,佩拉,你會不會原諒我呢?佩拉……”說着,林南一便移動着身子,雙膝觸地,跪在了尹佩拉的墳墓前,就如同木頭人一般,毫無情緒波動。只是爲了跪而跪,而不是爲了道歉,求原諒。
晚上十點,鹿晗通過相連的廁所走進了111,沒有見到鹿晗,就問在桌子前面寫歌的張藝興:“林南一在哪裡?”自從那天出事之後,鹿晗對林南一的行蹤開始上心了,尤其是南宮延說林南一有自殘的傾向。張藝興沒有擡頭:“發來條短信,說是外宿了。”鹿晗本想回走,想到吳亦凡的事情,便又問張藝興:“你說,吳亦凡會不會同意那個提議?”張藝興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深思熟慮一番,做出了回答:“這是一次出道的機會,我覺得他會同意的。”“我們宿舍做了拉麪,你要吃嗎?”鹿晗又問道。張藝興又拿起那隻筆:“不用,吳亦凡已經出去買了。”鹿晗離開後,吳亦凡就回來了,他手中拿着燒雞,說道:“先停下來吃宵夜。”張藝興微笑着起身,問道:“吳亦凡,你會來出道預備班吧?”吳亦凡先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要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是學演技的,突然讓我去學唱歌、跳舞的,我怕自己適應不來。要知道,我以前考進SM還是靠模特那一關。”張藝興將手放在吳亦凡的肩上,說道:“已經錯過那麼多次了,這次,真的要錯過嗎?試一試吧。”雖然張藝興因爲吳亦凡對自己隱瞞林南一的事情有一點隔閡,但是吳亦凡畢竟是他在SM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他目前最好的朋友,關於朋友的未來,他還是很重視的。吳亦凡岔開話題:“吃宵夜。食不言。”張藝興笑答:“等某人把寢不語做到後,再和我說食不言的問題。”吳亦凡自然是知道張藝興在嘲笑自己說夢話的事情,也沒有接話。吃了好一會兒,吳亦凡才說:“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反正還有兩天的時間,好好考慮再說。”吳亦凡和張藝興的心裡都清楚,出道預備班叫上吳亦凡除了因爲吳亦凡長相帥氣,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即將出道的那個組合將要發中文歌,需要一箇中文rapper,吳亦凡的聲音很適合rap。但是以後,萬一出現一個會rap、會唱歌、會跳舞,而且長相不比吳亦凡差的人,到那時,吳亦凡該怎麼辦?他們兩個人心裡都清楚。
此時,窗外,小雨稀稀拉拉地下着。
尹佩拉的墓前,林南一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她的雙膝已經腫痛了,可是卻沒有移動半分。小雨淋在她的身上,將她變得乾溼分明。林南一終於動了,她擡起頭,張開嘴,任憑雨水澆進她的嘴裡。伸出舌頭舔了舔略微乾裂的嘴脣,滿足地出了口氣:“哇,總算是有口水喝了,差點渴死我。”雨下大了,林南一輕輕咳了幾聲,難過地說:“可惜,沒有計算好時間,沒帶夠衣服,這麼冷,感冒定了。”
冷風吹過夜空,鹿晗縮了縮自己的身子,將窗戶關上,囔囔道:“林南一那傢伙也不知道在哪個犄角疙瘩睡覺,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鹿晗縮到自己的牀上,將棉被嚴嚴實實地蓋住自己。另一張牀上,吳世勳已經縮成了一團,睡夢中的他猛烈地咳嗽了兩聲。鹿晗嘆了口氣:“還是把暖氣開大一點吧,不能讓世勳感冒。”
凌晨三點,風在吹,雨在下。林南一的身子已經是搖搖晃晃着了,她的眼睛紅腫着,她擡起頭看着墓碑上的那張照片,笑着說:“佩拉,我真的沒有挑好時間,困我也就忍下了,但是我現在,好像有點頭暈,萬一暈在你的墓前,你可要擔待着點呀!”林南一的嘴脣泛白,雙膝泛紫,卻依然是堅持着。她想起《紅樓夢》裡面的一句詩——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五點,一輛純黑色的汽車正緩慢開向這來。車裡,尹佩娜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今天,是她妹妹離世的第一百天,早上還要工作,只能趁早來簡單地祭拜一下。想起那天在星辰酒家發生的事情,她諷刺地笑了,她真的不相信林南一會來這裡跪上一天,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的。在她的眼裡,林南一是一個驕傲的人,那樣的驕傲,不允許“他”在一個女人的墓前跪上一天,那對他來說,是一種屈辱。
可是她錯了。
冷夜,早已見證了林南一的驕傲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