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見費喆,陳晉發現對方臉上的不屑和鄙夷已經淡去了,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李厚國的本事來。
實際上,當陳晉發現吳青山已經被人帶走了之後,就立刻用活點雷達,找到了廢棄工廠裡的負責人。
雖然裡面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房子,但非常詭異的是,只有費喆的房子,還在上京城某個房改房小區裡,面積僅有60多平方。
甚至都還有一部分的貸款沒有還清。
而其他人,卻絕大多數都已經在高檔小區全款買房了。
再加上年齡之類的因素,以及後來發現是他坐在了金胤和吳青山的對面,自然就能確定下來了。
只不過費喆的人格評分,卻讓他嚇了一跳!
一系列的評分綜合起來……
怎麼說呢?
“聖人”?
陳晉只能想到這兩個字了。反正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會在某一方面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缺陷。
只有費喆,就像一片幽靜透明的湖泊一般,清澈見底,看不到半隻魚!
之後,陳晉根據他的情緒值判斷,這個貨,會是個變數。
否則他也不需要花這麼大力氣去折騰了。
如果這次事情被排下來的,是個正常人,那麼自然能夠領悟到上級的用意,只做本分,不會偏激。
那麼只要焦啓壽那邊的事情辦妥,下面自然也會相應的。
唯獨只有他……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陳晉覺得他很有可能像某個大發館一樣,自己也錄個視頻傳到網上去!
帶時候,就算沒有崔老師,也會有李老師王老師張老師之流的,跳出來嚷嚷着要狀告“終己尾”了!
畢竟在這種軒然大波之下,雖然會處於輿論的核心漩渦之中,卻也意味着巨大的流量和知名度。
論起炒作來,這個國度裡,還是有很多人不亞於陳晉的。
要是事情真的鬧到了那一個地步,別說光是一個吳青山了。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總還是要挖一兩個人起來背鍋的。
那顯然完全不符合刀俎們,還有焦啓壽的利益,甚至不符合樊樑華的利益。
所以當焦啓壽跟陳晉有了默契之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在對這件事施加壓力,那麼陳晉就必須保證費喆這朵“奇葩”不會有什麼問題才行。
儘管從人性的角度來考慮,陳晉十分的佩服費喆。但他依然要做這件事,必須要做這件事。
於是在他分析了費喆的連鎖資源之後,李厚國,就成爲了最好的突破口。
…………
“費主任。”陳晉微笑的朝他打招呼。
此刻還能看見費喆泛紅的眼光,以及桌上的幾張餐巾紙。
這個場面讓陳晉有些感慨……
他覺得費喆“奇葩”,可不是什麼貶義詞,而是真正的讚揚。
能在一片狗尾巴花裡開出一朵奇葩,是多麼罕見而難得的事情?
自己不認同的只是方式方法,而不是道德品質。
其實如果以費喆的身份,能夠鑽出他自己心理上的舒適區,真正擁抱圈外的寒風刺骨……
那麼對陳晉以後的很多時候,都是大有好處的。
所以陳晉沒有用上其他的手段,而是希望,能夠真正的幫助費喆鑽出這個牛角尖。
因爲他明白,費喆並不是不懂,僅僅就是不屑!
“唔~”費喆胡亂應了一聲。
李厚國笑道:“小陳?來來,你坐下,跟小費好好說一說,你的構想。”
“好的。”陳晉認真道:“費主任,首先,我需要弄明白你的出發點。”
“那就是……無論你做過什麼或者想做什麼,都是希望能讓東江市變得更好一些,能讓東江市的居民,變得更有幸福感一些,對嗎?”
聞言,費喆默默點頭。
雖然他是從上京城下來的,但陳晉說的這個,確實是他的出發點。
陳晉也點了點頭,繼續道:“那就行了,至少我們兩個人的出發點是完全一致的。”
“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吳家接着地鐵規劃修改的事情,從東江市房地產聯合商會弄到了將近上百個億的款子。”
“再加上他們以前的累積,整整一百個億!這筆錢現在還在吳青山的兒子,吳德民手裡。”
“而吳德民,我已經派人到上京城接應他了。”
費喆不解道:“你等等……接應?你什麼意思?”
“費主任。”陳晉耐心的反問道:“你覺得,吳青山這次爲什麼會載這麼大一個跟頭呢?”
費喆蹙眉道:“是我們收到了來自東江市的實名舉報,舉報人是金廈集團的董事長,金胤。”
“他不滿於吳青山對企業的操控,甚至還跟……還跟你聯手,導致他一下子就虧損了幾十個億。”
“他還承認了,以前的許多年中,自己跟吳青山就有許多往來。只不過因爲你的異軍突起,導致吳青山似乎對他不滿意了,所以才……”
陳晉擺擺手,打斷他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想問的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費喆不是太理解陳晉話裡的意思:“難道不是因爲這個利益集團之間的內部矛盾嗎?”
陳晉問道:“費主任,你們部門接受舉報,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直接寄舉報信的吧?總是需要有你們必須重視的人物來搭個線……”
“…………”費喆驚到:“是……額,我不能是誰!”
“但確實是有腹部級的館員,拿着舉報材料找到我們的。”
陳晉嘆了口氣,心道自己果然把什麼都猜對了!
這個牽線的人,甚至可能都不屬於焦啓壽或者樊樑華之間的任何一方,而是刀俎意志的體現。
否則的話……金胤的舉報材料可能連上京城都進不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費喆問道。
陳晉頓了頓,看了李厚國一眼,詢問他的意見。
李厚國見狀,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直說。
陳晉便開口道:“費主任,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吳青山背後的人,是F。而F之所以能在兩項會議的是時候,進入了候補序列,就是因爲另一位競爭對手J,沒有采取任何措施。”
“而相應的,F需要條件換取J的按兵不動,所以……吳青山等於是被F給放棄掉了。你明白嗎?”
“也就是說,哪怕沒有金胤的舉報,再過不了多久,吳青山也要載了。他的命運,從F與J之間達成默契時,就已經註定了!”
費喆聽完,驚駭的彈站起來,還撞翻了椅子!
他難以置信道:“什麼?你的意思是……像吳青山這樣一個腹部位置的大吏,也只不過是他們證券多力的犧牲品?”
“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
…………
如果一個人只願意沉睡在自己的美夢中,又何必要把他打醒呢?
可如果他沉睡的地方,身邊全是財狼虎豹,不叫醒他,難道等着他被生吞活剝嗎?
…………
陳晉的臉色有些凝重起來,再次看了看李厚國。
卻見李厚國亦然,有些不忍,卻還是閉目頷首。
“…………”陳晉緩緩開口道:“費主任,其實你能想得明白,只是不願意想明白,對吧?”
這句話猶如一記心靈鞭撻,狠狠的抽在了費喆的心中,抽在了他的靈魂上!
“師傅,還有酒嗎?”費喆苦澀道。
項蘭芬起身,又從櫃子裡拿了一瓶,打開遞給了費喆。
她對費喆很熟悉了。在多年以前,費喆是李厚國最喜歡的下屬。
不是因爲聰明伶俐,也不是因爲能說會道。
相反,正是因爲他不具備這些所謂的“優點”,李厚國纔會對他另眼相看。
甚至,比之邱擎還要來的順眼。
李厚國是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的人,之於人心,比陳晉更有一眼看透一個人的能力。
當初之所以推了費喆,而壓住了邱擎在身邊,就是因爲……
費喆是那種根本不需要自己擔心的人。而邱擎……如果不在自己身邊以後,到了上京城,到了施天威的部門中,還能不能保持現在的心境,李厚國就不敢保證了。
所以項蘭芬也有些感傷。
在李厚國剛剛專業,進入單位參加工作之後,還不能以平常心面對這個冷冰冰的世界時,就跟現在費喆的狀態,是一模一樣的。
李厚國用了一輩子來看盡融入,嚐遍人心。而費喆又要用多久的時間呢?
只見費喆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雙眼愈發猩紅起來,繼續對陳晉問道:“那你呢?你又是怎麼看透這一切的?”
“還是說,是你的老丈人告訴你的?”
…………
“呵呵~”
陳晉笑了,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應道:“費主任,我可沒你那麼大的權限,和那麼多的資源去查什麼。”
“靠的都是這個!”
費喆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無比的荒謬!
“靠腦子?”
“MMP!”
他想着。
陳晉繼續道:“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比你過得累,過得糟心,過得膽顫心驚!”
“你看……”
他撥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讓那些埋藏着的白髮,都顯露出來。
“我可不是家傳的少白頭。”陳晉也有些感慨道:“這些都是我爲了活命而搏命的證明。”
費喆似乎有些意動,接着又問道:“既然吳青山只是犧牲品,你現在又爲什麼要保下他呢?”
“費主任,你又錯了。”陳晉道:“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爲罷了。”
“或許現在最恨不得吳青山立刻就吃花生米的,就是他當初的主子F。”
“但吳家畢竟在東江市這麼多年了,其中的盤根錯節,我想你是清楚的。要是沒有了他們在,有許多的渠道,都需要重新去打通的。有很多事情,做起來的阻力難度都會大到不可想象!”
“這對於要接收東江市乃至整個楚南省的J來說,都是吃力不討好的。”
“所以,是他要保,而不是我。”
“更何況……”
“留着吳青山,也是對F的一種震懾,和把柄。”
“最後,實際上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東江市,現在需要的是絕對的穩定。要是擼了吳青山,那J只可能乾脆一擼到底,徹底大清洗!”
“然而,東江市承受不起這些了。它可是國內房價排名前五的城市呢!”
“你知道這以爲着什麼嗎?”
費喆皺眉,陳晉笑了。
他揶揄道:“剛纔給你打電話的,應該是你們部長吧?你覺得,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去命令他呢?”
…………
費喆瞬間就屏住了呼吸,乾嚥了一口口水,繼而抓起酒來,又猛灌了一口!
他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酒量爲什麼天生這麼好!
現在如果喝醉了,不就不用去想這麼多糟心的事了嗎?
事實上,陳晉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夠自己想明白,甚至已經想明白了!
但他就是需要一把尖銳鋒利的刀,來狠狠刺破那如夢幻般的氣泡……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晉忽然念起這句流傳千古的詩句來。
接着道:“費主任,許多名家一直都說,李白有文氣,有才氣,唯獨沒有治國的韜略。”
“所以他做不得官,只能是個詩人。”
“於是這篇將進酒,世人都只記住了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羨慕的都是他的傲氣,豪氣!”
“但我卻獨喜歡這一句……”
“但願長醉不復醒!聽上去,跟現在的你,又是何其的相似呢?”
“所以到底是李白無韜略,還是朝堂遮明月呢?”
“而你,是不是又真的有‘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的底氣?”
“只不過說到底,杜甫這一個“臣”字,就已經算是屈服了!還是沒有李白的灑脫呀~”
…………
“你別說了!”費喆輕喝道:“裝神弄鬼,玩弄人心!”
陳晉聞言,驚喜的一挑眉,哈哈大笑道:“費主任吶費主任,開竅啦!”
費喆:“…………”
“費主任,我這麼說吧。”陳晉復又道:“對於我,你儘可以去調查,把我翻個底朝天。”
“最後我們再看看,我是不是個罪有應得的人?”
費喆狐疑道:“你不怕?”
“我怕你不查!否則回了上京,還心心念唸的要整我。被你這樣的人物一直惦記着,我睡不安穩。”
陳晉這句話可不是在說謊。
他自己確實沒有任何問題。但那些跟他合作的人,可就沒辦法保證了。
所謂“道不同亦相爲謀”,這沒錯。但相爲謀的,卻本就不是同一條道!
費喆忍俊不禁的哼笑一聲,扶起椅子來坐下,緩緩道:“說說把,師傅說,吳家那一百個億,你要全都砸回東江市?”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陳晉笑應道:“我敢說,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會這麼做,這點你承認嗎?”
“什麼時候,也得是你做到了之後再說,才比較有說服力。”費喆癟癟嘴應道。
陳晉一滯,看了看李厚國,有些懵逼!
乖乖!
不愧是博士啊!
心情平復之後,腦子轉得就是快啊!
只聽費喆又道:“就算我回了上京,也會關注東江市這些情況的。所以,我現在不會查你了。但你如果只是忽悠我的,我保證,就算魚死網破,我也要把你查個底掉。”
末了,他想起今天對陳晉的調查,接着說道:“就算你沒問題,可你那麼多合作伙伴呢!”
“不見得任何人都沒問題吧?”
陳晉不屑道:“費主任,你信不信,你這次回去,立刻就會被調動工作。反正不是管檔案室,就是乾脆調離現在的單位。”
“你已經沒機會查我了!”
“不過……我還是會做到的。”
費喆沉着臉道:“你打算怎麼做?”
陳晉直接應道:“吳青山下來之後,J要接收地盤,肯定是從他的老家東海市調人頂替吳青山的位置。”
“這個人的級別不夠,只會唯我老丈人馬首是瞻。”
“這麼一來,我做事情就方便多了。東江市現在的問題還有很多……火車北站的改造工程,污水處理系統的改造升級,基礎建設的完善鋪設……”
“總而言之,我一定會把這筆錢,一分不少的還到東江市居民手裡的。”
費喆愣了愣,扭頭對李厚國問道:“師傅,你相信他嗎?”
李厚國認真道:“我如果不相信他,今天叫你來幹嘛?”
“那好吧。”費喆對陳晉伸手道:“一言爲定!”
“雖然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回去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任何石泉了。但我希望,你是一個有底線的人。”
陳晉呵呵一笑:“老李教你的這句話吧?巧了,他也教過我!”
費喆一怔,隨後也笑了,不住點頭。
…………
…………
從李厚國的家裡出來之後,費喆叫了個代駕,回到了幹江區的廢棄廠房裡。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陳晉對他明言的那些事情。
此刻再一次見到吳青山,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情緒,竟然有點同情起他來……
整治是不論對錯的,只有勝敗。這一點,比叢林法則還要嚴酷得多。
而至於金胤……
在這件事情當中,竟然連棋子都算不上。這算是幸運?還是悲哀?
他默默掏出手機,給邱擎打了個電話……
雖然上面的命令是把人移交給省裡。但他覺得,還是直接交給邱擎吧。至少,放心一些。
…………
“組長,這是剛剛查到的,陳晉的其他資料。”還是那個年輕人,把資料遞給了費喆。
恰在這時,邱擎帶着人到了。
費喆沒去管他們,而是認真看起了手中的資料來……
“收購東江市所有爛尾項目”
“惠學季,幫助是正俯引進人才”
“爲討薪農民工發放工資”
“無償將房屋交付給受害客戶”
“虧本拿地,爲是正俯提供公租房”
…………
“維護更廣大購房者利益”?
費喆在這些資料裡,反覆看見這句話,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就像是陳晉無法理解他一樣,他也同樣無法理解陳晉這樣的開發商。
每一個項目都看似瘋狂,也實實在在的惠及了大量的普通購房者……
卻還能賺了個鉢滿盆盈的!
“也是一朵奇葩嘛!”費喆如是想着,正好邱擎走過來跟他打招呼,辦理最後的簽字手續。
只聽邱擎笑道:“老費,你知道當初你去了上京城之後,我有多羨慕你嗎?”
“羨慕我什麼?”費喆不解道。
“有更廣大的舞臺施展拳腳呀!其實當時我還挺不服氣的,不過現在,也想明白了。”邱擎道:“老領導的判斷是正確的。”
“剛纔你來的時候,我見你兩手空空,我就明白了。”
費喆一滯,如夢方醒,懊悔不已!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出去之後,當天深夜,費喆就領着工作組返回了上京城裡。
只不過這一去,他覺得自己必須要作些什麼才行了。
否則他不但愧對了李厚國長久一來的期望,更加對不起被自己搶走機會的邱擎……
…………
…………
第二天是4月18號,週一。
包括是正俯、剩正副在內,除了那有限的聊聊幾個人,並沒有人知道在過去短短一個雙休日的時間裡,東江市竟然發生瞭如此大的變故!
吳青山請的病假,也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
但是到了下午時分,一紙莫名其妙的調令卻下來了,讓是正俯裡的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根據調令上面的說明,由於吳青山查出來身患隱疾,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承擔東江市繁重的工作壓力了。
所以他被解除了現有的職務,轉而給了一大堆讓許多知情人唏噓不已的名頭……
楚南省正負諮詢會,副主任。
東江城市學研究理事會理事長,東江城市學研究會會長。
東江國際城市學研究中心顧問……
同時隨着這紙調令而來的,還有一道委任命令。
委任原東江市複試長霍一博爲東江市代是長,東江市萎副書籍,全面主持東江市日常工作。
這兩道命令一出,哪怕再遲鈍的人也都明白過來,東江市要變天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有大量的電話都撥向了同一個號碼……
而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此時此刻卻沒辦法接聽了。
…………
“大馬,前面服務區停一下吧?再不下來活動活動,我這腰就要斷了!”
東江市繞城高速上,吳德民有些萎靡的央求道。
經過近20個小時不眠不休的長途跋涉之後,大馬已經那輛貼着“皮卡丘”的麪包車,載着吳德民回到了東江市的地界上。
也不知道是這麪包車本就結實耐操,還是那張“皮卡丘”的貼紙帶來了好運。總而言之,一路上車子都沒發生什麼故障,讓他們順利的回來了。
只不過一路上大馬根本就不敢在服務區停車。因爲雖然吳青山是保住了,但對於吳德民手中的一百個億,樊樑華是不會放棄追逐的。
那可是他兩年後的重要資本!
所以就算是要加油,大馬也是下了高速之後,繞道到國道上的加油站去加油的。而吳德民,也就只能委屈他不見天日了。
近20個小時,別說下車了,就連吃喝拉撒都是在車上完成的……
“你別叨逼叨的了!最多再有一個小時就到地方了!”大馬不耐煩道:“還想不想活命啊?不想就說一聲,我給你送回去!”
吳德民沉默了!
大馬卻還喋喋不休道:“你以爲老子願意啊?快他媽累死老子了!你說也是,怎麼就能這麼味兒?又腥又臊的,老子都快薰死了!”
吳德民的表情有些抽搐……
因爲大馬雖然在抱怨,但好歹還能開窗通風,他自己可是始終憋在後面的。
要不是有垃圾房的錘鍊,現在可能已經吐了八百次了!
終於,在吳德民的度秒如年當中,麪包車下了高速,徑直進入了靠近郊區的一處工地當中。
“咔噠咔噠……”
吳德民下了車來,舒展身子,伴隨着關節的連連脆響。
“吳總,久違了!”
邊上傳來了戲虐的笑聲。
吳德民看向陳晉,皺眉道:“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了?”
不料陳晉卻不理他,而是對着手機道:“看,我說話算話。你的寶貝兒子已經活蹦亂跳的回到東江市了。”
吳德民一驚,一把搶過陳晉的手機,卻見屏幕上正是自己父親的面容。
纔不過短短月餘不見,父親的臉上似乎被歲月放了個大招似得,不但鬍子拉碴,頭髮也白了一大片。
“爸……”吳德民直接就哭了出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哇!”吳青山亦是老淚縱橫。
宦海榮寵半甲子,身未老而心已死!
這種雲泥之間的差別,就算是一旁的陳晉都能感受到那種哀切。
他有些不忍,不過還是開口道:“那個,兩位……有件事情……”
“中午才知道的消息,羅沛文……去做了流產手術。”
“…………”
“…………”
兩個人都瞬間沉默了!
陳晉看不見屏幕那邊吳青山的表情,但是從吳德民呆若木雞的狀態來看,至少對這件事,他是非常在乎的。
然而……
吳青山現在跟已經沒區別了,剩餘的價值還要被對手利用。
吳德民又不知所蹤,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在這種情況下,羅沛文還願意給吳家生孩子纔怪呢!
“砰!”
陳晉聽見屏幕對面傳來一聲響動,只聽吳青山怒吼道:“草擬老子的樊樑華!”
…………
讓他們父子又相互安慰了幾句之後,陳晉拿回了手機關掉視頻。
吳德民焦急問道:“那我接下來……做什麼?”
“這有的是活幹。”陳晉指了指裡面機器轟隆,熱火朝天的建築工地:“管吃管住的。”
“什麼?你讓我做工人?”吳德民惱道:“我給了你一百個億,你就這樣報答我?”
陳晉輕喝道:“吳總~啊不,吳德民!你搞清楚,那一百個億,是你用買命的錢!現在命你保住了,我還給你安排工作,就算仁至義盡了!”
“……”吳德民嘴脣抽動,隨後臉一黑,就往外走去,陳晉也不攔他,只是輕飄飄的丟了一句:“真想你們吳家斷子絕孫?”
“!!!”
腳步瞬間就停下了!
吳德民顯然也明白過來,這裡雖然是東江市,但並不意味着這裡就安全了。
樊樑華並不知道吳德民的行蹤,還在追查着。
可一旦吳德民膽敢暴露在外,重新做回他的“吳大公子”,頃刻間就會被鎖定!
“…………”
吳德民回身,看着陳晉,眼神複雜!
千言萬語,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說……
陳晉嘆了口氣道:“忍一忍吧,這種地方遠比給你安排一個郊區別墅來得實在些。在這裡,沒有人會在乎你從哪來,是什麼人,只會在乎你幹活有沒有偷懶……”
“我現在,一定也同樣被盯着。很多事情,不好辦。”
“拿着吧!”這時大馬已經從倉庫裡幫吳德民拿了一定安全帽和一身粗布迷彩裝出來,一股腦的塞給了吳德民。
吳德民的喉結滾了滾,輕笑一聲:“謝謝你了,陳總!”
“哪裡那裡,都是朋友嘛!”陳晉微笑着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