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是晚清了,漸漸接近了末途,這條巨龍變得軀體臃腫、沉痾纏身,一七九三年,英國使者馬爾戈尼來到了大清帝國訪問,留下了一段發人深省的寓言,這位被天朝大國傲慢拒絕了通商的大英帝國使者說道:“中華帝國只是一艘破爛不堪的舊船,只是幸運地有了幾位謹慎的船長,才使它在一百五十年期間沒有沉沒”。
又過了九十年,如今是公元一八八三年、光緒九年,農曆癸未年,正應了馬爾戈尼百年前的預言,“假如來了個無能之輩掌舵,那中華帝國這艘船上的紀律與安全就都完了”,而這個掌舵的人就是垂簾聽政的慈禧太后,她的功過自有定論,如今正是考量這位大清帝國實際決策者的時機到了。
大清帝國松江府上海縣,新的一輪朝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照耀着川流不息的黃浦江,渲染的一條江川金子般璀璨明亮,大上海繁華、喧囂的一天又在江上輪船的汽笛聲中開始了... “你看報紙上都說了,如今中法戰端怕是無可避免的要開啓了”,一旁的路易對着亨同說道,是啊,路易的祖國如今和大清帝國在安南,也就是如今的越南同時起了衝突,他這個法國人自然十分的關切。
“自從交址支那海軍司令李維業陣亡之後,我國政府決意解決安南問題,調兵遣將大舉進攻劉永福的黑旗軍”,路易得意的嚷嚷道:“這不又往安南調了不少的士兵和
軍艦,如今簽署跟安南國王簽署了《順化條約》,限令黑旗軍撤走”。
“早晚大清帝國得向我們法國人低頭,上海灘上還是我們西洋人的天下”,路易興沖沖的說道:“所以那租界的房價還得繼續看好”。
“老兄,誰不知道你在Boss沙遜面前說得上話”,路易有意無意的恭維道,用粵語來說,他提到的老沙遜洋行大班英籍猶太人阿爾伯特·大衛·沙遜,那就是大佬,上海灘上的“一隻鼎”,跺一腳黃浦江都要翻起波浪的主兒。
這位上海灘上的聞人就是後來的人們所稱的“蹺腳沙遜”維克多·沙遜爺爺的大哥,遠近聞名的大鴉片販子,而如今亨同已經由看守煙土倉庫老沙遜職員,被提拔成了洋行協辦,而且還是房地產部經理了。
“那倒也是”,亨同有些走神了,倒不是他腦筋搭錯界了,而是另有花頭的。
這位混得風生水起的職業經理人皮夾子已經鼓鼓囊囊的了,那裡頭很有些黃金、白銀、英磅、東印度公司的債券甚至大清帝國的龍頭銀票啥的,說起來亨同頭腦蠻靈光的,早就在煙土倉庫裡面搗漿糊,間接讓中國癮君子替他買了單,靠着福壽膏撈了一筆,掘得了第一桶金,算是完成了不光彩的原始積累。
“如今租界裡頭的闊佬們都嚷嚷開了,要是再不吃進些頭寸,恐怕趕不上趟了”,亨同實在有些着急,要是房
地產市場炒熱了,那是一天一個價,比坐過山車還瘋狂。
“沙遜先生八萬兩白銀買進了美國商人瓊記洋行的地皮,在外灘南京路上起蓋了大廈,如今七年過去了,升值了不少”,雖說伊利亞斯·大衛·沙遜已經去世四年了,不過至今說起來,亨同還是很津津樂道於這件事情。
“如今是輪到沙遜先生的長子雅各布·伊利亞斯·沙遜負責中國業務了”,亨同心頭十分清楚如今躲在香港的、那邊新沙遜老闆小沙遜觀望的態度,“若是法國人勝了便罷,若是大清國佔了上風”,他想到這兒,不禁有些焦急。
這時候亨同還是這邊老沙遜的高級職員,一旦上海灘上有啥風吹草動,他得替二十八歲的新任大班愛德華·阿爾伯特·沙遜扎苗頭,如今六十六歲的阿爾伯特·大衛·沙遜遠在印度孟買的集團總部遙控着。
“拿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太上皇”,亨同心想道:“回頭要把上海這邊的情況儘快電報老沙遜先生”,亨同飛快的在腦袋裡措辭,情況瞬息萬變,快人一步就是商機,若是慢了半拍,那就變成了接盤,下家在哪兒,恐怕還得現找。
“如今看好法國人戰勝的西方人不少,紛紛吃進了地皮,而今地房價真是不認識了,一天一個價”,亨同十分的着急,其實他私下就在充當黃牛的角色,而且斬獲頗豐,自然知道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