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相逢涕淚沾裳 狼舅奸兄苦困囚徒
我們又星夜兼程趕了四五天路,人困馬乏,乾糧也快沒了,我們打算一路進城去採購點食物,幸好阿羌阿昌的身上還有點散碎銀子和珠釵首飾,勉強可以支撐我們剩下的這幾個人回到党項。
我們在集市上胡亂吃了些東西,我的男裝也弄得髒亂不堪,阿羌又爲我準備了一套簡便的女裝隨行帶着。
這一夜我們住在了一家小店裡,我們太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了,我實在又困又累,胳膊也受了傷,終於可以好好地沐浴一下,在水裡泡了半晌,終於覺得沒那麼疲乏了,於是換上乾淨的女裝就早早睡下了,我們每個人都是疲乏到了極點,今夜我無力再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多一點的精力再去悲傷就早早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被人搖醒。
“阿昌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
“郡主快逃!”
我聽到一個“逃”字早已經翻身下牀跳到了窗外,月光下阿羌阿昌已經和幾個人打了起來,院牆外也傳來打鬥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就往外跑,身後風中傳來阿昌揮舞長鞭的打鬥聲,阿羌的飛刀也叮叮咣咣撞擊在冰刃上。我雖不會武功,但是阿昌擅使長鞭,阿羌的飛刀短劍也爐火純青。
我一口氣跑出了好遠,跑到了外面的一塊空地上,藏在了一顆大樹後面,後面的人還陸續追過來打鬥,我就不明白了,這是誰非要置我於死地?我正納悶,仔細一看月光下好像有人穿着白衣格外明顯,我仔細一看,便大聲喊出來:
“拓跋逸!”
拓跋逸果然往我這邊奔來,隨後又與後面的人繼續糾纏打鬥,他的逐月彎刀在月光下舞成了無數個寒光閃閃的月牙,極容易辨別。
漸漸的我才藉着月光看清楚,原來對方也沒有很多人,看樣子人手不太多。大家都追着我聚集到了這裡,地面上已經躺了好幾個屍體。好傢伙,都來欺負我,牆倒衆人推啊這是,真是豈有此理,我越想越氣,從腰下拿出彈弓,藉着月光在地上找了好幾個石子,便拉開彈弓瞄準了和阿昌打鬥的那個傢伙的腦袋,一石子過去那傢伙果然吃痛,一手捂着頭連連倒退幾步,一分神的功夫已經被阿昌解決了。
我剛又拉開彈弓瞄準和阿羌打鬥的那個人,突然我的脖子一冰,有人從後面抓住了我,一把刀已經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還沒來得及張口喊救命,就被他拖到了空地中間。
“都住手!容婷郡主現在在我手上!誰敢再動!別怪老子刀劍無眼!”這刺客大聲吼到。
大家都停了下來。其中一部分人大搖大擺走到了我身後和這個刺客站成一排,我這纔看清楚原來對方還剩十來個人。
“誰敢動郡主一根頭髮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拓跋逸說到,“放開郡主我饒你不死,否則天涯海角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誰也不要再向前一步,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郡主的頭會不會和身體分家。”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郡主?”司徒校尉問道。
“很簡單,讓我們走,等我們安全了自然會放了她。”
“你先放開郡主,我們跟你走!”阿羌大喊道。
“休想,你這娘們想耍我?沒門!你們都起開,往後退!誰也不許跟過來!否則別怪我的刀不認人!”
我被這夥賊人挾持着一步步往後推,雙方僵持着同等的距離互不相讓。這夥賊人居然清楚我是誰?那應該是熟人作案,而不是隨便的盜匪劫掠,看樣子比隨便的盜匪還要難以應付。
就在我想着要狠狠地踩這賊人的腳還是咬他胳膊的時候,這賊人突然悶哼了一聲鬆開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倒在了地上。我立馬衝到了阿昌身邊。接着又是幾支冷箭從身後陸續射中其他賊人,我立刻明白是友軍,於是大喊一聲:
“留下活口!”
一時間從旁邊的大樹上跳下來十好幾個人,有幾個人立刻擰住了兩個賊人。
“小仁熙,兩年不見別來無恙啊!”一個身量修長,面容清俊的青年從大樹後走出來望着我笑。
我仔細一看,這傢伙不是那年在江南遇到的李曇嗎?
“野驢子哥哥!你怎麼在這兒?真的是你呀?”我一時興奮就撲到了他的懷中。真是他鄉遇故知啊,何況還是救了我一命的故知,真的是喜從天降啊,太意外了。
人羣中也不知道是誰咳嗽了一聲,我立馬放開了抱着他腰的手。
“野驢子哥哥,怎麼是你呀?你這是從天而降嗎?是觀音菩薩派你來救我的嗎?”
他把手放在嘴前咳嗽了一聲:“能不能別再叫我野驢子,實在太難聽了。”
“野驢子野驢子野驢子,你就是野驢子哥哥,”我得意地說道,“你能把我怎麼樣吧。”
雙方人馬裡都傳來了隱秘的笑聲,想笑又不敢大聲笑。
“說,是誰派你們來追殺郡主?”阿昌過去揪住一個賊人的脖子問道。
“女俠饒命啊,沒有人讓我們追殺郡主,是我們自己來的。”
“還敢嘴硬!”說話間阿昌的鞭子已經甩出去繞在那賊人的脖子上,只一用力那人便已見了閻王爺。我們誰都沒來得及阻止。
另一個賊人已經跪下連連求饒,磕頭如搗蒜:
“容婷郡主饒命啊,我等真的不是追殺郡主,只是想抓郡主回去邀功領賞。”
“邀誰的功領誰的賞?說話能不能利索點,你當我們還有耐心同你在這裡磨嘰?”阿羌用他的短劍來回比劃在那賊人的頸項上。
“回郡主,我們弟兄幾個原來是王府的親兵,早先我們是跟着二公子的,後來被王爺撥去跟着大公子,前幾天吃了敗仗,我們就合計如果現在抓郡主回去,二公子肯定重賞我們。二公子已經知曉了那天郡主也在前線的事。”
“他是要抓我回去?”
“不是不是,想必二公子很擔心郡主您的安危,現在城裡到處張貼郡主畫像,誰找到郡主重金懸賞,不過是讓請回郡主,不是抓回去,是小的們一時糊塗,讓豬油蒙了心,纔來偷偷抓郡主您的。”
“即是這樣那你們爲什麼不在我們露宿在野外的時候抓,不是更容易嗎?”
“郡主哪裡話?因爲當時郡主身邊還有幾個党項來的高手,我們沒敢輕舉妄動。”
“哦,明白了,所以你們單等我們住在客棧裡落單了纔來偷襲?”
“是的,郡主,沒成想您身邊的兩位姑娘着實厲害,我們這才失了算,”都到了這個關口了他還不忘拍馬屁,“求郡主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小的全家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滾吧!”我懶得再和他說廢話,轉身起來就走。
只聽耳畔“嗖”的一聲,我回頭一看,那賊人還沒有跑出去多遠已經中了飛刀倒地了。
“阿羌!”我有點無可奈何,“爲什麼要趕盡殺絕,得饒人處且饒人啊,他一個人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何苦又要他性命。”
“郡主,您還幫他說話,剛纔他差點要了您的命,我不管,誰要是威脅到郡主的安危我就讓他死!”
“好吧好吧,死都死了咱們就不管他了。”有時候我真的也是無奈啊,阿羌阿昌雖然是我的婢女,但有時候還是會違揹我的命令,我還真拿她們沒辦法。
現在我還一腦門子官司,拓跋逸莫名其妙出現,李曇也莫名其妙出現。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李曇戲謔地說道,“小仁熙啊,你倒是說說看,怎麼你走到哪裡總有些事故發生呢,還讓我回回英雄救美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怎麼我走哪你都跟着?”
“李曇你敢對郡主無理!”阿羌的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
“阿羌沒事,我們自然不和野驢子計較。”我故意把野驢子三個字拖的長長的,讓所有人都聽見。
“哦~又是這兩位美豔的婢女啊?怎麼?你現在是要拿刀砍你們郡主的救命恩人嗎?果然這女人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啊,”李曇還嬉皮笑臉,着實可惡。
“你少臭美了,誰跟着你了,你倒是說說三更半夜你藏在樹上幹嘛?藏在樹上偷窺是君子所爲嗎?”
“我是在樹上看月亮,所謂月亮同美人一樣不可辜負,可是你們來了,我就光顧着觀賞美人了,再說了月色下觀賞美人別有一番韻味,可後來這不是美人你有難嘛,我不得不從樹上下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剛纔你爲什麼不早點下來救我,剛纔那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這不是還沒嗚呼嘛,再說了剛纔月光下看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就是你啊,我也是聽那賊人喊容婷郡主我才知道是你的,那時他的刀已經架在你的脖子上了呀,否則我才懶得下來多管閒事。”
“好了,誰讓你是野驢子呢,你說什麼都有理,”這個李曇,越說越沒個正形,“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司徒校尉,是他一路保護的我,這位是……”
“在下拓跋逸,”還沒等我介紹拓跋逸就已經站出來自我介紹了。
“啊對,他是我朋友,”我趕緊補充道。
“幸會。”
“幸會。”
還沒等我們說完後面一個人過來對李曇說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他們已經沒事了,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
“不急,時間還早,我們護送容婷郡主一程,”李曇面無表情地回道。
“可是……公子,此事刻不容緩……”那人還沒說完就被李曇打斷了:
“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了。”李曇繼續面無表情,那人默默退後。
“野驢子哥哥,反正現在天快亮了,想必不會再有危險,你若有事就去忙吧。”
“不必,我不忙,就像你說的反正天快亮了,索性在這草地裡坐一坐,等到天亮了再送你一程。”
於是大家都各自找個地方坐下,我也找了一棵樹靠着坐下來,真的是好不容易住了一次客店想好好睡一覺,終究也沒有睡成。
“拓跋逸!”
“是,郡主,”拓跋逸過來站在我的面前。
“你就說吧,大半夜你穿着白衣服瞎晃悠,你是想嚇死誰?”還別說,假如拓跋逸穿着白衣服在月黑風高的晚上到處晃悠,估計得嚇死好幾個人。
“郡主,我並不是有意要嚇唬你。大晚上我怕郡主害怕,看不清楚人,所以就脫了外衫打鬥,這樣郡主就能一眼看到我了。”
“也對,我確實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而且一下就認出了你,而且不怎麼害怕了。”
“是,郡主。”
“拓跋逸,我不是讓你保護我大父大母,在党項等我的消息嗎,你幾時跑到這裡來了?”
拓跋逸沉默不語。
“啊~我明白了,你壓根沒聽我的話,你就一直跟着我呢?對不對?”
“是,郡主。”
“好啊,你現在都不聽我的話了,”阿羌阿昌不聽話也就算了,連拓跋逸也不聽話了。
“郡主,我實在放心不下,現在到處兵荒馬亂,危機四伏,我沒法聽郡主的話乖乖呆在党項。”
“好吧,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不和你計較了。”
“是,郡主。”
“但是,你得保證下不爲例,以後你可不能再擅自行動了,聽到沒有?”
“是,郡主。”
李曇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拓跋逸默默退後,坐在了不遠處。
“仁熙這兩年過得還好嗎?”李曇這會不嬉皮笑臉了,一臉認真地望着我。
“還好。”
我嘴裡說着還好,可是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默默掏出手絹遞給我。
“你們王府的事情我在路上也略有耳聞,你受苦了。”
別說這話還好,一說我的眼淚就像決堤的南河,嘩啦啦流個不停,止也止不住。
“想哭就哭吧,別忍着,”他輕輕把我的頭攬在他的懷裡,我就這麼在他懷裡哭了很久,這些天來一想到家裡的事情,我的眼淚就像融化的雪水汩汩地流淌。此刻李曇的出現就像久違的春風,他的懷抱就像溫暖的港灣一樣,讓我這個在暴風雨過後筋疲力竭的小鴨子得以停靠。
許久我聽見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仁熙,現在大局未定我不敢許諾,若你信得過我就等我。”
“啊?”我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他。
“我沒開玩笑,我說的真的,你等着我,”我看着他的臉,他一臉真誠的確不像在開玩笑。
“仁熙,你現在要去哪裡?”
“我要去党項找我大父,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
“那好,你在党項等着我,現在局勢動盪,也就党項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梁馬上就要完了。”
“什麼?大梁要完了?你是在和我說笑嗎?”
“我是認真的,大梁真的要完了,現在的皇帝昏庸無道,百姓民不聊生,各地大小起義不斷,各個藩王都割據一方,各自爲王,皇帝也不過是輪流而坐,誰還能永享天年呢?”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沒有撒謊,但是我從他的眼中彷彿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烈火,我當時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很久以後才明白當時他眼中的烈火是什麼。
“你不是寧王嗎?皇帝不是你的親叔叔嗎?天下不是你們李家的天下嗎?你又不像我父王是異性藩王,如果不是這次的變故,按我父王原先的話說就是,不管天下是誰在坐,他都是晉王。”
“如果不出意外,你父王說的自然沒錯,他有雄兵,只要他忠於朝廷,自然能牢牢地坐穩藩王之位。”
“那你呢?”
“我是寧王不錯,可是論實力我不如你的父親,論地位也只是尷尬的存在,”他別過頭似乎不願再多說。
“爲什麼是尷尬的存在?你是寧王,不當官也能吃朝廷俸祿,何況你還有官職在身?”
“就這些?”他似乎苦笑了又或許是譏笑,“熙兒?你說說假如有人搶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我該不該去搶回來?”
“那是自然,一定要搶回來,你的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嘛!”我不假思索地回了他的話,“誰搶了你的東西啊?搶了你的什麼東西呀?”
“這個你不用管,也不需要知道,總之你是支持我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是不是?”他怔怔地望着我?
“那是肯定的,那你就去搶回來,”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謝謝你,仁熙!”他將我緊緊地抱了一下,彷彿得到了我的支持令他精神一震,可事實上我都不知道他被搶了什麼,他要去搶回什麼,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令人莫名其妙啊。
我就像二傻子一樣給了他一個肯定答案,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的肯定答案,我就傻乎乎望着他笑了一下。
“過不了多久就會改朝換代,等局勢緩和我就來党項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實在的,不知什麼時候起我早已對他動了心,年少時的動心或許只在那一瞬吧,或許是那年從鞦韆架上摔下來將他撲倒在地的時候,也或許是那年他從湖裡把我救起來的時候,總之說不清道不明。
“仁熙,那個人是誰?從剛纔我們坐在這裡他就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們。”
我轉頭一看,拓跋逸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哦,那是我在党項的朋友。”
“他一直盯着我們這邊。”
“哦,你別管他,他一定是擔心你會對我不利,畢竟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哦?是嗎?”
“嗯,他從來沒見過你,所以肯定是不放心你。”
“最好是這樣,”他說道,從他的語氣裡我感覺到他對拓跋逸有敵意,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對拓跋逸有敵意,他們只是初次見面啊,可能就像我母妃說的吧,有的人見一面就對彼此有好感,這是緣法,有的人見一面對彼此沒有好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好感,這也是緣法。想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吧。
天亮我們就繼續趕路了,還沒走多遠我突然發現我的海棠玉簪不見了,肯定是打鬥的時候丟哪了?我心急如焚頓時想哭的心都有了,那是我母妃留給我的遺物,我就是丟了命也不能丟了它。
於是大家分頭去找,我和阿羌阿昌去客棧找,司徒校尉和拓跋逸去沿路尋找,李曇帶着他的人去了最後打鬥的那片地方去找。
整整一個早上過去了,眼看日中了,還是一無所獲,我欲哭無淚,我也不想再哭了,大家只好繼續趕路。
一路上我一句話也不想說,看見吃的也沒有什麼味口,到了傍晚我們露宿在一條小河邊,他們抓魚的默默抓魚,生火的默默生火,燒水的默默燒水,誰也沒有來打擾我。
夜幕降臨,他們生起了三堆篝火默默地烤着。
李曇過來坐在我的身邊,阿羌阿昌默默地退到另一邊火堆旁。
“你的海棠玉簪長什麼樣?”
“幹什麼?”
“就是好奇。”
“就是乳白色的花瓣,淡紫色的花蕊,中間穿了幾個小的珠子,花瓣花蕊是玉的,髮簪的柄是金色的。”
“花瓣多大呢?”
“怎麼你是要給我做一隻一樣的嗎?”
“不是,此時此刻我沒法給你打造一個一樣的,我給你用這個樹藤雕一個,也好略微撫慰一下你這受傷的小心臟。”
“那你倒是雕一個我看看,我不信你還能用樹藤雕刻海棠髮簪。”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對了,那個拓跋逸吹的什麼呀?聽着悲悲慼慼的。”
“羌笛。”
“我知道是羌笛,我問的是什麼曲子?怎麼聽着這麼悲涼呢?”
“哦,你喜歡聽嗎?那是党項人的歌謠,我唱給你聽吧。”
“好啊!”
“拓跋逸,把你剛纔吹的曲子再吹一遍!”拓跋逸點點頭拿起羌笛從頭吹了起來,我和着笛音輕輕唱了起來:
打馬路過的姑娘啊
你的身上沾滿了花香
天上翱翔的雄鷹啊
他總是注視着你的臉龐
放羊路過的姑娘啊
爲什麼總是站在那高坡上
眼瞧着遠方
天上的雄鷹啊
月亮它爬上你的眉梢
美麗的姑娘啊
她永遠在你的心上
打馬路過的姑娘阿
你不要悲傷
情郎他戰死在沙場上
天上翱翔的雄鷹啊
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旁
…………
一曲終了,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這悲涼的笛音裡,李曇也默默望着我,末了他輕輕地說:
“我不會讓你也成爲這個姑娘,我一定在戰場上保護好自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那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我已經有太多失望了,不想再多了,”李曇的承諾彷彿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讓我這段時間來風雨飄零滿目瘡痍的心有了一個新的希望。原本以爲那年分別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原以爲我們之間的緣分也不過是擦肩而過的偶遇,沒想到上天還是眷顧了我們。
篝火默默地燃燒着,星空是這麼的低垂,微風吹過火苗輕輕地跳躍着。
李曇將一隻海棠木簪插在了我的髮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