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克薩斯人撤退的第二十天。
妥協不得不完成了。
因爲一份急令從比爾吉沃特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陳森然的手裡。
上面只有一個字,打,落款是普朗克,加了他的三重印章。
代表着他無比急切的心情。
這說明比爾吉沃特的局勢已經很不樂觀,議會的船極有可能已經在試水了。
現在是千鈞一髮的時刻了。
雖然陳森然和普朗克已經貌合神離,也許打完這一仗就是分道揚鑣的時刻,但至少在這之前,他們還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所以一定要打了。
最終的結果是,反抗軍與槍炮與玫瑰軍團全軍出擊,而均衡教派的忍者軍團和艾歐尼亞的舊王國殘部留守天王山。
這是個絕對危險的決定。
但也是個絕對無奈的決定。
陳森然完全知道寂和路易十四打的是什麼主意,可是他完全沒有辦法。
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他們進行武力脅迫,因爲如果內鬥的話,將是諾克薩斯人最想看到的情況。
所以不得不說,對方的陽謀成功了,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半。
現在陳森然只能聽着那兩個王八蛋嘴上軟綿綿的說着,哦,我想我們還是穩一穩吧,或者我們來留守這裡,以免被對方斷了後路,然後態度死硬地堅決不肯出戰。
唯一值得欣慰的一點,大概就是均衡教派還是象徵性地派出了他們的暗影三忍,帶了大約不到五百人當作斥候,協助大軍作戰。
五百人,可真不夠塞牙縫的。
“所以你就真的打算讓他們在我們背後安心地準備隨時捅我們刀子?”格雷夫斯叼着雪茄,在馬上還依舊看着書,這幾天他簡直是看書成狂了,就連他那把愛槍此刻都虛虛地掛在馬鞍上,好幾天沒怎麼擦拭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陳森然騎着馬走在格雷夫斯的旁邊。
在他的身旁是更多的全副武裝的槍炮與玫瑰的士兵們。
這是一片廣闊的平原。超過五萬人的部隊將這片土地填充的滿滿當當,光是從一個地勢高的地方向下觀望的話,那可真是一片無比壯觀的場面啊。
“這可不像你啊。”格雷夫斯頭也不擡地翻着書,春風吹過平原,將他嘴上的那支雪茄的煙霧拉扯的無比高遠,他緩緩說,“你可不愛吃虧。♀”
“是。我可不愛吃虧。”陳森然笑着這樣答。
“說起來。”格雷夫斯搔了搔自己的頭皮,擡起頭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四周道,“怎麼不見那個小東西了?”
“我讓它去做點有趣的事情。”陳森然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他那輕快的笑容在暖暖的春風裡沒有半分詭詐的味道。
“看來有些人又要倒黴了。”格雷夫斯笑着繼續低頭看書,一邊看一邊咂着嘴道。“啊,真想喝點朗姆酒啊。”
這是春天,春風吹徹了艾歐尼亞西島的大平原,空氣裡滿是春花的味道,一點都聞不到即將飄散的,血的味道。
春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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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很好。
但對於某些人來說,春天一點都不好。
傑森已經帶着他兩千人的殘部在這一片該死的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行進了很久了。
這是他們登陸的第十五天。在經歷了一系列類似於突如其來的風暴,觸礁,以及狗屎的方向偏失的爛事以後,他們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艾歐尼亞西島的海岸。
傑森原本以爲等待着他應該是一羣猝不及防的諾克薩斯人,他輕鬆地打敗他們以後從他們最高長官那裡套問到諾克薩斯後方大營的所在,然後他在艾歐尼亞人和諾克薩斯人在前線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奇兵突入,一舉拿下諾克薩斯人的後方。奠定不世之功,從此平步青雲,名留青史,就像是無數的傳奇故事裡寫的那樣。
但現實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既沒有驚慌失措的諾克薩斯人,也沒有不世奇功等着他。有的只是茫茫的原野,以及根本沒有留下一粒米的荒蕪的村莊。
那些原本應該在艾歐尼亞西島作威作福的諾克薩斯,就像是一夜之間,都消失了一般。
“大人。還要繼續往前嗎?”手下的副官悄悄靠了上來,低聲對傑森說。
“你有什麼問題嗎?”傑森同樣壓低了聲音,漫不經心地看着前方,他的嗓子因爲缺水而有些乾澀。
“糧食……”副官只說了一句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糧食的問題在一天前就已經暴露出來了,儘管在出發前得到了普羅託的大力支持,但在之後的海上航行中,因爲觸礁而不得不遺棄了一艘船,雖然船上的士兵勉強救了下來,但那一船的物資都沉入了海底。
原本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因爲傑森起初打得就是以戰養戰的想法,一登陸就大肆劫掠諾克薩斯人來獲得必要物資,要知道當初他能被普朗克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的野外生存作戰很強,所以他之前並沒有把這問題看在眼裡。
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
很多士兵已經是在餓着肚子前進了。
就算是他這個主官也是沒有吃飽今天的午飯。
“還能撐多久?”傑森臉色陰沉地問道。
“如果省着吃,最多還能撐三天,可是……”副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這樣的話,兄弟們的戰鬥力將會很低,如果遇到敵人的大部隊,我們恐怕……”
“沒什麼恐怕的。”傑森很堅決地一揮手,“能撐三天,那就再撐三天。”
“大人……”副官的聲音裡有些惶恐,如果三天後再沒有得到補給,就算真的遇到了諾克薩斯人,也是死路一條……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蠢貨。”傑森看着這個膽怯的副官,眼睛近乎充血地吼道,“現在只有前進,我們纔有一線生機,退後,只有死!!!”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着牙齒,狠狠抓緊了劍柄說出來的。
所以說普朗克選中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的是沒錯的。
他實在是一個太合格的賭徒了,一個標準的普朗克式的賭徒。
一個誰要攔着他賭,就必須去死的瘋狂賭徒。
而他,他們,都沒有發現的是。
在他們目力極限的地方,有一雙陰鷙的眼睛悄然退入到了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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